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时,府里的人们都在忙着找我。一见我回来了,他们都围在我的脚边跪了下来,叹道:“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咱们正到处找您呢!您去哪儿了?可让咱们好找啊!”我干笑道:“我没去哪儿,就是四处转了转。让你们担心了,呵呵……”“唉,夫人啊,您可真是吓死老奴了,万一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您让老奴怎么和六皇子交待呀!”管家老泪纵横道。
“是夫人回来了吗?”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但见小兰眼泪汪汪地挤进家仆间,看到我,便一把扑了上来,嚎啕大哭道:“夫人,您去哪儿了?小兰买了水果回来,到处都找不见您……”我尴尬道:“我自己出去转了转。”老管家厉声喝道:“小兰,你还在这而干什么?你把夫人弄丢了,还不去领罚?你要等到什么时候?”闻言,小兰放开我,抽泣着走开了。“小兰!管家,您看这……”我话还没说完,老管家便坚定地看着我道:“夫人,这是她应得的惩罚。夫人,以后您还是少出门吧,要出门的话,多带点儿下人,这样老奴才能放心啊!”我笑着点点头。
“管家!管家!我在主子的书房里发现了夫人的信!”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手里的一张纸塞到管家手中。我的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封信是我出门之前写的,上面写着“我去找华月”五个字。原本我是有把握离开皇子府的,所以我才会写了这么几个字,谁知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呢?害得我计划泡汤。老管家盯着信看了一会儿,对我说:“夫人,这是你写的?”我但笑不语。老管家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夫人,现在皇子府内只有您一个主子了,您要是离家出走了,那我们这些下人该怎么办才好呢?六皇子在外征战,也一定是希望您好好地待在家里等他回来,您要让他省省心啊!”我亦是语塞,只得红着脸点头。
后来,小兰几乎是寸步不离我的身边,我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大群下人,我心知他们我害怕再次离家出走,心里着急得很。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窗外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我躺在床上假寐,喂喂眯着眼,看到小兰趴在桌子上打盹,木制的圆桌子在夜里显出一片暗沉沉的色彩,我轻轻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迅速点了她的睡穴。“嗯……别动……”她发出梦呓般的呢喃声,而后沉沉睡去。我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开门走了出去。外面一团漆黑,走在路上,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无边的混沌之中。我摸索着前行,终于走到了院墙边。这面墙比府中其他地方的墙要矮得多,墙下面长着厚而松软的杂草,我用轻功就可以飞过去了。我忍住内心的激动,站在墙根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夜深了,您该休息了。”老管家喑哑而不容置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身,果然是老管家,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提着灯笼的下人,暗淡的灯光照射出花花草草那随风摇动的倩影。我笑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管家道:“夜深了,您还是去休息吧,莫让凉风把您给吹病了。阿福,阿寿,送夫人回房歇息。”
于是,我便被“押”回了房间,阿福﹑阿寿就守在我的门口,小兰还在熟睡中。我心中一筹莫展,今晚无月无星,是离开的大好时机,我又已经找到逃跑的出口所在,真可谓天时地利占尽,可是,偏偏没有“人和”。经过我这么一折腾,府中上下整日提心吊胆,把我守得严实得紧,今晚天色这么黑,他们还可以发现我要逃跑!这可怎么办呢?我心烦意乱,漫无目的地在房里转悠。突然,妆镜台上的牡丹奁中,一枚玉佩吸引了我的注意——那不正是沈钰轩送给我的玉佩吗?我欣喜地拿起玉佩,第一次觉得玉佩上刻的兰花是那么美。我用力吹响了玉佩,那声音高亢而清脆。屋外的阿福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吗?”我打了个哈欠,道:“没有没有,我要睡了。你们可以去睡觉,也可以在这里守着。”片刻的静寂之后,阿福﹑阿寿异口同声道:“小的在这里守着,夫人睡吧。”我狡黠地笑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沈钰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如。”我立刻奔到门口,迅速开了门,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的玉佩不管用呢!我想离开皇子府,你帮我一下,好不好?”沈钰轩疑惑地看着我道:“你要去哪儿?”“玉城。”我脱口而出。他的神色随即染上一层悲伤,他恍若自嘲般无力地笑道:“你要去找华月吧?”我点点头。他凝视了我半晌,道:“好,我带你去。”说完,便施展轻功,飞快地将我带离皇子府。
沈钰轩将我带到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了下来。
“小如,你……过得还好吗?”他轻声问道,清瘦的脸庞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出些许憔悴。我笑道:“我过得很好。”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道:“他待你……很好吧?”我喜道:“当然了,他对我很好,呵呵……”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我道:“你开心就好。小如……你真的要去找他吗?”我郑重地点点头,认真道:“是啊!我出来就是要去找他的。”他眸中现出担忧的神色,迟疑道:“玉城离这里有八百公里,现在正处于战乱之时,太不安全了。再说,你是女子,怎么能去满是男子的军营里找他呢?”我激动道:“正是因为那里危险,所以我才要在他的身边,帮帮他嘛!”转而,我狡猾地笑道:“女子不能去军营,但是男子可以去呀!呵呵……”他挑眉道:“你不会要女扮男装吧?”我笑道:“是啊!你不是会易容吗?你教一下我怎么易容,好不好?”他沉吟半晌,似是无奈地叹道:“好吧,我来给你易容。”
第二天,沈钰轩便给我易容了,并给了我几套男子的衣装,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眼睛之外,其他地方都看不出来是我。我乐呵呵道:“沈钰轩,你易容真得不错耶!看不出来是我吧?哈哈……”他只是微笑地看着我。我喜滋滋地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就是这个声音不对劲。我缓缓看向沈钰轩,狐疑道:“你……易容完了?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忘了易容的?”他不解地看着我道:“没有啊……”我满怀期待问道:“你有没有可以让声音变粗的药?”他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有是有,但是只能让声音变粗几分,你的声音本就比一般女子细柔得多,就算用了那药,也还是女子的声音。再说那药对人的嗓音也有损害,我权衡着,还是觉得你用不着那药。”我皱眉道:“那怎么办?别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我是个女的了。”“这有什么,你说你是天生的男生女音不就得了,有些男人就是天生一副女人嗓子,我见过。”他缓缓道。我仔细想了想,道:“好吧,那就这样。我走了,谢谢你啊!”“你别对我说‘谢谢’,我不想让你感谢我,为你做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小如,我陪你一起去玉城。”他严肃道。我连忙摆手道:“那怎么行?你身为琉璃宫主,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我还是自己去吧。”他笑得云淡风轻道:“我已经把宫内事务交给属下打理了,我信得过他们。”我偏头看了他片刻,道:“好吧,我们一起去。”闻言,他绽开了笑容,道:“我已经叫好了马车,就在客栈下面等着。”我一愣,道:“骑马去啊!你见过坐马车去打仗的吗?”他为难道:“可是你不会骑马呀。”我笑道:“我现在会骑马了。”他疑惑道:“什么时候学会的?”我自豪地笑道:“在相府的时候,我偷偷找马厩的师傅学的,呵呵……”他摇摇头笑道:“那我们骑马去吧。我有两匹快马,可日行八百里,两日便可到玉城。”我点头道:“好啊!那咱们走吧!”
时节已是初夏,昨夜的风兼雨在大地上留下斑驳的色彩,远远那两丛树林掩映的村舍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美丽氤氲如泼墨画。那天边的群山,在有雾的时候,就不是山,而是云,是灰色﹑紫色﹑深蓝﹑淡青的云。我细细欣赏这雨后的景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淡淡的花草香气隐藏在湿润的雾气中,若即若离,像远处歌楼上飘渺的歌声似的。不知马儿离开这里后,马蹄上会不会染上花草的香气?这样想着,我便放慢了马速,只想让它多在这景中走走。
“吁——”沈钰轩在我前面停了下来,道:“小如,你不是要去玉城吗?怎么不快些走?”我悠然一笑道:“不急,不急。反正路途不远,别把马儿累坏了。”他了然一笑道:“好。”
“沈钰轩,青云国有没有对白羽国发动过战争?”我闲闲问道。
“发动过,怎么突然问这个?”沈钰轩怪道。
“那白羽现在是青云的地盘吗?”我追问。
“不是,青云虽然发动了战争,可是并没有占领白羽。青云国内江河极少,士兵不会打水战,而白羽国内河流多且湍急。且青云气候温暖,而白羽则气候严寒,青云士兵到白羽水土不服,再加上长途跋涉,身体疲累,冻伤病死者不计其数。所以青云没能占领白羽。”沈钰轩娓娓道来。
“这样啊……那紫祥比之青云如何?”我看着他道。
“青云略胜一筹。”他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