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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西窗夜话

书名:风雨散飘然何处 作者:木惠然 更新时间:2017-09-13 09:14 字数:3120

    来人是一个貌似近四十的一个女人,她波浪卷的头发披在身后,瘦削的身形看起来都有些吓人。皱纹稀疏地布在那深陷的眼睛四周,神韵之间有几分沧桑,但是眉眼却还尚存几分风韵,也有几分面熟。

    她先开口问道:“姑娘,这儿的班主余太太在吗?”

    雪梅听她开口,一下子想起来她是谁。

    她马上上前亲切地问道:“是雪雁姐吗?”顺子也有些意外,他马上也凑到身边。

    “是,你是?”

    雪梅笑了笑,“雪雁姐,我是雪梅,咱俩见过的。还记得吗?”

    雪雁立刻想起来,她也颇感意外,“雪梅,对,记得。当时那个劈柴的小丫头,如今竟出落得如此水灵。”

    顺子也惊喜地看着雪雁,“雪雁姐,我是顺子!”

    雪雁高兴地摸着他的头,“顺子,顺子,好。成了个大小伙子了。”

    顺子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二人亲热地将她迎进门去。雪梅拉着雪雁的胳膊,“雪雁姐,这十来年你上哪儿去了?”

    雪雁未曾开言,不免触动伤情,“一言难尽……”

    雪梅连忙替雪雁擦了泪珠,雪雁略止住了悲伤,“余奶奶在家吗?”

    二人连忙回答,“在,在!”

    雪雁擦了擦眼泪,“我先去找干妈,等会儿咱们再细聊。”

    雪梅望着雪雁瘦弱的背影,她心里不禁感叹,她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不一会儿,沈兰君领着雪雁从上房门里出来了。雪雁的脸上依旧挂着几滴泪珠,沈兰君一脸鄙夷地向后说道:“眼下奶奶日子也过得紧,前两天连阴,回了几天戏。劳您受受委屈,现在可不比从前了,您住不了原先的房子了,你就住这后院那间。”说着指了指房间。

    顺着他的手细观,雪梅先是不服气,“那是放柴禾的房子,又阴又潮,马上快入冬了,这怎么住人?”

    顺子也愤愤地言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雪雁忙止了他二人,“没事儿,住哪里都行。干妈能收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兰君看着雪梅和顺子,冷笑了一声,转身回前院去了。雪梅和顺子气愤地看着沈兰君,雪梅摇着雪雁的胳膊,“雪雁姐,你太好欺负了。那儿怎么能住呢?”

    雪雁温婉地笑了笑,依稀还是那样美。“没事儿,今非昔比,人得知足。他们能收下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二人不情愿地给雪雁收拾了铺房。

    到了晚上,姐妹俩在一起互诉衷肠,雪梅给她讲这些年来学艺的事儿,雪雁静静地听她讲,脸上透露着艳羡与高兴。她羡慕雪梅依旧如一朵寒梅一样,洁白无瑕,天真无忧,纵是风雪摧击,在她看来那也是享福的。雪梅又关切地问她这些年来的事情,雪雁的神情突而变得忧伤却麻木。

    当年正是雪雁正当红的时候,达官贵人追捧她的不少。余氏看准了这棵摇钱树,她精明地打起了算盘,她天天带着雪雁去拜府,名义上是拜府,暗地里不过是供着那些官爷玩乐罢了。

    那年的正月初五,余氏带着她去给一个新来的旅长拜年。这旅长是行伍出身,隶属阎锡山部下,性暴烈。酒宴前,他的眼珠和双手一直停留在雪雁的身上,雪雁说,她恶心那样的眼睛,可她害怕余氏,为了生活她不得不去奉承迎合。

    突然,那旅长一时兴起,便告诉余氏他要纳雪雁做他的姨太太,雪雁起初不应允,余氏也是极力的推辞。谁知那旅长顿时火冒三丈,朝着房梁猛开一枪,把枪重重拍在桌子上,余氏当即吓得抱头鼠窜。望着那枪上冒出来的白气,雪雁也害怕地瘫软在椅子上。旅长顺势抱起她,进了卧房。

    等余氏清醒过来,她想去找旅长要一笔钱以作补偿,却料副官派人将余氏和沈兰君赶出门外,临走余氏还挨了那副官的一枪背。

    雪梅想起来怪不得当年余氏那么狼狈地回来,为此自己还挨过一巴掌。但她又向雪雁讲道:“你不该呀!要是我,纵使是被打死,也不能从了他呀!”

    雪雁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讲来。

    一九三零年阎锡山、冯玉祥跟蒋介石开战,那旅长带着队伍开往山东。不久就传来消息,那个旅长战死了。后来宋哲元手下的一个参谋要了她,跟他过了三年,玩够了,那个参谋就把她赶出来了。

    赶府以后,她举目无亲,只有回到太原来找余婆子。

    雪梅看着眼前的雪雁,回想她当年是多么风姿绰约,万人艳羡,可是如今她却被生活折磨得如此不堪。

    “雪雁姐,你太苦了!”

    雪雁拭了雪梅脸上的泪,“没事儿,这都是命。”

    雪雁来的第二天,余婆子叫她去试戏,却发现雪雁的嗓子早就不能唱了。雪雁才说出了隐情,在雪雁给那个旅长当姨太太时,时间一长,旅长慢慢地对她也就厌了。正当年的少妇怎奈这深闺寂寞冷,她就跟副官勾搭上了,也正是那个副官,教会了她抽大烟,因此她也就倒了嗓子。也正因为她抽大烟,那个参谋才赶出了她。

    从此雪雁在余家班里演起了彩旦和丑婆子,师父老方一直生着病,他对雪雁回来倒有些平常,但一听说雪雁抽烟土毁了嗓子,就立刻言明,他死也不认这个徒弟。余氏对她更是厌嫌,明嘲暗讽,厉声叫骂,雪雁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雪雁只有在对着雪梅的时候,才会哭出来,她只说一句:“大烟害人呐!”可是雪梅虽可怜她,但她心里却认为雪雁的凄苦不是因为大烟,而是她自己太软弱。

    转眼已是三个月,雪梅渐渐成了一代名旦。太原府、张家口一带已然是妇孺皆知。

    这两日,雪梅每日的演出毕后,在她的化妆台上都放着一束玫瑰花,起初她以为不过是哪个有钱的主儿捧戏罢了。毕竟这种事她这两年也经见了不少,遂没放在心上。可是却是一连半个月,日日如此。她遍问了后台的每一个人,都不知情。她不禁对这个送花之人感到好奇。

    那日戏散场后,雪梅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自从顺子那天和她点透以后,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回家。

    漆黑的路上没有一点光亮,时不时有说不上名字的虫子突然叫几声,让人害怕。今天雪梅总感觉背后有人跟着自己,当自己一回头,后面仍是漆黑一片。可是一走动,就感觉又被人跟上来。有时甚至可依稀听得到脚步声,时而近,时而远。

    走到巷口时,雪梅灵巧一避,藏在巷口处,等着那人的出现。果然,真出现了一个人。

    雪梅大叫一声,“什么人!”那人被吓了一大跳。雪梅趁此机会拾起路边的一块石头要砸过去。

    那人惊吓之余,借月光看到石头,趁它举起未落之际,赶忙抓住雪梅的胳膊。“姑娘莫怕,我是好人。”

    是他!那个公子!

    这两日的演出中,头排的包厢里总坐着一个公子。他梳着中分的短发,一身白色的西装,戴一个西洋礼帽,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棍。清秀俊俏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戏文里的潘安也不过如此。他看戏与他人不同,也不鼓掌也不叫好,只是微笑着看着台上的一切,在一堆看客中显得尤为突出。

    雪梅也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公子,他的行动做事与她之前见到的人都不同。那天她散场谢幕时,突然从台下飞来一块东西,那黄灿灿、明亮亮,让人直晃眼,是一锭金子。等她向下看去,是那位白衣公子,他此刻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无其事地向后走去,只留下背影。但从此,雪梅就有了一个雅号“一锭金”。

    雪梅想不到是那个公子,诧异之余却有几分惊喜。

    月光下,两人相视良久。

    两人似乎觉得这动作有些越矩,遂齐齐放了手。雪梅放下石头,心中颇感抱歉,“我也不知是先生,多有得罪。”

    那公子也连忙言道:“没,没有。”

    雪梅不好意思但还是问出了唇,“先生,你为什么跟着我?”

    此话一出,公子也有些难为情,“我,我是,太喜欢您的戏,再说这天黑风高,我怕你不安全。我才,才跟……”

    雪梅听完抿嘴一笑,“多谢先生,看戏您明日请早。还有多谢您那天的赏银,就是有些太贵重了,担当不起。”

    那人连忙言道:“担当得起,再说这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苏若良。”

    雪梅得体地欠了欠身,“苏先生,刚刚多有得罪。”说完她又莞尔一笑,“只是您以后不要再跟了。”

    苏若良也尴尬地点点头。

    雪梅突然想起什么,“先生,敢问那花也是您……”

    苏若良点了点头,“孙老板您艺术无人可比,鲜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在下一点心意,您一定要笑纳。”

    雪梅笑了笑,“多谢先生的厚爱。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雪梅走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来,“苏先生,以后不要再送花了。”

    苏若良望着雪梅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

    同样不放心雪梅,护送她回家,此刻正站在暗处的顺子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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