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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五、执手红颜
书名：剑阙红颜 作者：红楼隔雨相望冷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9 字数：2894
一大早，梨锦城中就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原因无他——城中即将举办两场盛大的婚礼。而这婚礼的盛大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婚礼的主角——其中一方是四大世家中尹家大公子尹若笙与绍薇谷少谷主明夜曦的婚事，另一方则是剑宗少宗主慕辰凛与四大世家中叶家二小姐叶夕瑶的婚事。且不论两位小姐的天人之姿，单单是男方就足以震惊天下了——那可是永煦三公子中的“北辰公子”和“阑夜公子”啊！早就听说了“北辰公子”俊美和“阑夜公子”邪魅的民众们，又怎会不想一睹两人风采呢？是以吉时未到，街市上就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墨痕雪颜阁。
“公子，好了。”侍女的轻声禀告，让慕辰凛一下子回过神来。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慕辰凛有些恍惚地望着镜中身着大红喜服的自己，淡淡吩咐道。
“可是公子，还有半个时辰就…”侍女有些犹豫。
“我说出去！”慕辰凛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带着让人无法违抗的命令口气。
“…是。”侍女心下一冷，终是垂头应了一声，走出去掩好房门。
房间内安静得可怕，静默中，仿佛有一场风暴在酝酿。
蓦地，这种安静被“砰”的一声所打破——慕辰凛一拳击在面前的镜子上，镜面破碎，鲜血顺着他的手缓缓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忘不了她？自己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么？可为什么连眼前的镜面上都浮现出她那令天地失色的盈泪回眸？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会想起她？
慕辰凛嘴角逸出苦笑，逐渐冷静下来，缓缓坐回椅上。
不由自主地，他从怀里取出了那个缎盒，盒中依然是那条精致的丝带，绣工精美，君子兰栩栩如生，但那个“曦”却仿佛化成了一根根钢针，刺痛他的心脏。
那是他最后的温暖。
正在出神之际，慕辰凛眼中忽地寒光一闪，闪电出手，便接住了自窗外飞来的一块石头。
他疑惑地打开石头上的纸条，却见其上是飘逸的男子笔迹：“遵循汝心中之决定，诸事皆由我等操持。勿念。”
愣神片刻，慕辰凛忽地反应过来，脸上竟然露出释然的微笑和一份感激之色。这一刻，仿佛冰消雪融，整个房间都渐渐温暖起来。
再不犹豫，慕辰凛疾步走到书桌前，提笔挥毫写起信来。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他就写好了两封信，随后走入内室。
待得他再出来时，已不见了那身大红喜服，而是换上了如雪白衣。从怀中取出丝带系住如墨黑发，将水寒剑负于背后，慕辰凛推开门大步而出。
“公子您…”守候在房外的侍女见慕辰凛一身白衣，顿时吃惊不小——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啊，怎么能不穿红色？然而还不待她吃惊完，慕辰凛身形一闪，人已然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自回廊尽头朝这里悠然行来一人，黑衣星眸，面如冠玉——赫然是墨痕雪颜阁阁主墨南楚。
“墨公子、墨公子，不好了…”正不知所措的侍女看见他，就好像看到了救星，急忙奔上前来，“公子他、他走了！”
“什么？”墨南楚脸上显出不可置信之色，“走了？”
“是啊是啊。”侍女慌张不已，随后把方才情形说了一遍，望着墨南楚泫然欲泣，“这可怎么办啊，墨公子？”
墨南楚听完她的讲述，眉头一皱，不由显出为难之色道：“这可没办法，九师弟施展起‘凌波’身法来，那速度可是连宗主也赶不上的。”随即叹息一声，“看来，只好委屈下叶家了。”言罢，他转身走入方才慕辰凛离开的房间。只是，谁都没有看见他嘴角露出的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果然，房内书桌上放着两封信，其上是铁画银钩、气势磅礴而又透出隐隐剑意的字迹：“释庭兄亲启”、“盛栩兄亲启”。
而此时，慕辰凛的身影正在墨痕雪颜阁的房顶上闪电腾挪，他眸中冷光四射，心中不断地喃喃：夜曦，你一定要等我。
镜中的新娘是美丽而端庄的，倾国容颜着上那袭华丽的嫁衣，更显出其高雅气质。只是，眉尖微蹙却流露了她掩不住的憔悴和惆怅。
“小姐，好了。”茉儿结束了最后的打扮，长出一口气。
“谢谢你了，茉儿。”明夜曦微笑道。
“小姐你这是哪里的话，这本就是茉儿分内之事啊。倒是小姐你…今儿大喜的日子，应当高兴些才是。”
“怎么，我看起来不开心么？”明夜曦反问道。
“嗯。”茉儿点了点头，犹豫片刻终是大着胆子道，“小姐你…在想慕公子吧？”
明夜曦的脸色瞬间苍白。半晌，她才轻叹一口气：“茉儿，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茉儿乖巧应道，垂首退了出去。
不由自主地，明夜曦从妆盒中取出那支玉簪。今日大婚，已是不能戴这支他亲手做的玉簪了，恐怕今后也不能戴了吧。
明夜曦叹息一声。
又想起那个人。那么冰冷孤傲的行事，却有着世界上最宽厚的肩膀和最温暖的怀抱；那么气势凛然冠绝天下的剑法，却能用来雕刻一支微不足道的玉簪；那么漠然的神情，却能从口中吐出这世上最安定人心的话语…明夜曦的眼角渐渐湿润。
忽然，身后传来轻响。明夜曦警觉地转过身去，却一下子怔住。
模糊的泪光中，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就恍若从梦境中走出一般，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嘴唇开阖：“跟我走。”
又是离别那日的山顶。
山风紧吹，冰凉刺骨，明夜曦的嫁衣被风吹起，仿若盛开在荒凉山坡的火焰鸢尾，清冷绝美。
慕辰凛走上前来，与她并肩而立，半晌直视她的明眸，缓缓吐出几字：“夜曦，对不起。”
他的眼中有那么深重的愧疚，让明夜曦心头轻轻一颤。但她却摇了摇头。
“你不愿原谅我么？也罢。”慕辰凛见她摇头，不由自嘲地笑笑。
“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有理由。”明夜曦道，“你从未错过，又何来原谅之说？”
“可是我…”慕辰凛眼中涌现感动，刚想继续说下去，便被明夜曦上前几步，捂住了他的嘴。
“我都知道。”明夜曦清澈眼波流转，柔声道，“可是你只道是让我受了委屈，你自己受的折磨又何尝少了？爱情，从来不是两不相欠，而是各有亏欠。”说完，她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慕辰凛心下一恸，上前一步将她拥入自己怀中。明夜曦将头靠在他胸膛上，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和幸福。
静默片刻，慕辰凛终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带着点紧张在明夜曦耳旁响起：“夜曦。”
“嗯。”
“嫁给我，好不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明夜曦眼中瞬间模糊。
她所有的等待、悲伤、绝望，仿佛都于此刻消失不见，世上只剩下了他温暖的怀抱和近乎恳求的话语：“嫁给我，好不好？”
这句话，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然而，她并未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擦去眼泪，凝视他道：“辰凛，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慕辰凛松开她，走到崖边站定，叹息一声，“我不仅逃婚而且抢婚，我几乎是在天下人面前损了梨锦四大世家其二的面子，我的罪过实在不小。但是，”他蓦地转身。
漆黑如墨的双眸中，往日冷漠的神色再也不见，仿佛盛了漫天的星辰。取而代之的，是明夜曦从未见过的动人心魄的温柔。
“值得。”
明夜曦心下一颤。
“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慕辰凛缓步走向她，眼中的温柔愈发深沉，“我并不在意那些世俗的牵绊。我想做的，只是陪着你，直到时间的尽头。所以，”他顿了一下，再度问出那句话：“嫁给我，好不好？”
这么温暖这么深情的承诺，她又怎能拒绝？
绝美容颜绽出一丝微笑，螓首轻垂：“好。”
山风已不如方才那样大。慕辰凛再上前一步，握住明夜曦纤纤葇夷，深深凝视她。
许久，直到明夜曦终于忍受不了他的炙热目光而阖上双眼，他才低下头，温柔地啜住了她的唇舌。
宇宙洪荒，时间静止，只在彼此的怀抱中聆听对方最真实的心跳。
此生，足矣。
慕辰凛悄悄睁开眼睛，凝视着明夜曦双靥的红晕，心中绽出满足的微笑。
待千山万水，走过终携伊人手。
这一天，他等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