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雪梅立刻如同炎天夏日掉进冰窟一般,满心的悲愤喷涌而出。雪梅只气得浑身颤抖,面色雪白,嘴唇发颤一句也说不出。
顺子听完,只觉得气血上涌,怒火满膛,他挥舞起拳头朝着苏若良挥舞过去,一拳一拳地打在苏若良的身上,对着苏若良拳打脚踢。
苏若良并不反抗,只是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忍受着顺子的踢打。正当瑞如急切地想要上前拉扯时,谁料苏若良突然两眼翻出死白地向上立着,四肢便开始抽搐起来,嘴里的涎水迅速流到面前,苏若良微弱的喊道,“烟……烟……”
瑞如却急切地高声喊道,“快来人啊!来人啊!快给老爷拿烟来!”
顺子看到眼前这种境况,也住了手,他气愤地朝着苏若良的身上踢了一脚,一口啐在地下。“呸!大烟鬼!”
雪梅看着苏若良又一次犯了烟瘾,内心的绝望到达了顶点,她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此刻的她早已是心如死灰。
等家丁们到时,苏若良已是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上,家丁们将顺子拉扯过去。
雪梅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她伸手拦住顺子,冲着地上的苏若良绝望地说道,“苏若良,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雪梅说完面如死灰地走出房门,顺子急忙跟着跑了出去。
瑞如扶住桌子拍着胸前,指着苏若良说道,“快,快!把老爷扶起来!”
喜姐急忙上前扶起了地上的悲伤哀痛,遍体鳞伤的苏若良。她将烟枪放在苏若良的嘴里,伴随着一番升腾起的云雾,苏若良才恍若是个活物。
顺子追赶上雪梅,关切地劝说道,“雪梅,你要保重你自己的身体!你犯不上跟这种人置气!”
雪梅仰起满脸泪水的面庞,眼神中布满了绝望,“顺子哥,你放心。我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更不会一蹶不振,从他卖掉我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对他死了心,假如我刚才进门前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那点幻想现在也全部破灭了!”
雪梅擦了擦泪水,咧着嘴故作轻松地说,“走吧!我们快回家去吧!你还没有见过大娘呢!”
顺子看着强颜欢笑,将苦痛藏在心底的雪梅,心里心疼不已。
一进到铺房,大家全都涌了上来,争先恐后的询问雪梅的情况。凤儿慢悠悠地站在门口,看着雪梅,却迟疑着并不近前。
雪梅笑着走到凤儿身边,亲热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快进来吧!怎么今天扭捏起来了!”
凤儿挤出一些笑意,拿开了雪梅的手,“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凤儿说完便走开了,虎娃紧随其后也跑了出去。
雪梅被闪得站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凤儿因为雪梅而退了婚姻,任谁也不会这样快就解了心中的疙瘩。
“顺子,顺子……”
顺子娘苍老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她颤颤巍巍地走进来,一见顺子便是老泪纵横,朝着儿子走过去。
“我的儿啊,可回来了!”
顺子也急忙走过去,母子俩自是泪流满面。
突然,顺子娘“啪”打了顺子一个耳光,大家全都倍感震惊。
顺子娘愤怒地骂道,“你还知道回来!你为了一个女人一封书信就离开娘,你可还记得你娘是死是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顺子扑通一声跪在他娘面前,“娘,您打我吧!”
雪梅走到顺子娘的身边,“大娘,这全都怪我,是我连累了顺子哥!您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
顺子急忙说道,“雪梅,这不怪你,是我自己……”
“顺子!”顺子娘并没有理会雪梅,而是面色阴沉地喊道,“扶娘回去!娘不愿看这不干不净的物件儿!”
顺子无奈起身,扶着他娘往回走,临出门时,他满怀歉意地看着雪梅。
雪梅不在意地笑了,眼里却垂下了泪……
雪梅回到铺房里的第二天,便听闻了一个消息,凤儿和虎娃要结婚了!雪梅这时才了然凤儿因何对她的态度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那是凤儿和虎娃成婚的前一天,雪梅告借了一些钱财,给凤儿找银匠打了一个银镯子。她心情复杂地敲开了凤儿的铺房门。
凤儿开门一看是雪梅,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冰冷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凤儿,我听说你要跟虎娃成亲了,我也没有什么送你的,这是一只银镯子,你要不嫌弃就收下,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雪梅展开红布,一个银镯子捧到了凤儿的面前。
凤儿心里也是百味杂陈,她珍惜有雪梅这样的姐们儿,但却又因为顺子而使她们心生嫌隙,今日,她又送自己重礼,更令心中难以忍受。凤儿终于哭出来趴到雪梅的肩上,姐妹俩登时泪如泉涌。
雪梅和凤儿坐在炕上,姐妹俩促膝长谈,凤儿也为雪梅九死一生的惊险历程流下眼泪。雪梅开口问凤儿,“你怎么会和虎娃成亲的?”
凤儿叹了一口气,“顺子哥去找你,我们的婚约也就解除了。说实话,那时候我真的很难过,我还怨恨过你。正当我伤心的时候,虎娃说他愿意娶我,我开始以为他这个人爱玩笑,而且我也比他大。可谁知道,他竟然是真的想要娶我!他把他爹娘都接到了省城跟我提亲,我该知足的,在我最危难的时候,能有这样一个人跟我一块儿过日子,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雪梅笑着宽慰凤儿,“虎娃也是很好的,他秉性纯良,就是有时候爱玩笑,没个正形儿。可这也不是什么毛病!你跟他就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凤儿也对着雪梅笑了笑。
到了迎亲的那一天,虎娃收去了平日的毛躁和玩笑,突然正襟危坐起来。带上礼貌,穿上马褂,提着大红绸将凤儿迎娶过去。
大家全都洋溢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只有顺子娘的笑容之下会流露出不悦,她眼看着自己选定的儿媳妇做了别人的新娘子,她心里对雪梅更加的不满。
穷人家娶亲自然也省去了许多讲究,不过是从铺房的这个门到了那个门而已,没有迎亲的花轿,更没有鼓乐喧天,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对一对的新人结为了终生的夫妻。
凤儿和虎娃相对着坐在新房的炕上,在明亮的大红柱的映照下,鲜红喜字的下的一对新人羞涩却又高兴的看着对方。
“凤儿,你真好看!”虎娃盯着凤儿说道。
凤儿羞答答地打了一下虎娃,“你不是总说我丑吗?”
“那不是以前我逗你的嘛!”
虎娃真诚地看着凤儿,“凤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我们一起唱戏,一起逛庙会,一起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我们一起亲亲热热恩恩爱爱地过上一辈子!”
凤儿的心里甜似蜜糖,粉面不由得臊得通红,“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呀!”
“会的!”
跳跃的大红火苗里,二人共同憧憬着未来的好时光……
那是一九四四年的大年里,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还依旧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虽然贫寒,但穷人也有穷人的喜乐,一队警察的到来却打破了年的氛围。
浑厚刺耳的军靴声使得大家全都蜷缩在屋里,仅仅露出头,战战兢兢地观望着窗外的动静。
“管事儿的出来!”领头的警察高声喊道。
雪梅急忙走了出去,顺子不放心也跟着站在院子里。
“我是这儿的班主,你们有什么事吗?”雪梅问道。
领头的警察清了清嗓子,“你们班子里有个叫孟顺荣的,让他出来!”
雪梅惶恐却又茫然地看了看顺子,顺子这时站出来说道,“我就是孟顺荣!”
“你就是!那好,你们铐了他!”
说着两个警察走到顺子身边,将他的双手铐住。
“你们凭什么抓我!”顺子挣扎着喊道。
雪梅也急忙拦挡道,“你们为什么无故抓人!”
顺子娘急切的从屋内跑出来,拉扯住巡警,“你们这是为了什么?放开我儿子!”
领头的警察高声喝道,“无关人员全都走开!不要妨害公务!”
“那你们也得说清为什么抓人!”雪梅据理力争。
领头的警察不耐烦地说道,“他故意伤人,他是不是残酷殴打苏家老爷苏若良?人家苏家告到咱们警察队!”
雪梅对苏若良更添仇恨,可是对于顺子,她却没有办法为他开脱。
“这下,你们该走开了吧!”
顺子娘一把拉扯住顺子,“我不放,你们不能抓走我的儿子!”
“你放不放?”
领头的警察抽出皮带在顺子娘的身上抽了一皮带,老人家立刻被抽倒在地上。
顺子气愤地挣扎着,“你们竟然打我娘!你放开我!我杀了你……”
雪梅也冲上去,“凭什么打人!”
这时,铺房里的人也全都被激怒,大家全部涌了出来,讨伐这个狗仗人势的警察。
面对众人的混乱,领头的警察拔出**,朝着空中放了一枪,大家瞬间恢复了宁静。
“怎么?想闹事啊?”领头的警察对着身后的警察说,“把他带走!”
顺子就这样被警察带出了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