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的这一拂之功用上了数十年纯正佛学修为,刚强却不霸道,内含一股阴柔绵厚之劲。楚新君见了尘对自己出手,毫不犹豫地还了一掌。他此时已杀红了眼,谁挡在他面前都要将其打到。
剩下的十名罗汉见了尘轻轻松松闯入了圈子,先是一惊,但见他对楚新君出手又是一奇,一时间手足无措,普善方丈郎声道:“退下。”众罗汉退下后,只剩下楚新君与了尘相斗。
了尘不忍见楚新君因恨堕了魔道,这才出手制止,可楚新君此时已经癫狂,毫无收手的意思,拳掌只顾往对方身上招呼。了尘本以为楚新君久战之下气力衰竭,没想到楚新君掌风刚劲犹胜先前,气力悠长如万里长江奔流不息。
尽管了尘数十年佛功已至化境,可想在数十招内制住楚新君绝无可能。少林僧众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不知眼前这个和尚是什么来路,只盼此人能将这个魔头收服。
楚新君怒道:“大师果然出手了!”了尘叹道:“居士已犯下弥天杀孽,犹自不悔,老衲只好先将居士制住,再以佛法化解你心中的怨气。”楚新君哈哈大笑,说道:“且看看我们谁制住谁!”
说完呼的一掌往对方肩头拍落,了尘侧肩闪过,轻飘飘还了一掌,二人掌力相撞,无声无息,但可看出楚新君连退三步方将掌力卸去,了尘只是晃了晃,跟着又发一掌。
楚新君一招“阳关三叠”,连续三掌环环相扣,极快地速度打出。了尘突然一声长叹,喝道:“居士醒来!”这一声喝犹如晴天霹雳,自九天云外而来,震耳欲聋,虽霸道却无伤人之意。
楚新君被这一声喝震得身子一晃,掌力立泄。了尘又喝道:“居士醒来!”楚新君本想发招,又被这一声喝叫弄得心烦意乱,真气险些岔了道。少林僧众恍然,了尘这是想用佛门的当头棒喝,喝醒已被仇恨包围的楚新君。
但楚新君只是恍了一恍,随即便又扬掌,了尘这一次不闪不挡,硬挨了楚新君一掌。楚新君一怔,怒道:“不还手就打死你!”跟着又是一掌,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尘胸口,饶是了尘修为高深,也禁不住这满含怨恨的两掌,登时倒退四五步,楚新君提步上前,又是一掌。
了尘闷哼一声,嘴角已有鲜血溢出。少林僧众无不大惊,普善方丈正要出手,只听了尘又是一声断喝:“居士醒来!”这一声喝用上了了尘数十年佛功,如佛光一束,刺破黑暗,重现光明。
楚新君眼前一亮,脑中顿时清醒,怔怔地看着了尘。了尘挨了楚新君三掌,一直硬撑,这时终于跌倒在地。少林僧人忙上去搀扶,同时又有十多人包围着楚新君。
只听普善方丈说道:“众僧退下。楚居士,少林不会追究今日之事,居士这就下山去吧!”说着命人将了尘抬进殿,众武僧跟在其后,偌大的少林寺,转眼间只剩下楚新君一人。
天色将晚,少林寺的钟声一声声传了过来。钟声杳杳,似怨似叹,更像一声声沉重的叹息。楚新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脑中一片混乱,不断在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了尘大师如何了,他为何要受我三掌,少林寺为何不追究我,我杀了这么多人该是不该?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出了少林寺山门,楚新君脑中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地走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将去何处。
这数月时间,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与无数人动手,只凭着一丝仇恨支撑,此时突然醒来,只觉说不出的疲倦,眼神也变得呆滞。忽然,他“扑通”一声,倒在了路边,不省人事。
也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一滴水珠打在楚新君脸上,跟着两滴,三滴。等他睁开眼的时候,衣服已被雨淋湿,脸上也被溅了不少泥土。楚新君只觉四肢百骸酸痛之极,连运功调息也已忘却,雨水打在身上丝毫不觉,只痴痴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楚新君来到楚惜美的墓前,眼神突由呆滞变得伤感。他迟缓地向墓走去,愣愣地站着,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墓的周围已长出了不少花草,楚新君这才知道,原来又是一季春天。万物复苏,可是,人呢,还会回来吗?
楚新君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他想大声喊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灵魂也好像浮浮沉沉,快要散去。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跟着说道:“找了你这么长时间,总算找到你了!”楚新君似没有听见,仍是痴痴地站着。背后那人怒道:“小子,没听见我说话吗!”
跟着又传来一声幽怨怜惜的声音:“楚大哥……”楚新君木然地转过身,只见眼前站着两名女子,一人尼姑打扮,手持长剑,神色威严。另一人二十左右,容貌俏丽,只是眉宇间有着一丝黯然神伤。
楚新君怔怔地道:“紫嫣,是你。”楚新君此时已没了人样,衣衫褴褛,满是污泥血迹,双眼不满血丝,丝毫没了往日的傲然神气,脸上也是斑斑泥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乞丐。
昔日傲然伟岸的情郎,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李紫嫣再也忍不住泪水,跑到他的身边,泣道:“楚大哥,你……你……”说到这已然哽咽,她完全明白楚新君为何会变成这样,她想要抱他,却迟疑着不敢伸手。
楚新君苦笑道:“紫嫣,你怎么找到这的。”李紫嫣低着头看着一旁的尼姑。那尼姑冷笑一声,说道:“我找了你很久了,小子,你欺负我徒儿的事,怎么算?”李紫嫣急道:“师父,不关楚大哥的事……”
那尼姑喝道:“你不用管,有师父给你作主,怕什么!”楚新君将目光转向尼姑,说道:“紫嫣,这是你师父,那么定是大名鼎鼎的‘入云神尼’了。”李紫嫣点头道:“是。”楚新君笨拙地行了一礼,说道:“晚辈拜见神尼前辈。”
眼前的这个尼姑正是名震武林,恶人为之色变的“入云神尼”。这个只是人送的称号,因其踪迹飘忽,如入云之龙,难以捉摸,再加上其剑法变幻莫测,似风似云,因此得了这个名号。其实她出家法号叫“了因”,只是“入云神尼”这个名号太响亮,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法号。
了因不屑地看了一眼楚新君,说道:“紫嫣,这就是你要找的人,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李紫嫣忙替他辩解道:“师父,楚大哥他是……”了因道:“不必说了。小子,我徒弟被你所伤,今日我便来取你狗命!”
说着往后看了看楚惜美的墓,又道:“那里面埋的,是你姐姐吧。还写上‘妻’的字,早就听说你们姐弟二人乱伦,真是孽障!”楚新君突然抬起头,混沌的目光中射出一丝杀机,沉声道:“在这里,谁敢对我姐姐不敬,都得死!”
了因冷笑道:“好小子,我便对她不敬了,你能怎样,你们姐弟通奸可是十恶之中一大恶。紫嫣,这种人亏你还整日惦记他!”楚新君怒道:“神尼,我念你是紫嫣的师父,这才跟你说了半天话,出家人恁地口没遮拦,快走吧,别等我动怒!”
李紫嫣忙道:“楚大哥,师父她不是……”了因哈哈大笑,说道:“早就听紫嫣说你狂傲,果然如此,你动怒了又怎样,来来来,贫尼我和你拆上三百招!”
不等李紫嫣反应,了因已将手中剑连鞘插在地下,空手扑向楚新君。楚新君不想惊扰了楚惜美,当即向后滑出了十多步,展开拳脚与之拼斗。了因拳掌走轻灵,迅捷之极,看似轻飘飘毫无气力,实则每一掌均有着浑厚无比的内劲。
楚新君心神恍惚了多日,此时乍逢敌手,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平沙掌应手而出,一招“凉州七里”,虚虚实实,分左右而攻。了因本以为这一掌毫无内力,心中冷笑,只是随便出了一招,往他手臂砍下。
不料楚新君这一招乃是虚招,了因一掌下切,顿觉不对,楚新君另一掌已如排山倒海般推来。了因一惊,僧袍一扬,鼓起一阵劲风,二人内劲相抵,由于了因轻敌,这一掌楚新君毫发无伤,了因的身子却晃了一晃。
楚新君喝道:“小心了!”了因暗暗发怒,心道:“倒还真不能小瞧了你!”二人拳脚往来,或快或慢,看得李紫嫣芳心直跳,只盼师父手下留情,不要伤了他,同时又暗暗盼望楚新君能够打赢师父。
了因一掌斜挥,楚新君一招“醉卧沙场”身子半斜半仰,轻轻松松避开了了因一掌,此时二人已交手了百余招。楚新君连日精神恍惚,更别说练功,此时突然过度使用内力,反而不适,百招过后,竟感胸口气息阻塞。
而偏偏他的对手是“入云神尼”,一个不小心,就会受重创,当即转攻为守。殊不知了因比他还要吃惊,以她数十年神功,武林中能与她交手超过一百招的,仅有数人而已,而了因更吃惊的是,对方的掌力愈发强劲,自己已使出了浑身解数,尚不能胜。
又过了十多种,了因暗道:“若让他走过两百招,我还有什么脸面混下去!”当即一声大喝,真力四面八方涌出,楚新君只觉周围好像起了一面墙,渐渐收紧,体内气息也好像受了挤压一般。但他仍然不慌不乱,门户守得极严,偶尔还上一两招。
了因久战不下,心中焦急,眼看已到了二百零六招,兀自占不了上风,心知再这么下去,即便到了两千六百招,也还是僵持局面。其实她不知楚新君表面看上去真力充沛,其体内早已翻江倒海,难受之极,只是苦苦支撑着而已。
其实了因的内力深则深矣,拳掌却是一般。楚新君若不是精神萎靡,早已被他占了上风。只见了因拳掌如风,乱石一般攻出。楚新君避了几招,用尽极大的力气使出一招“擂鼓玉门”,了因借势后跃,说道:“小子拳脚平平,再试试你的兵器!”
只见寒光闪除,了因已拔剑在手,剑尖轻颤,一剑三花,分刺楚新君三处穴位。李紫嫣见师父使剑,更是焦急,暗暗握紧拳头,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心上人稍有不测,便扑上去护着他,哪怕被师父一剑杀了。
楚新君发出最后一掌时,体内气息杂乱,内脏似被锤击一样,脑中嗡嗡,摇摇晃晃,见了因一剑刺来,竟连闪躲的力气也没有,跟着只觉小腹一痛,血便流了出来。
了因本以为他会出招格挡,或是闪避,因此在剑锋将至时,突然换招,改刺小腹,没想到楚新君竟毫不避让,这一剑贯穿了他的腹部。了因拔出剑来,不解地看着他。
楚新君连日的困顿劳累,此时又中了一剑,血流不止,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李紫嫣惊叫一声,忙跑到他面前扶着他,泪水不断打在楚新君脸上。了因喃喃地道:“他应该有能力闪躲的,为什么呢……”李紫嫣撕下自己的衣服将他伤口裹住,又点穴封住了他的经脉,不至流血太多。
楚新君疲倦地眯着眼,虚弱地道:“多谢神尼成全。紫嫣,我死后,把我和姐姐埋在一起,算我求你了……”李紫嫣早哭成了泪人,摇头道:“不会的楚大哥,你不会死。”
了因看了看楚惜美的墓,又看了看楚新君,心中忽有不忍,淡淡地道:“放心,你还死不了。紫嫣,我们走吧。”李紫嫣道:“师父,我不能跟你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走了,他会没命的。”
李紫嫣本以为师父会大发雷霆,已做好了以死相逼的准备。可没想到了因默然片刻,忽然一声长叹,说道:“世间情痴,最重儿女。”跟着俯身,轻轻地把李紫嫣眼泪擦干,说道:“一切都是天意。”跟着又拿出一瓶金疮药放在楚新君手中,说道:“小子,你若死了,不但辜负你姐姐,还辜负了这丫头的一番相思。”
李紫嫣感激地看着她,正要给她跪下谢恩,了因摆摆手,神色黯然,又是一声长叹,飘然而去。李紫嫣看着怀中憔悴的楚新君,悲痛之余,又满是怜惜。她将楚新君身子放平,把金疮药倒在伤口上。然后用乱草将其盖住,跑到城中雇了辆马车,将楚新君带回滁州。
楚新君为了报仇,数月之间走了上万里路,与人动手无数次,在少林寺独斗“十八罗汉”,之后又被“入云神尼”耗尽了力气,加上那贯穿腹部的一剑,这一次着实伤得不轻,这一睡,就是七天。
这七天李紫嫣寸步不离的照顾,楚新君内功之深当世已少有敌手,加上“入云神尼”的金疮药,伤口愈合甚快,这一日终于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他只觉身下睡得是柔软的被褥,房中似乎有些霉味,仔细看去,房中布置让他大吃一惊。
这赫然便是他自己的房间,这里是楚家宅子。楚新君挣扎着要爬起,可用力太猛,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疼痛,跟着又有血流出。这时李紫嫣突然跑了过来,说道:“不要乱动,伤口还没愈合呢!”
楚新君额头满是细细的汗珠,喘着粗气,说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你怎么进来的。”李紫嫣道:“我是从后门进的,这屋里久无人住,已经有些霉味,暂时委屈一下吧。”楚新君苦笑道:“这算什么委屈……神尼呢?”
李紫嫣一边替他擦着汗,一边说道:“师父已经走了。”楚新君闭上眼沉默片刻,说道:“若不是我伤重,她未必是我对手!”李紫嫣不禁莞尔笑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好胜!”
楚新君再次沉默,李紫嫣忙问道:“楚大哥,是不是伤口还在痛?”楚新君轻叹道:“这点痛不算什么……”李紫嫣当然明白,身体之痛,如何敌得过心里之痛?
接下来的几日,李紫嫣都细心照顾,送药端饭。楚新君这几天想了很多,若是这么死了,太对不起姐姐。求生之欲一起,“补天心法”便开始运转起来。李紫嫣所做的乃是宫中药膳,楚新君吃完更增元气,不过一月,身体便恢复如常,且精力比以前更加旺盛。
李紫嫣反倒不希望他好得这么快,这样就可以多照顾他几日。这些日子她对楚新君可谓无微不至,楚新君也很少说话,李紫嫣知他心中之苦,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会讲一些笑话来逗他开心。
她越是这么呵护,楚新君就越是心痛,这样只会让他想起已故的姐姐。楚惜美生前对自己何尝不是千依百顺,万般怜爱?楚新君当然知道李紫嫣的心,只是他的心已随着楚惜美去了,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而李紫嫣也知道,自己的这一番情思可能是镜花水月。可是情之一物,一旦深深地种下种子,就很难再拔除,李紫嫣早已下定决心,这一生不论如何,跟定了他,哪怕只是给他端茶送水,也心甘情愿了。
这一日晚间,楚新君与李紫嫣漫步在庭院之中,看着天上欲圆还缺的月亮,楚新君忽然一声长叹,用着很温和的语调说道:“紫嫣,明天我就走了。”李紫嫣一怔,道:“去哪?”
楚新君道:“我也不知道去哪,总之……”李紫嫣凄然地道:“你是打算丢下我,是吗?”楚新君不忍地看着她,月光下她一张俏丽的面庞满是凄艳,水剪双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幽怨。
楚新君叹道:“紫嫣,我心已死,你何必为我浪费韶华。”李紫嫣忍着泪水,苦笑道:“你要把我撵去哪,大唐没了,皇兄没了,龙爪帮没了,师父也走了,我还能去哪?”楚新君一怔,打心底起了一阵隐痛。
是啊,我好歹还有个宅子,可是她呢,连皇宫都进不去了,还能去哪呢?
李紫嫣咬着嘴唇,低声道:“哪怕你把我当作使唤丫鬟,我……我也跟定你了。”楚新君沉默片刻,忽然一声轻叹,说道:“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吧,出去走走。”李紫嫣巴不得楚新君有这想法,毕竟在这里,实在太容易让人触景伤情。
次日,二人收拾些东西,便离开了滁州。李紫嫣本以为他还会再去楚惜美墓前停留一番,没想到楚新君根本不提楚惜美名字,直到远离了滁州。此后的日子,李紫嫣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对楚新君照顾无微不至。
楚新君虽感动,但亦感愧疚,只是无法弥补,只是偶尔对她关心几句。仅仅是几句关怀温馨的话,李紫嫣已觉得满足了。
这一天二人走过衡山山脚,忽然见前方有数道人影自山上奔突下来。前一后五,后面五人似在追逐前面一人。若是以往,楚新君可能会去看看,可是如今的心境也大不相同,只是默默地走开。
走了没几步,忽听得那几人中有一人喝道:“今日若不将姓龙的打败,我们还有什么脸混,死了算了!”随后一人振声长笑道:“龙某等这一天很久了,让我看看五老这五年有什么变化!”
楚新君忽然停住,因为他听出,刚刚说话的人正是龙于渊。李紫嫣也听了出来,看向楚新君。楚新君沉吟片刻,终于走向那六人。走近后,只见山脚下,五人围攻一人,当中那人长须飘飘,神威凛然,正是龙于渊。
那五人正是“祁连五老”,五年前被龙于渊所败,定下“五年之约”,回祁连山苦练,如今五年已过,便找了回来。龙于渊本是回乡看望家中老母,小住了十多天,便想再回圣手门,在衡山上游玩之时,遇上了这五人。
楚新君与李紫嫣在不远处看了一阵,五老的功力这五年可谓大增,非但将荒废的功夫找回,反而更进一层,龙于渊周旋于五人之间,已甚感费力,远不如五年前轻松。
吴挺书的“行云草”施展开来,铁笔或横或竖,或撇或捺,或转或收,每一招均是字的笔画,或是飘逸隽永,或是刚健有力,或是行云流水,姿态曼妙之极。而鲍鹤泽的“仙鹤舞”比五年前更是厉害一倍,腾空周转,拳脚回折,外加铁洪生一身横练,贺明雄沉厚掌力,袁修林诡异招数,龙于渊与五人苦斗了百招,渐渐不支。
贺明雄笑道:“龙于渊,你不行了吧,现在跪下来叫上三声爷爷,我们便放了你!”袁修林冷笑道:“不是三声,是十五声!”铁洪生附和道:“不错,每个人都叫三声!”
龙于渊怒极,将“潜龙劲”提至顶层,一招一式无不风雷霹雳,但祁连五老五人加在一起,要远比龙于渊内力深厚,因此不论龙于渊怎样施展绝学,还是渐被压制。
李紫嫣再见龙于渊心中很是欢喜,便说道:“龙大哥快败了,这五个老头这几年进步不小啊!”楚新君默然不语,李紫嫣也便不再说话了。五老这次出山誓要一雪前耻,人人施展生平绝学,不容龙于渊有喘气机会。
不过龙于渊也不是省油的灯,硬是和五老苦斗了数百招,忽然左肩一沉,被吴铁山铁笔扫中,跟着胸口一痛,吴铁山运笔如风,连点了七八下,龙于渊硬挨了七八下,连连倒退,五人齐上,龙于渊勉力支撑几招,后背又被打中三拳。
李紫嫣在一旁看得焦急,见楚新君迟迟不出手,当即跨步上前。不料楚新君突然出现在她身前,拦住她道:“我来。”龙于渊慌乱中瞥见楚新君走向自己,心中大喜,叫道:“楚老弟!”
五老听见有人来,贺明雄回头一看,见楚新君正一步步走近,当即喝道:“哪来的小子,不要命了,滚一边去!”楚新君更不答话,闪电般跃起,空中翻了一圈,一招“黑云压城”往贺明雄头顶压下。
贺明雄骂了一声,运掌相抵。楚新君只是单掌压下,贺明雄以单掌相抵,不料对方掌未至,掌风便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只好双掌齐出,二人双掌相交,贺明雄登时倒跌出去,撞在袁修林身上。
楚新君毫不停顿,落地后又是一招“平沙万里”,双掌卷起一股劲风,夹杂沙石翻滚而去,好似一条巨龙,搅得周天黄沙滚滚。贺明雄袁修林二人大惊,此掌霸道之极,避无可避,二人运掌相抵,只是稍稍一瞬,便被震得倒退三四步,险些跌倒。
铁洪生骂道:“好你个龙于渊,还找了帮手!”那边袁修林贺明雄被打退,龙于渊的压力为之一缓,双掌一圈一套,展开反攻。铁洪生见己方二人联手都不敌对方一掌,心惊之余叫道:“铁爷来会会你!”
李紫嫣虽知楚新君武功高强,但不知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心中不禁与师父“入云神尼”作了比较,暗道:“若真动起手来,师父她未必是楚大哥对手呢。”
铁洪生一上,袁修林贺明雄缓了口气,再次联手,以三打一。那边龙于渊缓过了劲,便说道:“楚老弟,你怎么出现在此处,那女娃子……呀,是紫嫣吧!”李紫嫣高兴地道:“龙大哥,是我!”
跟着拔出宝剑,挽出一朵平花,冲向龙于渊胖的吴挺书。龙于渊得了助手,更是轻松,哈哈一笑,说道:“你们怎么在一起,又为何会在这里?”李紫嫣连攻三剑,说道:“我是跟楚大哥一起的,他……他说要出来走走。”
龙于渊叹道:“唉,楚老弟的事我也听说了……”跟着又道:“楚老弟,假借你名字杀害那些武林人士的凶手已经查出来了!”楚新君一震,怒道:“是谁!”
这句喝问来得突兀,好像虎啸狮吼,震得袁修林等人心神一乱。李紫嫣也道:“究竟是谁?”龙于渊默然片刻,说道:“惭愧啊,我们都瞎了眼,是林于秋那个畜生!”
李紫嫣大惊,手中剑招登时缓了下来,楚新君怒道:“林于秋,是他?”龙于渊见李紫嫣魂不守舍,当即以拳掌相护,并说道:“苏老哥本就不相信那些传言,命人暗中查了数月时间,终于查出是林于秋……”
楚新君一声怒吼,一招“野哭千家”,掌风扫过袁修林脸颊,打在铁洪生头部,跟着又是一招“胡琴琵琶”十指如勾,或拉或弹,三人脸部被拂中,痛如骨髓,双双捂脸,楚新君身子向前一倾,使出“平沙掌”最后一招“功成万古”。
只听三声惨叫,袁修林等人纷纷倒地。李紫嫣听闻凶手是林于秋,吃了一惊,虽然她对林于秋无好感,但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是始作俑者,痴痴地站着。楚新君跃过她身边,不出二十招,便将吴挺书鲍鹤泽打倒。
五老面如死灰,袁修林叹道:“想不到我们五年苦练,竟不如一个后生小子!”铁洪生怒道:“好,从今往后武林再也没有这五号人!”说着五人相互搀扶,失落地离开。
楚新君丝毫不理会五人,只问道:“果真是林于秋吗?”龙于渊叹道:“是他……真不明白是为什么。”楚新君默然半晌,忽然一声长叹,说道:“就算查出来又怎样。”
龙于渊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说道:“老苏已将此事昭告武林,还了你一个清白,只是……”楚新君道:“只是仇怨已经结得太深,即使那些人不是我杀的,在逍遥山庄,我还是杀了很多的人。”
龙于渊道:“你和我回圣手门吧,有老苏在……”楚新君道:“苏掌门我有空会去拜访他的,龙大哥,我们就此分别吧。”李紫嫣忙跟在他身后,龙于渊本是豁达之人,当即抱拳道:“楚老弟,我和老苏在圣手门恭候!”
与龙于渊分别后,楚新君一直闷闷不乐,李紫嫣知道他是为了林于秋的事。便试探性问道:“我们要不要去找他?”楚新君道:“既然苏掌门已经揭穿了他,那么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李紫嫣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楚新君忽然停下脚步,眺望着远处的长空,正是傍晚时分,落霞被夕阳染成惊心艳目的红,流霞铺满天际,仿佛一块柔美锦帕,轻轻地托着夕阳的下巴,如美人支颐。艳丽的云霞下,升起缕缕炊烟,烟与霞交织在一块,更增神来之笔。
夕阳映照下的衡山显得宁谧而安详,起起伏伏的山峰被镀上了一层迷人而忧郁的淡金色,山岚不知何时而起,缭绕着将山体包围,暮色之下的衡山就要甜美的进入梦境。
李紫嫣似被眼前的景色所感,轻轻地摘下路边一朵野花,大概是她的劲稍大,亦或是花瓣太脆弱?一片花瓣不经意被震落,掉入水中,随波逐流。李紫嫣怔怔地看着,人生何尝不像这水上的花瓣?她心中有些感伤,抬起头看着楚新君,他仍是无言悄立。
风吹过楚新君的鬓角,惊现了一缕白发,楚歌在暮色柔波下,发出淡淡的,浅红色的光晕。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俩人,夕阳将楚新君的身影拉得颀长,渐渐的,将他的身影拉到了李紫嫣的心中,深深镌刻。
这傲然独立的身影,我要眺望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