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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邂逅柳陵
书名：剑阙红颜 作者：红楼隔雨相望冷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9 字数：2444
宽阔的官道上，黄尘漫天扬起，隐隐可见两骑正朝柳陵城外的岔道口疾驰而来。细细看去，马上的两人，一人生得俊美而冷漠，一人则带着温和干练的笑容——正是慕辰凛与陆澜霄。
两人行了一上午才到达这个岔道口，急忙勒马叱道：“吁——”马儿长嘶一声，即时止住。
陆澜霄落拓地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对慕辰凛叮嘱道：“九师弟，我受师父之命，需去雾城一趟办些事，就不同你一道了，你行右边的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到达柳陵城。前面的路想必你都知道，也无需我一一指点，只是你独自行进，需万事小心。宗主还吩咐，以后行路并不用像今日这样急，你可以慢慢行进，赏玩路上的风景。三月后我们梨锦城再会，保重。”
慕辰凛淡淡地点点头，独自打马行向右边的岔路。只余陆澜霄在路口叹着气，一脸无奈：“九师弟，你怎么老是这么冷漠呢，好歹也向我道声珍重嘛，感谢感谢你师兄这一路来对你的照顾啊。”说罢，陆澜霄也自觉无趣：要他这个师弟向别人道谢，实在是比登天还难。愣了半晌，陆澜霄只得自嘲地摊了摊手，驰向左边的小道。
慕辰凛独自一人惫懒地打马前进，行到申时，才堪堪行至柳陵城内。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慕辰凛顿觉十分口渴，便打马至路边的一个酒摊旁道：“小二，来碗酒。”
那小二也不是眼拙之人，见到慕辰凛的装束气度便知不是凡人，无奈还有其他客人候着，只得殷勤应道：“客官稍等，待我为这位客人盛了水便来。”
慕辰凛从未被人如此怠慢过，听闻这话，当下语气便冰冷了几分：“等什么等，我急着赶路，快些盛来。”
谁料，小二还未应答，却从旁插进一个清脆的女声：“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慕辰凛轻蔑地一笑：“我不讲理？”随即漠然一瞥——但见酒摊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倔强地望着他，似要与他争个高下。
那少女见他转过头来，眼神更加倔强，正欲将这道理与他争论，待仔细看清他的容貌，却不免一阵恍惚，似是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慕辰凛见她这般，心中冷笑一声，嘲讽之意顿起，眉头微蹙，欲开口讥讽几句。这时，却突然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道：“茉儿，不可与人争吵，让他先就是了。”闻言，那个叫茉儿的少女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脸颊一红，气恼地跺了跺脚。
本来慕辰凛是不会在意这句话的，偏偏这个声音极为好听，宛若空谷幽泉一般清澈灵动，惹得他忍不住想看一看声音的主人，便回过头去。
一辆装饰极为华丽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帘正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撩开，接着，那马车的主人便探出头来，在那绝世容颜之下的衬托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黯淡起来，成为了无关紧要的灰暗背景。
原本柳陵也算得上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城池，然而，再盛大的繁华在这个女子面前也变得清雅起来。她一头墨玉般的发长及腰间，被一支玉簪松松挽起，明眸亮若星辰，又清如泉水；眼波流转，虽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自有十分飘逸出尘的味道。广袖轻扬，玉腕微露，肌肤洁白细腻，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更显得透明白皙，几乎吹弹可破。慕辰凛心中忍不住将她与二师姐白玥鸾比较起来，谁料，这一比之下却发现，白玥鸾虽也是十分温柔且具出尘的气质，但比起这个女子来，仍是差了太多。她宛若从江南水墨画中走出一般，兼有兰的气质、莲的脱俗、玉的温雅与冰雪的高贵。
那女子也看到了慕辰凛，望着他俊美的面容和冷漠的眼神，以及夕阳为他周身染上的一层淡淡金色光晕，脸颊渐渐浮上一抹晕红。两人就那样隔着拥挤嘈杂的人群对视着，仿佛满世界的喧嚣都消失不见，宇宙洪荒，时间静止，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良久，明夜曦才被茉儿的一句话给惊得回过神来：“小姐，你在看什么呀？”
言罢，茉儿递上一碗水，同时顺着明夜曦目光的方向看去。明夜曦这才慌忙收回目光，接过碗低低道：“没看什么。”没人察觉到，她脸上的一抹晕红早已暴露了她的心事。
好在茉儿并未注意明夜曦的脸色。向着明夜曦的所望的方向看了半天，仍只有那个丰神俊朗但又冷漠如冰的男子，茉儿心中不由得又恼起来，在一旁嘀咕道：“那人生得真是好看，只可惜又冰冷又霸道。”
明夜曦听得微笑起来，不禁嗔了茉儿一句。但茉儿毕竟是少女心性，并不十分在意，说了几句就没再提。这时明夜曦水也已经饮毕，车夫轻扬马鞭，马车随即缓缓启动。
慕辰凛本是生性高傲之人，见此情形哪还会看，忙转回头来，接过小二殷勤递上的一碗酒喝了下去。可待到他再度忍不住回头时，那马车早已消失在繁华的街道上。
慕辰凛一怔，突然便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痛楚，似乎生命中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流逝。他急急下马，丝毫不顾身边酒摊小二的问询，开始四处寻找。街道上所有人都用惊诧的目光望着这个满眼焦急、疯狂寻找的青年，可最终，慕辰凛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得怅然若失地回到酒摊处，大碗喝起酒来。
渐行渐远的马车上，明夜曦轻叹一口气，眸中流露出一抹怅然。
慕辰凛在酒摊上喝得酩酊大醉，直至深夜才被人好心送到城南的一家客栈。第二天早晨一醒来，慕辰凛顿觉后悔不已，然而心中的那种愁绪却怎么也化解不了，只得忍着头痛欲裂的苦处，强打精神，梳洗完毕后下楼吃些东西。
梳洗完毕的慕辰凛自然又是恢复了俊逸冷漠神情的“北辰公子”。仔细看去，却不难发现，他神情中的一丝憔悴与恍惚。精神不振的他从楼梯上拾级而下，不知怎的竟撞到了人。听到那人的轻声痛呼，慕辰凛才反应过来，忙道了一句“抱歉”，向左一转头，却正对上一双亮若秋水的眸子，顿时便怔在当场。
明夜曦身着一袭胜雪白衣，领口处用银色丝线绣着兰花，愈发显得如九天仙子一般。她倒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后退一步道了句“不妨事”，低眉浅浅一笑，便携茉儿上楼去了。慕辰凛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神态，仍旧向楼下缓步走去。只是，才走出几步他却又回过头来，望着明夜曦的窈窕背影怔怔出神，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恍然醒转。
脑海里再度清晰浮现出那朵兰花的图案，鼻间似也犹记那独特的幽香，慕辰凛不由得低声苦笑起来，一向冰冷的瞳仁里也第一次浮现不染俗世的迷惘：“绍薇谷，这…是宿命么？”
饶是他再不惹尘世烟火也是明白，这温暖的秋日中，他冰封生命里最热烈的一场相遇，早已应了他的劫，成了他的执念，由宿命烙入灵魂。
再难忘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