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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非卿夏日若凉风（八）
书名：北帝南皇：夏之明央 作者：七千笠 更新时间：2016-12-13 13:53 字数：3527
威帝的封后仪式在即，云至的守卫森严丝毫不减。进城之前，夏苑特意偷偷撩了纱幔瞧了一眼，不由庆幸自己与卫修兄妹两好好在一块儿。
封后乃是大事，不少边远地区的小官也都赶着进了城。虽然威帝并不一定会让这些人全部前去参加仪式，人仍是一窝蜂似的涌到了云至城。进了城，他们便直奔王城。
也是就着卫修的意思，卫樱早已提前去给威帝拜了帖子。之前她自己带人一路先行，接应卫修。剩余的人都在按计划前进，当然，队伍里都留了两人的替身。
使节来访，他们本该住在驿站。可不知威帝怎么了，竟把地方安排在了王城之中，还美其名曰：“可以省去脚程，让两位住得更为舒心。”
卫修猜测过，他兴许是笃定了夏苑还会回来，所以故意将能够作为见证封后仪式的有头有脸的人都安排了进去，到时方能紧紧缚住她，便是她能侥幸逃走，天下估计也没有能够收容她的人了。
天大地大，无一处容身之所，她就再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可惜，傅湛算错了一点。他不会料到夏苑不过去了一趟定和，不仅仅是寻亲那么简单，而且在无意中认识了定和三皇子和九公主。他自然更不会想到，夏苑早就出现在了自己最希望她出现的地方。
卫樱替夏苑修饰过脸，又拿了铜镜给她。夏苑接过一看，不由顿觉惊奇。一边抚着脸，一边道：“没想到这光靠胭脂粉黛，居然能把我变成了与你们几乎无异的样子。”
脸是差不多，可她的眼睛却不是那么容易弄好的。卫樱叹道：“可惜夏姐姐你这眼睛，生得妩媚明亮，顾盼生辉。我可真是束手无策。”
“倒也差不多了。”夏苑将铜镜还给她，“麻烦你了，小九。”
见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卫樱也笑了，只是想起她身高较定和女子更高，遂叮嘱她，“一会儿下车，夏姐姐你就跟在我的身后，扮成我的侍女。你得记着一定要屈膝走，这套衣裙下摆宽松，不似……你屈膝，倒也是瞧不出来的。”
她点点头，卫樱又道：“人前做做样子，晚一点我和三哥还会再另想办法的。”
“九公主，请下辇。”
说话间，轿辇已经落了地。卫樱投去一个眼神，夏苑想了想以前她那位母亲的丫鬟是怎么伺候母亲的，就依样画葫芦，照着去扶卫樱的手。
重重纱幔被层层揭开，卫樱便暗带了夏苑一把，一起下了去。她似不经意地瞅了夏苑一眼，见夏苑的头并不比自己高多少，明白她是屈了膝，当即放下心，随前来引路的人往威帝指定的住处而去。
直至打理好一切，那些个宫娥内侍都关上门出去了，夏苑才陡然松了一口气，循着就近的凳子，坐了下来。没想到卑躬屈膝这般地累人！膝盖都快软了，还好她学过武，吃的苦倒不止这般，只是松懈了太久，一时被累成了这样。
“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卫樱笑眯眯递了一杯茶给她。
她顿时受宠若惊，“小九，我……”
“去睡一会儿吧。为了保险起见，这两日我不便叫你姐姐，不如就跟三哥一样，叫你明央，怎样？”卫樱不缓不急打断她。
夏苑先是点了点头答应，而后又道：“那我也要唤你公主了。”
卫樱甜甜一笑，道：“好啊，先占两天口头便宜，也许再过些日子，我这么叫你，还得遭某人的冷眼。”
睡了一觉醒来，夏苑觉得浑身清爽。不经意抬头，正瞧见卫樱坐在窗边托着腮发呆。她不欲打断卫樱，便尽量将动作放轻，穿好了鞋袜，准备去倒杯水喝。
不想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托着茶盏的纤纤素手。她抬眸展颜一笑，略带歉意，“对不起，吵到你了。”卫樱摇摇头，等她接过了茶杯，便在她身旁挨着坐下，“三哥先前来过了。他说碧相已经先行一步，在回去的路上了。只要过了边境，他会在那儿等我们。”
她一愣，端着茶杯忘了饮茶，“这么快？”
卫樱像是回想起什么事，匆匆到妆奁下翻出一样东西，拿到她跟前来。夏苑煞是不解地抬头望去，却见那只素白的手握着一个十分小巧的瓷瓶。“这是什么？”
她不由问道。
“是……碧相说，这乃是令堂的骨灰。他将另外的，带走了。”夏苑愣愣地拿过那个小瓷瓶，捧在手里，不知所措。
刚刚知晓娘亲死讯的那段时间，她伤心欲绝都快疯了。可如今，娘亲的些许骨灰捧在手心，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像是终于明白了那些死去的人们的用意与苦心，又像是已经过了最伤心的那个点儿，现在的她明白难过也无济于事，惟有不让他们的一片苦心白费，方能令九泉之下的人瞑目。
对不起啊，娘亲，差点又让更多的人为我死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鲁莽了……她在心底默默地忏悔。
愣了半晌，她回过神来，忙追问道：“舅舅他没有受伤吧？傅湛他一定对娘亲的尸首看守得很紧，舅舅没事吧？”
卫樱无奈地对上她饱含焦灼与询问的眼，安慰道：“他带去的人都活着，虽然或轻或重地受了一些伤，不过碧相没事。不然何以能这么快就离开了云至呢？”
闻言，夏苑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尴尬不已，“我一时冲动……小九，公主……对不起……”
卫樱轻轻摇头，“晚上赴宴之前，你随我去三哥那边一趟。”
“赴宴？”她完完全全地忽视了后面一句，只抓住了这两个字。心中百感交集，颇不是滋味，也就是说要去见傅湛？
“嗯，威帝设了接风宴。我们晚上都要过去。”卫樱解释道。
夏苑却只觉恍惚。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不断重复，被认出来了怎么办？被认出来了怎么办？会不会连累到阿修跟小九？她脑子里一团糟，卫樱却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她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收回。
怎么使劲都抽不出手来，她转眼望去，看清了是卫樱，适才又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别怕，说到底我和三哥终是不放心带你过去。一会儿到了那边叫一个人顶替你的位置。我们是过去商量这事的，你别担心。”
她这才稍稍宽了心。沉思了片刻忽然道：“小九，我最近总是很容易走神。许多事情大约是形成了恐慌的习惯，幸亏你们什么都替我想到了，不然我肯定没法走到现在。谢谢你。”
卫樱摆摆手，调笑道：“明央，你谢错人了。你该谢的，可不是我，而是我三哥。”说罢，她长叹一声，颇有不甘心之意，“虽然我也不愿承认，但他的确为你考虑得十分周到。我的脑子可没他好使，他比我有远见，比我早认识你。不过，你们好像都是一样地迟钝，这一点，真让我忧心啊！”她刚感叹完，脑子突然蹦出夏苑受箭伤，被药影响的事情，不觉有些伤感。
不过，京都名医多得是，总有一线希望治好她的。
夏苑自然还没明白卫樱口中的自己迟钝在哪一点。不过若真的没人来点播指引她，只怕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里去。卫樱她注定了，任重而道远啊！
因为不便叫人送吃的来，夏苑只能先吃了些干粮果腹。换了身衣服，她便随卫樱往卫修那儿去了。
其实卫修与卫樱的院子挨着的，大约是卫修在忙什么事情，她们还须得等到天黑之后才过去。
才刚靠近卫修的屋子，两人就闻到了一股酒味。相视一眼，两人默契进屋，却见卫修抱着酒壶仰头在喝，有几分醉醺醺的。有几滴酒洒落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毫不在意。这姿态，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狂放不羁。
卫樱气结，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卫修压根儿就不在意，揽了酒坛就不放。卫樱摔了酒壶，往四周一瞥，见徐谦离得远远的站在柱子旁，对上她的目光，便上前来，“九公主，我劝了殿下半天，依旧变成了这样。”
她眸光一冷，寒声道：“去把他手里的酒坛给我抢过来。”徐谦面露难色，卫樱却淡淡扫了他一眼，极轻地说了一句，“你想她全知道么？”
徐谦这才往她身后望去，见夏苑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只呆呆地看着喝得有些醉的卫修，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他遂深吸了一口气，两步上前，快准狠地夺走了卫修抱在怀中的酒坛子。
怀中蓦然一空，卫修的酒意便醒了七八分。睁开眼，眸中不似以前清亮，见夏苑正看着自己，不由笑道：“明央，你来了。”他顿时撑着身子，努力端坐起来。却不料被卫樱寻了一大壶茶，当头泼下。
霎时酒醒，完完全全地醒了。
夏苑不知，卫樱却是清楚的。虽然以前的卫修也会时不时地喝酒，可这两三年来，他几乎滴酒不沾。今日，他一定是因为过分自责，是以才会被酒蚀了心骨。
卫修愣愣地盯着面前的两个女人看了许久，神智也渐渐清明，不由暗自懊悔，面上却是没有什么表露。脸颊的酡红还未散去，他直视着夏苑有些诧异又有些担忧的眸子，忽然决定装醉到底。
猛地一下直起身子，趁她没反应过来之际，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很销魂。
带着难以言说的意味。酒味经由他的唇，到了她的唇齿间辗转。她一直觉得，酒只能闻，不能尝。可这满嘴酒味，如今令她只觉芬芳馥郁。她大约还没有回味过来，卫修的舌已经撬开了她的牙关，在她口中横扫。
近乎蛮横地侵入。但她曾经被傅湛更加蛮横地吻过，只是那么眨几下眼的功夫，她不再排斥了。可她不懂得该如何迎合，笨拙地呆愣着，任由他搅乱自己的思绪。
卫修很是愉悦地享受，他紧闭的眼睛里全是笑意，越发觉得自己这装醉装得很值很明智。
待她气喘吁吁之时，他才不舍地慢慢放开她。徐谦似乎一直在旁边念叨着什么。卫修仔细一听，发现他念叨的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而卫樱早已瞠目结舌。卫修的无耻厚颜，忽然不自然地红了一下。
夏苑眼神也渐渐从迷茫变得清亮，残余的些许迷离衬得一双眼睛愈见妩媚勾人。她眨了好一会儿眼睛，“阿修，你没喝醉？”一针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