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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真相大白
书名：剑阙红颜 作者：红楼隔雨相望冷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9 字数：3472
室内一片沉寂，只有烛火摇曳，在窗纸上勾勒出温暖的微光。
白玥鸾怔怔抬起头凝视那个倾城女子——她的容颜与自己像极，透着一股遥远而熟悉的感觉。
愣神半晌，白玥鸾忽地泪如泉涌，扑入那妇人怀中，哽咽出声：“娘…”
白倾颜泪水也是汹涌而出，轻拍白玥鸾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许久，白玥鸾的眼泪才渐渐收歇。她随即抬袖揩去眼角泪水，坐回椅上。
她的眼眶仍是红红的，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与白倾颜两手交握，白玥鸾柔声道：“娘，女儿好想你。我听师父说起十年前那场大火，还以为…”
白倾颜此时已然恢复了镇定，闻言接口道：“以为我已经死了么？”
白玥鸾眼睛又是一红，摇了摇头道：“女儿做梦也希望娘活着的。”
白倾颜却叹了一口气道：“早知如此，我宁愿自己还是死了的好。连累白家上下，我只能抱憾一生。”说到此处，她眸中隐现悲凉。
“娘，你怎么能如此说…”白玥鸾一急站起身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僵住，“您的意思…难道白家当年的那场灭门大火和大伯的流落江湖另有隐情？”
白倾颜转过身来，凝视她半晌，眼中悲色更浓，轻轻道：“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白倾颜饱含后悔的声音：“鸾儿你当知道，我们白家以乐称著于世，世代为宫廷乐师，但其实白家祖上是习武出身，那本剑神古谱一直并未失传，而是藏在白家。只因白家后人无人习武，那本剑谱本也一直无用。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本剑谱，为白家引来了无穷祸端…”
听到此处，白玥鸾震惊不已：“什么？剑神古谱是白家之物？”
“鸾儿你先别吃惊，听我说完。”白倾颜知晓这本是一个极大的秘密，白玥鸾吃惊乃属正常，但还是要她冷静下来细听。白玥鸾这才强行按捺下心中震惊，坐回椅上。
“我们白家痴迷乐道，自然是希望代代相传，可谁知到了我们这一代，却出了一个异类。”
“您是说…大伯？”想起翊峰之巅那个孤独落寞的绝俗男子，白玥鸾猛然一惊。
“正是。”白倾颜叹一口气，“寒哥从小就不爱丝竹，常偷偷在后山习武，一练就是大半天。但这样也就罢了，他长到弱冠之年，虽未学到父亲十成十的本事，也在他的鞭策下将白家传世之作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天意弄人，机缘巧合之下，寒哥发现了阁楼里的剑神古谱。”
“寒哥本为武痴，只是苦于家教甚严，不敢造次。但这剑神古谱却仿佛蕴有魔力，他整日整夜的研究，甚至不惜违反族规，进入藏书阁将剑神古谱偷了出来，以便带在身边时时观摩。终于，纸包不住火，此事被父亲知晓，父亲顿时勃然大怒，勒令寒哥不许再习武，怪只怪寒哥生性倔强，为了练成剑神古谱中的绝世剑法，竟不惜违抗父命。父亲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家门，寒哥从此流落江湖。”
听罢此言，白玥鸾神色间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无奈——难怪大伯神色如此落寞，甚至中年白发。感叹间，只听得白倾颜继续说了下去：“我从小与寒哥感情极好，见他要走便极为舍不得，但终究父命难违，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出了白家的大门…在我十六岁那年，受到宫中传召，与父亲一起为太后寿辰奏乐，席间，我见到了那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人——左怀。”言毕，她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白玥鸾徐徐开口，“也就是鸾儿你的父亲。”
“轰”的一声，白玥鸾脑中如鸣炸雷，一阵晕眩便要瘫软在地，云修崖见状忙扶住了她。
怎么会？千算万算，竟然没想到自己的生父竟然是当今皇上…
白玥鸾思绪如同乱麻，在云修崖的搀扶下才没有瘫倒椅上。
白倾颜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般反应，又叹口气道：“鸾儿，都是我不好，但你还是先听我说完。”
“太后寿辰那日我陪父亲进宫，在一旁弹奏古筝伴奏，不料竟被左怀看上，要纳我为妃。我生来爱好自由，又怎会答应他的无理要求，谁知他怀柔不成，便强行要了我的身子，想要将我留下。但我岂会如此容易屈服，虽已不是冰清玉洁之身，也抵死不从。就在这时，多年未见的寒哥竟再度出现。”
“一晚，左怀又来与我纠缠，这次他终于对我的淡漠恼羞成怒。谁知他方要行凶，寒哥竟踏月而来！他容颜比以前成熟了些，却依然那么英俊绝俗，我不禁望得痴了。寒哥只是轻轻一夺，就将我拉到他身边，却不料左怀以我家人性命相威胁，不许寒哥将我带走。寒哥无奈至极，终是只能恨自己势单力薄。沉吟半晌，他突然提出献上剑神古谱中的财宝！我震惊已极，左怀也是如此——传闻那剑谱中记载着绝世武功，又何来财宝？不料寒哥道‘我研究这剑谱十余年，还看不透么？我将其中关键处都标记出来，只需撕下拼凑，再加以水浸火烤，便能显出敌国财富’，言毕依言演示，撕下的页角果然现出淡淡墨痕，绝似图上山水。”
“左怀闻言，忍不住有些心动——那时正当北方蛮族入侵，战争消耗巨大，国库入不敷出，左怀虽为一代明君，却也对此无可奈何。寒哥此时献上的这份财宝，无异于雪中送炭，令他大喜过望。权衡再三，左怀终于答应放我出宫，寒哥大喜过望，预备第二天就来接我，我也对于重获自由满怀希望。可就在此时，又发生一件极大变故。”
云修崖忽然露出古怪神色：“莫非您…怀上了玥鸾？”
白倾颜神情中露出一丝凄苦：“正是。我那晚突地晕倒宫中，左怀请了太医来看，才发现我已怀胎三月。世间帝王，尽是无情之人，左怀不愿皇家骨血流落民间，又想得到剑神古谱中的财富，于是想出一条毒计。第二日，就在寒哥来接我回家之时，却突遭袭击，五百禁军啊…围攻他一人！寒哥浴血奋战，终是寡不敌众，被左怀擒住，夺去了剑谱。为了不让左怀伤害他，我以腹中胎儿相威胁，左怀才放过寒哥，但这个狠毒的人，为不使剑神古谱的秘密外泄，竟灭了我白家满门！”
说到这里，她不由转过身来望着白玥鸾泪流满面，白玥鸾也是伤心至极，竟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倒是云修崖柔声劝道：“伯母，昔人已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白倾颜慢慢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云少侠所言极是。话说寒哥在被放走之后，苦练武艺，多次想来皇宫中将我救走，但均是无果。而左怀似乎知道他武功渐进，对我的防备也越来越严密。寒哥多次营救未果，便想改为刺杀左怀，可那时左释庭年方四岁，左怀膝下再无其他子嗣，他若一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那时，受苦的又是黎民百姓…寒哥怎么都无法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终于心灰意冷，避世隐居。”
白玥鸾听到此处，心中又生出一丝疑惑，柔声问道：“娘，既是如此，您当在宫中生下我，我又怎么会身在宫外，被师父救下？”
白倾颜脸上露出深沉恨意：“寒哥死心之后，左怀对我的防范也松懈了很多，同时册封我为清妃，对我百般宠爱，只望我能为他皇家延续香火。但他伤了寒哥，灭我白家满门，我又怎能为他生儿育女？我也曾经想过不要这个孩子…”说到这里，她看着白玥鸾眼中流露出歉意，“但我身为人母，怎能亲手葬送自己的孩子？犹豫再三，我还是下不了手，只能镇日对着自己渐渐增大的肚子默默垂泪…那时我的侍女是从白家随我一起进宫的晴岚，人极聪明，是我的心腹。她见我痛苦万般，便为我出了一个主意——她去民间秘密求了催产的药，提前生产之后由她将孩子送出宫去，之后便对左怀谎称孩子小产。可晴岚一个女子又带着孩子，孤身上路怎能安全？听你所说，幸亏遇上了你师父，但可惜她还是不幸罹难了。幸好我与寒哥自小感情好，知晓他的志向，他是必定会在那翊峰定居的，就写了书笺塞进你的襁褓，以备将来有什么不测。”
“我小产的消息传来，左怀大怒欲狂，当场斩杀太医七名，宫女八人，关雎宫中血流遍地，人人自危，但他却又无可奈何——这个孩子，到底是丢了。这条计天衣无缝，纵然帝王心思也猜不出我将你送出了宫外。从那以后，左怀每次想纠缠于我，我便以命相胁，他多番行事不成，又舍不得送我出宫，只得将我送来这个院子里自生自灭，盼我回心转意，岂知我白倾颜又怎会屈服于他？”说罢，白倾颜冷哼一声，神色间露出凛然傲气。
“之后的事，你们也看到了…”白倾颜再度叹气，“那些妃子见我被送来此地，纷纷以为我失宠，整日来寻我的麻烦，不是馊了的饭菜，就是起烟的炭火，这些年我算是尝尽了世态炎凉，唉，如今对我忠心的，也只有从一开始就和晴岚一起陪着我的灵犀啦。”说到这里，她微觉口渴，不由唤道：“灵犀，看茶。”
然而过了半晌，竟无人回应，白倾颜焦躁起来，连声唤道：“灵犀，灵犀？”
云修崖沉吟一阵，忽地叹一口气：“伯母，恐怕那灵犀…也不是真对您忠心。”
白倾颜心下一沉，蓦地反应过来，忙上前打开房门，将他二人往外推：“不好，你们快走！”
白玥鸾与云修崖衡量当下形势，点了点头，拉起黑色面巾正要出门，却倏尔听见一声长笑：“走？我的乖女儿，你要走到哪里去啊？”
院落的门被霍然推开，周围燃起无数宫灯，映得此处如同白昼。火光明灭处，一个气质华贵的男子大步走来，他的衣袍上绣有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脸色被映得明暗不定，浑身透出一股凛然天下的王霸之气。
白玥鸾脑中瞬间空白，失却了所有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