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辰时,太阳才露出半面红颜,促榆木做的车窗画饰里浸透过几米阳光,冬阳微温,拂在指尖,化作暖意非常的绕指柔。
马车行驶在去往冀州的官道,我没有投井上吊,也不再哭哭啼啼,我不是那些小旅馆里被男友骗得失身后再去惺惺作态的小女生,我是个男人的,我没有忘记我是个男人,我要去找师傅,去问他我的自由在哪里,遑论生死,也不愿再颠沛流离,再依附他人。
我不是这本书的主角,但我更不是配角,我应该是现世里一股浩然气,千里不留行的自由一人!
凌羽准备好了马车,安排了护卫,唯独不见他人,坐在马车里,拉上车帘,暗自庆幸此刻我要面对的,除了车里的几许阳光,再无他物。心里只是小心翼翼的祈祷他不再出现,祈祷尽早到达冀州。而他,最终没有出现。
也许他也和我一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因为南川、安阳两郡的失陷,冀州和雍州这时事实上被生生隔离开来,要到达冀州,不得不舍近求远,向北绕过三郡,行程三日,昼则快马加鞭,夜便扮作商贾,借宿在客栈农舍,虽然这些地方仍在大虞的掌控之下,可是民心向背,却不是刀枪棍棒所能胁迫。
第二日,绕过酉阳北郊,遍寻客栈不得,只得借宿农家,还好军士换了衣裳谎称行商,却并未引起怀疑。
好客的老农三倍酒下肚,就和凌羽安排的护卫长摆谈起来,护卫长常伴在将军左右,懂得如何投其所好,几个荤段子讲得老农笑出一口黑牙。
护卫长问起老农收成时,老农笑不出口了,“收成好着呢,今年又是大丰收!”明明说的是大丰收,这话却被他说得赌气一般。
“哦?听哥哥这话,丰收还不好?”
“好什么好,我们收什么,官府也收什么,你说好不好。”一句话把护卫长说得无言以对,碍于我们都在场,也不好顺着老农的话讲下去,只好“哦?哦!”的打着哈哈。
老农却来了劲,一发不可收拾。
“你看十几里外的酉阳,张灯结彩,那里的老百姓才过得好哩,新皇帝减税减赋,没人像我一样还要愁过冬的口粮。”
“新皇帝?”
“镇南王做了皇帝,你们这些到处跑的商人还不知道?酉阳现在可是建章元年了,啧啧,什么时候,我们这也能被新皇帝收了去……”
一行人目光交接,都没想到,在匆匆赶路的几日,竟已改天换地。
我坐马车比坐船还恼火,两日已吐得肠缩胃苦,护卫长为了照顾我孱弱的身体,虽要赶路,仍旧让我睡足,不到太阳出来不出发。
今天却是个例外,天还未亮,一行人便收拾好行装,把我叫醒,而农舍里,赫然躺着老农一家三口,全都没了气息。
我惶恐地望着护卫长,不待他开口,转瞬便明白过来, “为什么?”
“他昨晚已经怀疑我们的身份,必须杀,何况还一心向南,姑娘,为避人耳目,我们现在就得出发。”
“可是,这是人命啊……”我没有说完这话,因为压根没人听,我就像不懂事的小孩不明白大人一样,罢了罢了,到了冀州,如果师傅不能给我一切的答案,姑且试一试自杀能不能回到现世吧……
到了冀州。
(话说还是写小说容易啊,没有舟车劳顿,我说到了冀州,那就到了冀州……)
冀州太守刘牧之在太监文里本就是个风吹两边倒的家伙,现在有师傅坐镇,想来事事都取决于断鸿坞,而断鸿坞的总坛和总制府,也毫无意外的设在了冀州州府。
跨进州府,看到那中庭那巨大的香炉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这哪是政府办公楼啊,tmd完全就一道观。
迎面走来一个戎装的中年人,看我的眼神……额,就像看到熟人一样,也许他认识梦璃吧,我也只好装着认识他,“师兄?”我向他挥手。
“你是谁,我一早就看你奇奇怪怪,莫不是南军的奸细。”
“……”原来不认识。
正不知如何辩解,一只手从身后搭上我的肩膀。
“梦璃,早听师傅说你要回来。”
回过头,青衫装扮的道长模样,还是不认识,不过这次他肯定认识我……
“师兄,我回来了,师傅呢?”
这个我们“互相”认识的师兄轻叹一口气,“师傅在天牢,这些天正把师兄弟们挨个和苏篁翎关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你去劝劝他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