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司马云吗?
他回来了,那凌羽……我拉着念念不舍的知秋快步离开,不是穿越以后染上了女儿家的惺惺作态,而是实在不知道若是再相见,我该如何自处,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身后竟传来司马云的声音,我攥着知秋逃跑,手心攥出细微的汗珠来,身后的声音却仍旧不肯饶过我。
“梦璃大婶,是你吧,梦璃大婶?”
等等?梦璃大婶?
“我有这么老吗?”按照一般小说电视剧电影的经典桥段我是应该这么回答他的,事实上早已定式思维的我也准备这么说的,可是下一秒,我想起我男人的身份,⊙﹏⊙我错了,男人不会在意年龄的……
心里焦急万分,身旁的知秋却没心没肺的一脸羡慕嫉妒状,哎……
司马云的手从身后搭上我的肩膀,已经躲无可躲,干脆回头发火。
“您老和我很熟吗?您老人家大婶大婶地叫很过瘾吗?你爹没教你男女授受不亲吗?啊?!”
一句一推,推得司马云一愣一愣,正要叫好就收,转身夺径而走,他的一句话终于是把我叫住了。
“凌将军没回来,是父亲把我召回邺城的。”
为什么“凌将军没回来”,我就被叫住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还是说,他什么都知道了?
“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了。”司马云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完全没有戏谑或者嘲笑的语气,我心里却像吞下去半条虫子,又吐出来半条虫子尸体一样,他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惶顾我的感受,妈的,他这是故意装出来的漫不经心吧!
“梦璃大婶,你看这养心殿前的长队,可要排到什么时候?”
已然无心再说一句,只能敷衍道:“既然知道皇城的队难排,为什么还要回来?”
谁知说者无心,听着却似有意,司马云眸子遽然一黯,一双星目随即像阿里山的湖水,由日潭化为月潭,“父亲要我回来,凌将军要我回来,皇上也要我回来。”
其实我不懂他的意思,只是看得出来,这孩子不想回来。
不过也容易想得明白,司马芳和慕容鹄虽然现在要同仇敌忾,但司马芳之心,路人皆知,即便能侥幸躲过外敌,也难避一场内乱,现在司马芳召回儿子,无非是要为自己夺权增加筹码而已,可是凌羽和慕容鹄?他们又是怎么想的?
听师姐说,这次司马云回来,是首辅司马芳提的议,凌羽慨然放行,皇上欣然应允,从中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都疯了……
谁没有疯呢?这本太监文的忠臣司马芳成了司马昭,女主镇南王的王妃苏篁翎成了皇妃,昏君慕容鹄现在居然能和女主那位神武无双的男友慕容翎一战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果然都疯了!
而最疯狂的事,造物主一般的我,在这个世界里却渺若蝼蚁,认识一切,创造一切,却没有改变的权利。
就像小时候的梦想一样,不论是朴实的科学家、电影明星,还是不切实际的超人、蝙蝠侠,最后大多雄心已矣,尘埃落定,不情愿也要接受平淡的生活,枯槁的现世。
那样渺小的生活,渺小到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真是件烦恼的事——在小说世界里,似乎也别无二致。
木叶别苑的生活少有人叨扰,虽没有长宁宫的笙箫歌舞、宴会杯盏,然而和师姐在一起,却格外的恬静安逸,时间一久,难免沉浸其中,每天除了说说笑笑,便是在心里暗自盼望战事不要兴起,就算兴起,也莫波及到此。
是夜,长宁宫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看来又是一个属于慕容鹄和苏篁翎这对奸夫淫妇的好日子。
我拉着师姐在皇宫里闲逛,唯独避开长宁宫,因着师姐贵妃的身份,侍卫们不好阻拦,各处出入倒也是易事。安步当车,从宣武门到南大门玄武门,竟一路走了下去,“索性我们出去玩吧?”我如此说着,师姐本来觉得不是甚好,却也耐不住我的请求,而靠近玄武门的时候,一路点头哈腰的侍卫们竟然突然消失了,要知道玄武门可是皇城屏扼,此刻却无一人当值,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我在心下嘀咕: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姐一把拉过我的手,带着我腾起身来,脚下轻功一点,飞到了宫阁的屋檐之上,正要开口,师姐忙用手指封住我的唇齿,埋下我的脑袋,指一指屋檐下。
原来这时玄武门外转进来一位守将,正吆喝侍卫们换岗,可只见守门的侍卫出去,去不见换岗的侍卫进来,一换一不换,玄武门的方卫便被抽空。
“那是玄武门的守将,前任守将黄叙的儿子,黄仁。”师姐声如蚊蚋。
“师姐,那里在动的是什么?”
只见得无数黑影沿着玄武门墙沿正无声无息的窜进皇城,这些黑影步伐极快,身形在夜色里更显矫健,似乎都是身怀武艺之人。
“皇城出大事了,我们走。”师姐似是有些焦虑,看不清他的脸,仍觉得她说这话时,双眉紧蹙。
雁奴师姐拽着我拔脚便走,起降腾挪间,仿佛背生双翼,步若轻鸿,果然小说里有武侠元素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不然跑过去跑过来的得多累。
一路向北,长宁宫里仍旧笙歌不断,木叶别苑也同样静谧安然,然而这一切,却都已笼罩在不知名的阴云之中。
行至皇城极北的木叶别苑,师姐却未停下脚步,看她的意思,是准备从北边的小门出皇城而去,然而事与愿违,高耸入云的北门竟然已被死锁,莫说人了,就算飞禽,怕也过不得一只。
师姐总算停了下来,回过头望着我,一路疾走却未发觉月正中天,此时月色如水银泻地,映得师姐不安的眸子荧光闪闪,“想必有人已将这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们怕是出不去了。”
“慕容翎这么快?”有实力把皇城围住的,我就只想到慕容翎,莫非他和苏篁翎里应外合,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不是慕容翎,前线还未开战,万万不可能神兵天降,做这事的,恐怕是内阁首辅司马芳,邺城近郊有一半军队是他的门生故旧所领,儿子司马云前日里也率军从雍州前线回来,想必就是为了谋反。”司马芳谋反?师姐言之凿凿,可是现在明明是镇南王大军压境之时,还不到兔死狗亨的时候吧?司马芳就如此不顾大局?
最要命的是,我们貌似也和慕容鹄一样身陷囹圄……
“哎哟喂……”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身冷汗,受惊的小鸟一样撇过脑袋,来人是安太监。
“哎哟喂,我的祖宗诶,雁贵妃、杂家找你可找得好苦。”
“找我?”师姐指一指自己,不敢相信。
“皇上说今日要出大事,一早便吩咐杂家来木叶别苑接你去长宁宫,谁知到去了几趟,都没有人,把皇上急得,恨不得要了老奴的脑袋。”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皇帝对师姐果然还有情分啊,就是不知道师姐……
“梦璃,既然他早有打算,我们现在就去长宁宫,那里最安全。”师姐冷冷地说道。
“轰”、“轰”、“轰”,次第三声巨响,从长宁宫的方向传来,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波及之远,连我们脚下的石板也在震动。
面前的师姐和安公公条件反射地蜷缩身子,捂住耳朵,我反应不及,耳朵被震得如在铮鸣。
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若火龙起舞,翻腾辗转,声势壮大,在半空中挂起火帘,只消片刻便映得长天如同白昼。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去长宁宫,那里最安全。”雁奴师姐还是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