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们,小主们快快起床洗漱啊!小主们快快……”杜公公那刺耳的嗓音戛然而止,嘴角溢出几滴粘稠鲜红液体,圆润白皙的左脸颊上清清楚楚的印着鞋板子。
偏殿里小主们急忙的穿戴衣物,洗漱完毕纷纷从各自房间里走出来,见到呆呆立在小狐门前的杜公公那副惨样全当看不见的样子。
小狐单脚原地掂两下脚,稳住身形拉过莺莺“去帮我把鞋子捡回来,她们怎会这般速度,快快,咱们千万不能落在她们后面呀!”小狐推攘莺莺去门外捡鞋。
莺莺满不乐意迟迟不愿挪动脚步,最后在小狐的强推硬攘下不得不从命,走半步望三望,视死如归一般终于挪到杜公公身边,在额前刘海的掩饰下抬眼偷瞄一眼杜公公,只瞄那一眼莺莺便紧紧合上眼,这宫里谁不知道杜公公最爱干净、最爱美?就那一张饼子脸每日也要清洗个十遍八遍的,可现下这情景……莺莺回头为难的望一眼小狐,向她诉苦,小狐见莺莺做事情扭扭捏捏着实不喜欢,开口催促道“莺莺,你倒是快些帮我把鞋捡回来呀,你再不快点我可就要撑不住啦!”小狐单脚不停的原地跳动保持平衡。
莺莺一咬牙,蹲下身子捡起杜公公脚边的绣花鞋溜溜地跑回小狐身边“小姐小姐,我捡回来了!”
“我看见啦……”小狐推着长声,白莺莺一眼,心想:你若是再不给我捡回来,那我也就只能自己打赤脚去捡了……
“小姐快些梳洗吧,那些小主们都准备好了呢,进宫第一天可不能就失礼了呀!”莺莺帮小狐穿戴衣物,梳理头发整理面容等这一系列的都忙活完了,偏殿里哪还有一人?小狐这才感觉不好!拉起莺莺直奔出偏殿大门,出了大门两人却呆愣住了,皇宫之大,她们此刻这是要去哪里?还是莺莺反应快,拦住了一个小宫女,莺莺便问清了其余小主们的去向,原来那些小主们都被召集到了蜀绣楼里去了,莺莺领着小狐又直奔蜀绣楼而去……“琴姑姑好……”小主们齐声向蜀绣楼们前立着的琴姑问好,那琴姑着端庄大气的紫色宫女装,四十出头的模样,风韵不凡,单那宫女服侍一见便知非同于一般的宫女服,可见这亲姑姑也是有些身份的。
琴姑姑美目流光浏览一遍小主们,满是赞赏之意道“小主们别太客气了,往后小主们便要与我学些女儿家的门道还有就是这宫里的规矩礼仪,还请各位小主担待了。”
“琴姑姑这是哪里话,能跟着您学是我们的荣幸才是,不知多少女儿家巴巴地盼着呢”,一身穿浅紫衣衫的俏丽女子先开口,又有一些女子在一旁迎合着她的说辞“就是就是,我们能跟琴姑姑是我们的荣幸呢!”“小主们真真折煞奴婢了”琴姑姑略略向小主们弯一腰,又道“好,小主们开始报名儿吧,好让奴婢先熟悉一下各位小主。”
“小女李萱,家父是朝廷上卿李宏。”
“小女郝婉衾,家父是朝廷御史大夫郝兴”
那浅紫衣衫的女子有些按捺不住,急忙接上介绍自己脆声说道“小女钟磬,家父……”钟磬说道这里打了个结,“家父是泸州知县钟齐载。”
郝婉衾鄙夷的瞥眼钟磬,就那点底子,难怪要那般费力讨好姑姑。
继而等小主们都一一说过话琴姑姑满意的点点头,满是赞赏“小主们个个出落的越发可人,日后当是那枝头之凤”
“琴姑姑,你可发现少了一人?”杜公公以为小主们一一自介后琴姑姑能发现,可琴姑姑一点没注意少了人数杜公公只能自己开口提醒琴姑。
“哦?”琴姑目光扫一遍小主,“这才二十三人,果然还差一人。”
“杜公公,是你负责安顿小主在宫内的起居活动,剩下的那位小主哪里去了?”琴姑责怪的问道杜公公。
杜公公左脚前踏一步回道,“那位小主,她不愿来蜀绣楼……”不过杜公公后半句话被击碎飘散在风里,无人注意,因为……
“我在这里!”杜公公话没说完小狐便拉着莺莺一同奔进蜀绣楼内,挤到众人群中,拂袖擦拭额前的细汗,朝楼门前端站着的琴姑歉意笑笑“不好意思丫,我来晚了。”说着又瞪一眼杜公公,“都怪他!不等我!”
“哎?小主你……”杜公公刚想反驳就被琴姑开口打断“无妨,小主第一次来宫里难免有些疏漏,下次注意便好。”
“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小狐连连点头向琴姑保证。
“好了,还请小主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好让奴婢先熟悉熟悉小主。”琴姑对小狐微微颌下首,示意小狐开始。
“我叫红小狐,家住大明山,家里有三口人,再没了。”小狐一气呵成。
“大明山上有城县么?”琴姑疑惑道。
“没有城县啊,小村庄倒是有一个。”
“小主便是那村庄里的么?”琴姑有些不相信。
“唔……对呀,怎么?不是说这是普选嘛,又没规定只可以她们来参选。”小狐想想还是骗她们自己是那村落里好。
“没有,我只是见小主您身上的衣着及其佩戴首饰都不像普通人家所以才心生疑虑”
“这些呀,这些都是相公给我的。”小狐摊开双臂展开衣袖炫耀道。
琴姑闻言大吃一惊,虽说这次为玹王选妃是普选广选条件要求甚低,可要求就是再低,这已婚女子怎可再入宫参选侧王妃?琴姑那端雅的身形一震,勃然道“小主既已嫁为人妻怎可再来宫里参选侧王妃之位?当真是蔑视皇权么?”
“那个……那个……”小狐被琴姑这突突的转变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莺莺在一旁可急坏了,直跺脚,“姑姑消消气,我家小姐那是没跟您说明白,其实我家小姐嘴里所说的相公便是我家玹王爷,是玹王爷叫我陪小姐进宫参选的!”
“是这样啊……”琴姑盯着小狐看了许久,一脸的不相信,片刻后才开口道“小主在怡红楼里呆过吧?”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小狐反问道“那就对了。”琴姑舒了一口气。
“你在怡红楼呆过?”钟磬只手掩在嘴上,看着小狐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怎么啦?有什么不对么?”小狐滞滞转头看了看周边同样表情的女子。
“早听说我们这次参选姑娘里有一个是为头牌花魁,却不曾想,竟是你呀,唉……咱们也没进过那种地方,自然不知道那里的货色,还以为那称之花魁的是多么绚丽的姑娘呢,呵呵。”钟磬掩住嘴角娇笑着,有不少女子也开始扑哧出声。
“我怎么啦?我当不起那花魁吗?哼!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进了我们楼里也就是个端茶丫鬟!”小狐愤愤道,看那钟磬越发不顺眼。
“小主们就先停停口吧,时辰不早,我们快些进这蜀绣楼里开始正事要紧。”琴姑先转身走进蜀绣楼内,其余的小主们依次跟在她身后。
“众位小主寻位子坐下吧。”琴姑莲步轻移到楼内一高高框起的花鸟绣图前,“这是我前些年的绣品,刺绣无非图纹无非花鸟鱼虫山水河流之类,小主们应以花鸟为重,辅以别个景安,今日奴婢便要教小主们——”琴姑捏起框架上的绣花细针“绣花鸟。”
“衣画、裳绣,领小主们前去绣房。”琴姑叫来两位蜀绣楼里的小宫女。
“小主们,请随奴婢来。”衣画、绣裳两人走在前面讲小狐一等人领到一四面皆窗的敞亮大屋里,“小主们请先坐在绣台前稍等片刻。”
小狐不管别人,先自己挑最前面显眼位置坐下,“这针好细啊。”小狐尖着手指捏起一根绣花针,对光目测针鼻的大小,看着那针鼻透着一丝微亮的小小针眼不禁疑虑,这么小的针鼻能穿进线么?
不消片刻,琴姑来到绣房里“小主应该对这刺绣略懂吧,刺绣便是讲究要绣面平服、针法丰富、线迹精细、色彩鲜明,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再有便是要有神,要将那实物的神绣出来,当然这不可强求,小主将那基本的刺绣技艺熟练了便好,现下请各位小主各绣一副花鸟图纹来,限时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奴婢再来取“琴姑走出绣房,关上绣房的房门,留了两个小宫女在房里伺候着。
其余的小主们已经开始穿针引线,在身前的绣台上斟酌开绣了,小狐还玩味十足的捏着绣花针在手里把玩着,不时地撇撇左边的郝婉衾的绣品,郝婉衾绣的是一对戏水鸳鸯,小狐撇撇嘴,没情趣,怎的还绣两只水鸭子?再转头看看右边,钟磬绣的是花开富贵,小狐翻个白眼,那大红大字的颜色……一个字——俗!俗不可耐!
小狐下巴搁在手腕上,一双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看看眼前那一片空白的绣花模子都快愁死了,那两个小宫女见小狐趴在绣台上还未开始便走过去询问道“小主有什么奴婢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小狐哀怨指着一片空白的绣花模子道“你们帮我绣它吧。”
两个小宫女为难的摆摆手,齐声道“不可不可,琴姑姑叫小主们亲自完成绣品,奴婢怎敢……”
“好了好了,也没真想叫你们帮我绣。”小狐打断那两个小宫女满怀委屈的说辞,从绣台旁的线丛里抽出一根红线开始穿针,小狐捏着针侧身对着光找准针鼻,在把线头在嘴里舔湿,眯起眼睛穿线……“唔……偏了,偏了,再来!呀,掉了!”绣房里小主们都埋头苦干着,寂静一片,小狐一人嘴里念叨着。
宫女见小狐穿线穿的那般艰难自发奋勇“小主,奴婢来帮您穿线吧。”
小狐放下高举的胳膊,有些责怪的语气“你不早说?呐,给你。”
宫女接过小狐手里的针线,指尖触到被小狐口水润过的线头时手里动作不由一顿,线头对准针鼻只一下线头便穿过针鼻,动作娴熟,再把穿好的针线交到小狐手上,小狐努努嘴接到手里。
小狐终于开始融入绣房里的氛围,开始埋头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