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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战士
书名：末世之森 作者：蒋文书 更新时间：2019-07-22 15:28 字数：3028
白城即在眼前，羽音按捺不住心中担忧转化为欣喜的复杂心情，竟然不由分说地从缓缓移动的马车上跃下，迈着轻巧却急促的步子，向白城小跑过去。她柔顺的短发如水波般荡漾在空气里，衣角也轻轻掀起，犹如裙摆。
几步之间，羽音便来到白城身边，哪怕白城事先已然猜到她会过来，但对于她那卸去了全部的防备的温暖拥抱，他仍旧感觉猝不及防。
这是一个短暂而永恒的拥抱，女孩从这拥抱中获得了心安，男孩轻轻地抚摸着女孩及肩的软发，像是释放了自己的灵魂。
他终于支撑不住，虚脱地倒在了女孩身上。
白城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羽音身上，她的高度不由得缓缓下降，最后半跪在地上，任由白城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头。
“累了吗？”她轻声问道。
白城嗅着萦绕在自己鼻尖的芬芳气息，低声地应了一声，“嗯。”
站在他们身边的纳，觉得目睹了这一幕非常幸福。他沉浸在别人的幸福中，也便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了。
远远的，羽明脸上凝重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了。
把白城抚上马车，他疲倦地靠在羽音的肩头，闭目养神。羽音没有细问刚才发生的事件详细，这些对她而言都没有白城的真实回归重要。
她注意到了白城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口，衣服也没有破损，白城不过只是脸上有些汗水而已。揭去汗水，羽音凝望着白城的侧脸，心中闪过不少胡乱的思绪。
终于，她心中的疑问在迫切地催促她，她向纳递过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而纳，怔了怔，回应了她一个凝重的目光。像是不愿再受她询问似的，坐在马车里的纳向羽明说：
“我来驾马吧。”
说着，他就与羽明交换了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找到马车，真是幸运啊。”马绳交接的那一刻，纳对羽明说。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羽明礼貌地回答，“不过这不是在路边捡来的，是在前面军人看守的地方找到的，我说那边有特殊军队里的军人受伤了，需要用马车，他借给我们的。危机当中借了马车，也是不可思议。”
纳才知道这辆马车的由来。如果说她们是在路边碰巧找到的，那可当真是匪夷所思。
原来她们几乎都要逃出这座小镇了。纳想。
201支部队前来的时候，留下了不少马匹，这些马匹可能被普通军部征用了吧，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把马车借出来。或者是由于201部队的特殊情况？
纳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思绪抛开男孩。
“也许这就是白城兄的幸运吧。”纳对羽明说。
“咦？”羽明疑惑地问，“你认识白城吗？”
“他是我朋友。”纳说，“在军部里的时候。”
羽明木纳地点头，心中感叹着命运的奇妙，接着返回了马车里。她的目光落在了靠在羽音肩头的白城脸上，他双目微闭，睡着了似的。
“应该是女孩靠在男孩的肩头才是吧。”羽明心中悄悄地说。瞧着白城苍白的脸庞，她又想，“你一定要成为羽音的依靠啊。”
马车很快就在前方停下，骤然停下的马车使得车内一阵颠簸，在这等颠簸之下，白城被震醒了。车内三人不禁都心生疑惑。
望向车外，一袭深褐色的披风如旗帜般招展，披风之下是一个健硕的人影。
“你是201的人？”
来人明显也是201部队的战士，见到纳，以为他是出逃的兵，于是话语中有着一分愤怒的意味。
“是。”纳似乎察觉出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所以转向了后方，“在路上解救下的人，受伤不轻，我要把他们送到安全区。交接给正常兵，就赶回去。那边战况很激烈吧？”
来人点点头，向马车内确认了情况，接着回答，“的确。堕珈数量实在惊人。”
纳低头应答，“明白。我很快赶回。”
来人闪出了一条通道，意思明了。纳点头，驾车继续向前。
马车渐渐离去，白城向后看，那位在深褐色披风包裹下的男人站在街道的正中央，持刀良久，二狗突然向远处跑去，没几步就抓着房屋墙壁，攀登了上去，消失不见了。
如果刚刚白城在他的身边，就能听到他的低声喃喃：“没有人会逃的……”
虽没有听到这声喃喃之音，但白城的心里还是猜到了几分。面对长满利齿的怪物，心生逃亡的念头，又怎么会稀奇呢？
“还累吗？”羽音的话把白城从思绪中牵引回来。
“不累的。”白城摇摇头，说。
“你一点伤都没有……”羽音说这话是略有悲凉的，这本该应用庆幸的语调说的话，硬生生地染上了哀伤。
“你猜到什么了？”
“……”羽音停顿了一会，说，“你不是普通的你了。”
“不，我还是原来的我。”白城说，“普普通通的白城。”
羽明准备接话，马车的再次停顿却阻止了她。这回他们已经到了逃亡队伍的末尾，难民排成长长的队伍向前移动，虽有散乱，但不至于混乱。有很多军人在进行指挥工作。
但马车的停下并非因为到达此地，是纳，他出了状况。
“出什么事了？”羽明首先问。
纳痛苦地躬身下去，缰绳也松开了，他几乎要倒下。
三人才知道事情不简单，羽明立刻接手了纳的工作，手握缰绳，控制住了车辆。她看到纳的脸痛苦地扭曲着，面色铁青。
“把他扶进去。”羽明赶忙说。
白城很快从马车内出来，把纳扶了进去。
“怎么了？”白城问。
纳的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遭天谴了呗。”
“现在你还在开玩笑！都什么时候了？”白城厉声喝道。
纳却不在意，他说，“不记得了吗？以前和你说到过的……”
“什么？”
“把我背后的衣服掀开……”
白城一愣，旋即按他所说，把他背部的衣服掀开。羽音在一旁，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虽然只是背部，但把衣服掀开这一动作让羽音心中本能的有些女孩子的羞涩。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背部，她心中些许的羞涩立刻化为乌有，脸上的表情也与白城无异，都是惊诧的神色。
怎么了呢？
他的背上，有好几颗奇大无比的眼珠在不停张望，粗壮的经脉状纹路闪动着紫黑色的光芒……皮肤漆黑，犹如正在腐烂……
白城记起来了那存放在脑海中的黑色记忆，他立刻理解了纳的话语所表达的意思，那是在湖岸边见到的怪物面孔，在纳背上的怪物面孔。他那时说过的的话在白城的耳边回荡：
“我可能会变成怪物……终有一天……”
这是预言，也是诅咒。
“怎么样？看到了吗？”纳满脸冷汗，显然这长在他背上的东西让他痛苦万分。
“你一直在忍受这东西给你带来的痛苦吗？”白城直言。
纳扯出一抹微笑，“也就最近在恶化，以前还好。……尤其当我到这里以后，它恶化的更严重了……哈，你从怪物的身躯中复活，我的身体里却孕育着怪物。我想它很快就会借着我的身体诞生了吧？一个怪物，破开我的身体，降临于世……真是令人作呕，想想就觉得恶心。”
“不会的。”白城神色凛然，他正色道，“不过是一些异化现象。”
“你不相信我说的吗？”纳说，“可能真的会有怪物。……我来到这里以后，背上就有灼烧之感，它们变得活跃了，我想，这可能是接受到召唤的缘故，怪物受到了怪物的召唤。”
“别说了。”白城打断了他的话，“把刀给我吧。”
纳背后生长出来的怪物的眼睛一直是他介介于怀的一道坎，在那天夜里，他说的话已经毫无保留地将这种带有颓废无力之感的情绪传递给白城了。白城清楚他的痛苦，无论是谁，在知道自己身上长着怪物的眼睛，都会寝食难安的，那就像是藏在心中的一把刀。
“你想做什么？”
“把刀给我。”白城只有这么一句话。
刀就在纳的身上，如果白城想拿，他随时可以自己拿，然而他却说出了“把刀给我”这句话。他是想让纳自己做出决断，是堕落还是拼死一搏。一切都要看他的意思，他如果对生了无希望，那么挽留便没有必要了。
纳明白了白城的意思，他看着白城面无表情的脸庞，眼中所含有的灰暗渐渐淡去。白城也是个怪物啊，他是撕开怪物皮囊而诞生的人啊，而且还是两次，他的血液是黑色的堕珈的血，比自己更趋近于堕珈，然而，他的眼中却是异常坚定。
他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纳从腰上抽出一把短刀，递给了白城。
“把它们都割下来吧。”纳拔掉了刀鞘，“我早就忍不了这些污秽的东西了，我想，我还是个人类……就像你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