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篁翎像是凋落的曼陀罗花,萎谢一地,带着憔悴的安详静静睡去,这位无所不能的女主角,今天居然再一次栽在了冀州总制的手上,但我也同时明白了凌羽放走苏篁翎的原因,苏郡主的话没错,她在哪,哪里就是镇南王大军所指之处,就是天下舆论箭芒的鹄心。
“师傅,你为什么要抓苏篁翎?”
“我不能再失去更多的弟子了,这些弟子,都是我一手带大,何况天下大乱的时候,身边没几个人可不行。”
“既然断鸿坞的弟子会受蛊惑,可是这位师兄……?”我的视线指向倒下的苏篁翎身旁,对师傅忠心不二的断鸿坞弟子。
“内堂弟子某些时候是不会听信她的花言巧语,可是又有时候……老道也不明白,所以本想挨个把弟子和苏篁翎关在一起,不曾料想还出了今日之事,现在她在冀州真成了烫手的山芋,不能杀,也送不走。”
“送不走?”
“不知是何原因,除了我,没有人可以面对这妖女毫不动摇,这一点,早前已经试过,而本想把她送往邺城也不能成行,毕竟冀州,我还不能离开,这冀州,怕就要守不住了。”师傅缓缓抬起眼眸,我循着他的眼光望去,极南的天际是一片阴霾笼罩。
天色如同上好的官窑青花瓷,珍珠白沁就烟雨,画色迷蒙。
冬雨,不期而至。
冀州总制府上,雨水沿着斗拱承托的出檐,在探出头的云纹瓦当上念念不舍,缠绵悱恻,终于凝成细碎的水珠,下落,继而在台阶前连成一挂珠帘。
我和师兄们躲在青石台阶上比避雨,而师傅坐在正中间,一把太师椅,很有些判官的威严,尽管如此,冬雨的寒气仍无处不侵,令人颤然生冷。
而台阶下,苏篁翎双手被缚,方才苏醒的她跪倒在地,头发因着雨水,湿哒哒地垂了下来。
“你用了什么妖法让别人听命于你?”太师椅旁站着的显然是师傅十分看重的内堂弟子,此刻正高声对着苏篁翎质问。
“不管名字是鹄,还是翎,天下始终以慕容为姓,道长以为断鸿坞真能成事?”
“大胆妖女,谁让你向师傅擅自发问的?!”那师兄大跨两步,冲进雨里,一巴掌甩在了苏篁翎脸上。
一抹血色从苏篁翎嘴角溢出,在雨里,旋即像未干的油画被冲刷掉。
“风清,住手。”是师傅的声音,“我并不想为难郡主,毕竟和郡主作对,就等于和天下人作对,老道把话说明白,我想把郡主送往邺城,只要苏郡主告诉贫道免受你蛊惑的法子,或者告诉贫道我自己为何不受蛊惑,贫道亦不与你为难,何况去邺城,对郡主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生来如此,我亦不知。”苏篁翎的话如冬雨一样冷。
苏篁翎没有说错,她确实是生来就有这样的设定,就像被美杜莎看到会变成石头一样,是命,当然这命,是我一手捏造的,可师傅对她绝对的免疫,和断鸿坞内堂弟子们有限的免疫又怎么回事呢?
断鸿坞又不是我写出来的,我哪会知道……
对了,脑袋上的灯泡突然亮了起来!
“师傅,把五方八卦仪拿出来,我知道了。”我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发挥作用了,唯一看破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女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名侦探——郭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