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欢快洒脱的吃着饭一边忧心忡忡的在心里腹诽这长离宫能看到的地方,一顿饭下来,她马上都想到了怎么把这里炸了,然后再盖成符合殊俞名声应该住的地方了。
但是放下筷子的一瞬间她又想到,要是她把这里炸了再重建,殊俞还会不会再好吃好喝的养着她?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所以她斟酌再三放弃了这个念头。
十二个侍女簇拥着她到了一方假山后面,原来这里是个温泉,她一边沐浴一边欣赏着雪景心情美滋滋的,全然忘却了云中君殊俞刚刚说她窝瓜,光顾着赞叹殊俞对辛门的她们是多么优待了,穿好棉缎睡衣又跟着她们绕了一会路到了一间造工精良的屋子面前,侍女推开八开的大门,辛追进去后她们就轻轻的带上了房门,一间宽大的屋子里设施齐全,中央有一张巨大的圆床,圆床之上吊下来一个重重叠叠的纱帐,辛追心情大好的准备冲到床上,冲到半路忽然停下来了,因为她看见一旁有一个人在那里,出口就问“你是谁在哪里鬼鬼祟祟?”。
没人回应。
辛追跑一挥手从门口隔空拿起蜡烛往那里一照,才发现原来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隐在纱帘后面,原来鬼鬼祟祟的是自己……。
她把灯放在一旁,仔细的在镜子前面开始打量起自己的脸,自己虽然不是那种倾天绝世的美人儿,但是自己的长的眉眼精良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啊,还有自己的脸也不胖啊,哪里像窝瓜啊??
独自对镜垂怜了一会就上床睡觉了,裹在绒被里想了想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一会就不知世间云中君为何物了,真难为她一点都不认床。
此刻,大殿里毫无灯光,只有地面的星光微弱的照亮着四周的一切,最西面的边缘处,殊俞独自一个人立在这里,满天的大雪铺白了他眼里的景色,其实辛门还是得上天眷顾的,自古以来,只要辛门嫁女,普天之下就会漫天大雪,九重天上也不例外,让众神知道辛门的喜事,让人间得到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这一天一夜的雪,是九重天上乃至三十三重天都难得一见的,记得那年大雪时候,辛由的女儿嫁过来,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大雪,那个女子啊,一生命薄。
辛门女子都是过万岁而不知此后长久,有的过了万岁就死了,有的却活过了几个万岁,她们的命格,从来都不归天地司的命格所管,根本无法窥探?
她死的时候是在一个夜晚,殊俞第一次感觉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离开,其实是有触动的,就是因为她。
殊俞要救她,她却不要,她说“帝君,我这一生都侍奉你左右,也是知足了,求帝君容我就此消散,也算是一种解脱,还望帝君此后,不要记挂着我”。
她是在殊俞怀里生生化为九天星辰的。
第二个跟辛由的女儿大不同,虽然早逝,但殊俞对她的印象却是很深。
她啊,是一个风风火火的烈女子,从她来到长离宫就是各种的对云中君不待见,改宫殿是常有的事,对他云中君也是吆五喝六的,要吃的都是怀俟查古籍才知道的东西,用的都是殊俞房间里才有的东西。
可悲的是她走的太早了,殊俞依旧要救她,她却拿起一个金象就对着他砸了过去,有气无力却还是恶狠狠的说道“云中君我告诉你,我不要你救我,该我死的时候我就得死,半点不需要你的施舍,你要是有良心就别在荼毒我辛门后代,这样也许我还能原谅你一点”。
说罢之后,她就烟消云散了,留下了很多她存在过的痕迹。
第三个,与他一起不言不语的过了百年,她是最命短的,殊俞要救她,她同意了,可还没过多久,依凡间的说法是,她就给他带了绿帽子,殊俞其实还是挺赞同她自己寻找良人的,可惜,最终却逃不开当年辛由留下的咒。
而今又是一场大雪啊,又有一个辛门女子来到了他的长离宫,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又会有怎么样的故事?他不免想起一些往事。
怀俟提着宫灯从远处走到殊俞身边,一边抖落着身上的雪一边在心里腹诽,帝君为什么要把长离宫里所有的夜明珠都换成这烧火的玩意呢?一阵风就给它灭了,走在路上打灯笼跟本没有夜明珠亮好么?还有后院那个叫厨房的建筑,试问九重天上哪个神仙家里建这东西的?为什么帝君老是把自己活的跟云底下的那些人一样呢?他根本不明白。
殊俞看着宫灯微弱的红色光芒,自顾自的说“你说我要不要带她去参加恭连儿子的寿辰呢”。
怀俟想了想说“全凭帝君意愿”。
殊俞用手接了些雪花,雪花在他手中没停留多久就融化了,倒是不小心落在他黑色长袖上的雪花存活了很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要是恭连也让我生一个怎么办?”。
“全凭帝君意……”怀俟说到一半怔了怔,又神色有些迟钝,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但是又有所顾忌,所以赶忙低头掩饰过了自己的那一抹尴尬,随即继续接着说了“意愿”。
怀俟觉得,恭连帝君是很有可能拿着酒杯,勾着他家帝君的脖子对酒邀明月然后再讨论一下这个问题的。
那画面,此时此刻就光想一想都觉得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笑出来啊……。
殊俞也没回怀俟的话,姿态优雅的走到台阶上让自己全部置身于大雪之中,立了一会大袖一挥忽然回身,宽大的衣摆扫起了不少浮雪,空中下着的大雪被他大袖一挥的气流带动的也打了一个旋,殊俞的长发在转身的空隙里接了不少雪,他一身黑袍唇红齿白的立于大雪之中,对着怀俟说“你说带着一个窝瓜出去丢不丢人?”。
怀俟心里腹诽,您不丢人,您哪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