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通电话,是我和黎勘最后的对话时间。
那时的我不过是正在拿着一张抉择了一所离家不过是20分钟步行距离的大专通知书,转悠在了校园当中,秋唯替我拖着行李箱走在我后头,声音中满满地是雀跃:“司牧歌,你真厉害,考上了一所大专,又可以轻松得过校园生活了。”
“你的分数,也可以上大专的,为什么要放弃呢?”我拿着手中的单子,迫切地想找到自己的宿舍。可是由于现在还不过是八月中旬,学校里来来往往地没几个学生,甚至是连校工、校务的人大都看不到,我只能握着自己的牌号在整个校园当中兜兜转转。
幸好后来有秋唯帮我查了校园地图,才算是找到了宿舍楼。
“秋唯,你说我一个不能自理的残废,离开了你该怎么办啊?”
“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向自恋如你,竟然会贬低自己。”秋唯突然转头,一脸惊讶地看向了我:“一定是想要求我什么事情了吧!”
“帮我把床单给铺了。”我把床单递给了她,随即走到宿舍门口准备掏钥匙。可是这才想到由于来的太早,学校根本就没有分发钥匙下来。
“你说你这丫头奇怪不奇怪,人家都是巴不得不来学校。你怎么能在钥匙没发好、班级没分好就匆匆地跑到学校来。”
“因为我跟学校是有缘分的,而且是与生俱来的缘分,你瞧。”我本是试探性地推了门一下,谁知轻轻一碰就真的把它推开了:“你说,这这么多宿舍的门都打不开,怎么偏偏我住的宿舍门就能轻易打开呢?”
“对啦对啦,这所学校可不就是为你而生的?”秋唯应和我,嬉笑聊天打打闹闹的我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布满灰尘落在角落的一块牌子「宿舍因维修中暂时封锁,非工作人员勿进」也就是我们的过于马虎,而导致了后来连环性发生的不可思议事情。
“好啦。帮我铺床吧。”我随意找了一个靠窗的床铺,像大小姐一般指使着秋唯,秋唯倒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答应了。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同样是朋友,我跟江楠在一起就是玩笑打闹,而和秋唯一起更多地就是掏心掏肺地聊天,潜意识里我把她当成了依赖。
“记得结束以后带我去吃大餐。”秋唯冲我笑得开心,我也随着她的微笑而微笑。这时口袋中传来一阵不安跳动着的手机铃声,我掏出手机见到是「李蕴涵」三个字更是口干舌燥地难受,或者说是恨意,本是准备挂了电话,秋唯却拦住了我轻声道:“接电话吧,毕竟以前是朋友。”
“好。”我犹豫着点点头走出了宿舍,我并不想让秋唯听到我和她的谈话,现在的我对于李蕴涵言语中也只剩下被荼毒过的恶毒,那种被邪恶浇淋的恨意已经让我自己都害怕何况是秋唯呢?她也不想面对我扭曲丑陋的面目吧。
“是你叫他来的?”
你说的他,是谁?我假装什么都不清楚。
“司牧歌,从我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个白痴的女人,只不过你最聪明的就是装傻。不要以为把他叫过来,就能破坏了我和程瞳。”
我并没有想过要对你和程瞳做什么破坏的事情,一是我没有那么无聊,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二是我觉得恶心,听到你们的名字我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沾满了毒气。听到电话那头明显粗重起来的喘气声,我忍不住再补一刀:“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要恨你。可是只是一想到你玩弄过黎勘和关杰,惹得秋唯伤心,和姚静一起对江楠冷嘲热讽,我就无法而至地讨厌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们没有认识过。”
如果,李蕴涵只不过是我人生中一个陌生的过客,那么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我还会这般恨之入骨吗?
许久之后电话那头笑了:“司牧歌,我还得谢谢你了,毕竟施华洛世奇水晶项链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
你说什么?你让黎勘去哪买施华洛世奇水晶?在我们这边,卖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并不多,唯一一家近的开车过去我也要一个小时左右,她竟然让黎勘奔波着只为去买一跟项链?!
我的心里突然满满的盔甲,我知道,他一定会去的,就算是李蕴涵让他去买别的省市的特产,他也一定二话不说夹起装有一张透支额度惊人信用卡的包包打个的便奔去了。他就好比黄继光,前赴后继死不休的。
“呵呵……”李蕴涵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我心里烦闷转头把脸对向宿舍,谁知在下一秒我便摔掉了手中的手机开始疯狂尖叫起来。
秋唯!我嗓子干涩,用了浑身的劲才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秋唯转过头淡然地冲我微笑,眼里有些不解地意味。
她当然不知道她头顶的床铺正在坍塌,不然她也不会在木板铁棍混合着砸在她头上时她还是在不解地冲我微笑,只不过这个微笑伴随着痛苦地皱眉、挣扎,接着迅速倒在我的前方,鲜血像慢镜头戏剧性地流出。
“秋唯……秋唯!”我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抱着她不停呼唤她的名字,现在的我已经无法注意我身旁的手机电话还没挂,当然也不知道李蕴涵在电话那头瞠目结舌、流泪的模样。
呆愣了许久看着她头顶不断流出的血液,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再手忙脚乱地播完120后,我又播了一个号码出去,再听到对方轻轻一声“喂……”之后,我便对着电话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江楠……怎么办阿?怎么办?“司牧歌,你怎么了?咳咳……”电话那头的江楠断断续续地咳嗽着,缓慢的声音显得她很疲惫不堪。
“江楠,你在上班吗?”我收住了泪水抽噎着问。
嗯。江楠轻轻回答着,又在电话那头同别人说道:“小娜,帮我盯一下老板,我发小有事跟我说……”
没事了,江楠。我打断她,咬牙挂了电话。看着衣襟上不断被染红的鲜血,我的手颤颤抖抖地停在了“许言”二字上头。
这一次,我的眼泪被收拾了干净。
一句话,有空吗?“有空。”
出来一下。帮我。“好。”
再见。我飞快挂了电话眼泪又夺眶而出,明明以为自己能够忍住泪水,可是当听到他那句简单的“好”字时,一种叫做矫情的情绪又开始泛滥了。
我半垂着脑袋,眼泪一颗一颗落在秋唯白皙的手背上,哽咽道:秋唯,我又犯贱了。求求你骂醒我吧。许言来的时候秋唯刚刚被送进急诊室,我哭喊着想要陪伴着她走进急诊室却被护士拦在外头:“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够危险了,你还在这里拖时间,是不是非要看她死掉是不是?”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我歇斯底里起来,那护士只是斜睨着我轻轻用手肘抵挡了我一下,双腿一软地我就这么笔直地摔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上,悲哀地痛不欲生。
“没事吧。”有人拉起我的手臂,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了许言冲我淡淡微笑的脸。
“你是魔鬼吗?”我问。
“会笑的魔鬼。”
“许言,你真残忍。”
“跟你比起来,还差了一点。”许言笑,见我站直后不着痕迹松了手,头靠墙面背我而站。许久,他才沙哑着声音道:“医药费我已经交了。”
“是吗?”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意外。”
“如果她,出事了怎么办?”许言蓦地转过头,看着失魂落魄的我:“你会怎么办?伤心欲绝?跟她一起死掉?还是像现在这样昏昏沉沉的?”
“许言,放开他。”
背后突然传来微微怒气的声音,我抬眼望过去,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