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入狱之后,所有人都静坐在后台一言不发。大家都生怕自己多言的一句话会使大家的情绪遭到破坏,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恨意,却又不知所措。
苏若良急匆匆地跑到后台,“雪梅呢?怎么回事?”
凤儿先把苏若良拦下来,“若良,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着急。雪梅她……她被日本人抓走了!”
“真的被抓走了!”
苏若良一下子坐在戏箱上,他惊异之余,那随即而来的愁思和恐惧笼上了心头。
顺子看着苏若良,心中愧疚难安,他走到苏若良的身边,“若良,我对不起你,雪梅是为了救我才……”
“你放心,我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会将雪梅救出来!”顺子坚定地说完,向外走去。
苏若良急忙挡住他,“顺子哥,我没有怪你,这事不怨你。再说,你去救她?咋救?”
“我跟他们讲,那戏是我演的,不关雪梅什么事!我把她换出来。”
苏若良无奈地苦笑两声,“日本鬼子会跟你讲道理吗?还会听任你的话,换人?”
顺子激动地说道,“那我就跟他们拼了!我就是死也要把雪梅救出来!”
“顺子哥!”苏若良抓住顺子的肩膀,耐心地告诫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意气用事,你这样只会把你自己也搭进去,雪梅已经进去了,我们不能再折上你!”
“那你说这咋办?我们不救了?”顺子早已怒火中烧,可苦于自己无回天之力,他愤慨地坐回到椅子上,“我也是着急呀!她一个人进了那虎狼窝里,她怎么办?我简直不敢想!”
苏若良也渐渐平复了心情,“我知道你着急,可是我心里比谁都着急,她是我的妻子!”他劝解着顺子,“可鲁莽行事不但救不出她,反而会使自己搭进去,那样的话,谁还能去救雪梅?”
顺子知道自己太过鲁莽,他也将希望寄托在苏若良的身上,“那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将雪梅救出来?”
苏若良低头思虑了一会儿,便跟他们说道,“大家不要担心,我去找人。”
雪梅坐在黑暗阴潮的监狱里,看着上面四方小窗透过的几缕阳光,心中倍感压抑烦闷。每天的严刑拷打,连连惨叫不绝于耳,她真切地感受到日寇的残暴和凶狠。她一次次的省问自己,这样做究竟后不后悔?
“吱”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孙雪梅,太君传唤!”
狗腿子汉奸的叫声落地,两名日本兵进来押住雪梅,她拖着沉重的手铐脚镣走向审讯室。
初进传唤室,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迎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正对面的是一条长板凳,后面是一根缠绕着绳索的柱子。正当中是一个炭火熊旺的火盆,里插一把铁钳。左右两面墙摆满了各种刑具,棍棒,皮鞭,竹签,拶子……
正对板凳是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很显然这是日本人坐的。板凳两侧各立一个彪形赤膊日本大汉,面露凶相,恰好似恶煞阴森逼人。
日本兵将雪梅按在板凳上,用绳索将她双手反绑住。雪梅觉得这日本人的审讯室好比阎王殿,但她心无畏惧,神情坦然。
过了一会儿,小野和冯管家走了进来,随后关上门的便是高文利。
“孙雪梅,你还记得我吗?”冯管家奸诈地看着雪梅。
高文利也附和道,“还有我,孙大老板!”
高文利本以为雪梅会誓死抗拒,到那时他便可借皇军的刀手刃雪梅。却不料雪梅竟然应允,正当他为借刀杀人之计惋惜懊悔之际,谁知孙雪梅又命犯他手。
“呸!两条汉奸走狗!”雪梅不屑地看着他们。
高文利一听便暴跳如雷,“贱货,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嘴硬!”高文利伸手要去打雪梅。
“停!”
一句含混生硬的中文将他止住。高文利见是小野阻止,便即刻缩了回去。
小野走到雪梅的面前,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窥伺。片刻后,他便回到了椅子上,正对着孙雪梅说了一句日语。
“我们太君说了,你是个很勇敢的支那女人,我们太君要你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服务,为我们唱戏。”翻译官翻译道。
雪梅怒视着小野,“你妄想让我变节,我死也不会为你们这些畜生唱戏!”
小野听完先是眉头一皱,后又开口哈哈大笑,他对着翻译官说了一句日语。
“我们太君说了,只要你肯跟我们合作,我们会给你很多的金银珠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雪梅冷笑了两声,“你不要妄想我们所有人都会跟你身边这两条狗一样,为了荣华富贵,可以出卖自己,投靠你们。”
小野的脸色越来越变得阴沉,他没有想到这个支那的蠢女人竟如此的冥顽不化。他走到雪梅的身边,凶狠地说了一句话,他的眼神里露出恶狼般的目光。
“如果你要是再顽固抵抗,我们太君说了,便要你好好尝尝这皮肉之苦!”
雪梅满不在乎地说道,“东洋贼寇,你们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吧,你姑奶奶我不怕!”说完雪梅照准小野的脸上狠啐了一口,啐罢她放声大笑。
小野擦掉了唾沫,咬牙切齿地看着雪梅,气急败坏地叫喊了一声,走出了监房。翻译官随即大声说道,“用刑!”
高文利和冯管家朝着雪梅走过来,他们的脸上露出奸狠凶诈的神色。
“孙雪梅,你也有今天!”
说着他们招手那两名行刑日本兵开使用刑,雪梅一看这冷森森的刑具,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紧张,但是下意识的恐惧使她的双腿微微颤抖。
两名日本兵手持刑具朝她走了过来……
苏若良出了戏院,便直奔日伪山西省公署,找时任秘书科科长的白兴仁。白兴仁原来是巡抚衙门的师爷,后满清倒台,他便赋闲在家。他也曾是苏家的坐上宾,只因他卑躬屈膝,苏老爷便与他断了来往。为了雪梅,苏若良只好拉下脸皮,哀求与他。
因白兴仁未到公署,苏若良又被打发回白公馆。他坐在客厅,好半天也不见白兴仁下楼,他止不住地心内焦躁。
半晌,一阵咳嗽传来,苏若良便知白兴仁下楼。
一见白兴仁,苏若良便立刻开口,“白世伯,小侄有一事相求。”
白兴仁一见是苏若良,先有几分诧异。“是贤侄你啊!你有何事,但讲无妨!”
两人坐定以后,苏若良向他讲述了雪梅的事情。
白兴仁城府很深,苏若良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的表情。听完,白兴仁点了点头。
“此事我略有耳闻,是有此女大肆排演抗日戏,以图扰乱社会秩序。”
苏若良着急地辩解道,“白世伯,她并没有要反抗皇军的意思,戏只是戏,至于寓意何处,那皆是看官所想,不足为信!”
苏若良又继续说道,“小侄在国外读书时有这样一句话‘一千个读者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以还望世伯看在家父面上通融周旋。”
白兴仁开口便笑了两声,“贤侄有求于我,我欣慰不已。”随即面露难色,“只是此事有些棘手,此事涉及丑化皇军,反对大日本帝国,破坏大东亚共荣!我也无良方。”
“世伯,侄儿知道您一定是最有办法的。”苏若良放软语气哀求道,“世伯就疼疼侄儿!”
白兴仁看了看苏若良笑道,“我与你父本来多年交情,只因政见不合,近年也少有往来。”说完他半打趣道,“就连你母病故,你父也未曾知会我。”
“何况此事里外周旋也需费些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