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春堂院正诊过,师姐额上的伤势并没有伤及性命,虽然一时不见苏醒,但只要好生调养便无大碍。师姐一日不醒,我也放心不下,索性收拾了行装,搬进济春医馆小住着。
这几日里,除却安公公偶有前来过问,便只是我和熬药的小宫女守在师姐床边,终日无所事事,侃天说地,闲谈胡扯,不仅和这叫知秋的宫女熟络起来,一面也知道了不少我走后宫里发生的事。
虽然所有人都还叫师姐一声皇贵妃,但整个皇城里的人也都知道,一切不过慕容鹄怕见笑大方自,为遮掩宫闱丑闻掩耳盗铃,自师姐产子,住进木叶别院以后贵妃的名号便已名存实亡。木叶别苑在皇城北面迎风处,夏日里尚且清凉郁郁,及至冬来,石床薄絮,纸窗风透,别苑便成了不言自喻的冷宫。
据知秋讲,师姐产子以后一天的月子也没坐便被慕容鹄赶进了别苑,虽然孩子生下来了,母亲却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见好,常来济春堂求药,再经大殿里这事一折腾,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而此刻病床上的师姐,面颊唇色尽是一片惨白,也证明知秋所言非虚。
难以想象,那日一别,师姐在这深宫禁帷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又为救我差点连命也丢去,明明是向来恭顺周全的女子,为何却要落得如此田地,该怪慕容鹄,还是怪孩子的父亲?“对了,孩子呢?”我在心里想到这个问题时,嘴巴已经同步化。
知秋抵住下颚的药扇失惊坠下,眼睛略有些慌乱地望向我。
“你这么了,那孩子怎么了?”
知秋死力瞪我一眼,忙站起身来敛衽施礼,道:“娘娘。”
雁奴师姐原来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勉力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眼里却是泪光盈盈,原来她慌乱的眼神不是在看我,而是我身后的师姐。
这下我也慌了,我提什么不好,师姐刚醒就提孩子的事,用屁股也想得到这孩子在慕容鹄手里怎么也活不下来啊,“师姐,我我我……我错了”“师姐,师姐我真的错了,你别哭啊”“师姐……”
“没事,我没事的,不怪梦璃,”师姐朝我摆摆手,叫我不要在意,可她却分明还在垂泪。
我就像闯了大祸的小孩慌了神,呆子一般不断认着错,嘴里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重复得我也哭了起来。
“师姐,我真的错了。”不知什么时候,师姐已经把我拥在怀里,脸上泪痕未干,怀里却搂着嘤嘤作涕的我,所有的愧疚仿佛决堤一样克制不住,变成眼泪流了出来,愧疚越流,却越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哭,于是越发的愧疚。
从前并非没有这种时候,却不曾如此雨带梨花,莫非女子爱哭并非内心软弱,而是泪腺发达,或者身体特质?
师姐被我这么一折腾,倒没有再哭了,接过知秋递过来的手绢,拂过我的头发,帮我擦拭面颊,“梦璃乖,雁奴师姐没有哭了,梦璃也别哭了哦。”
像哄小孩一样,可是……我不是慕容鹄啊。
可是,突然好喜欢师姐,眼泪止不住就让它流吧,我要在师姐怀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