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什么人的话,我还真被她骗了,赵文怡,那个总是一脸不放任何在眼底的人,可不会说什么对不起的苏言抬头,漂亮的眼眸子也很疑惑。
那双眼睛在我和苏言之间闪闪躲躲,好像被什么事情弄得难以启齿,“徐一一,那天事情那天事情我很抱歉可是可是你也不能”
停顿,她深吸一口气,原本躲避的眼睛顿时力道十足,“可是你也不能把我的钢笔拿走啊!那是我的叔叔送的,很贵的!”
她的话如同惊天辟地的在我耳边轰隆隆作响,筷子啪嗒掉落,发出刺人的声音。
没加掩饰的音量让周围的孩子频频回首,那种诡异、那种怀疑再看着赵文怡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满是无声的控诉,我突然恍然血液顿时冰凉,寒气透骨“你看文怡刚才说什么呢,徐一一拿走她的钢笔?”
“好像是的呢徐一一为什么这么做啊?”
“那只钢笔我看过,很贵的,她叔叔送的,好像从意大利买的”
“怪不得,她们一房间的徐一一肯定看到的,所以才拿掉的吧,毕竟她们关系很不好呢”
“哦哦,真没想到徐一一是这种人啊”
“你不知道么?收养她的第一户人家就因为她偷东西才被送回来的。”
“怪不得没人跟她玩,原来是个小偷呢”
“嘘别说了,小心被徐一一听到,会整我们的”。
周围的窃窃私语,就像一把利剑毫不客气穿过我的心脏,可是它还在深入戳进、捣鼓着,血液流淌了一地原来是个小偷原来是个小偷小偷小偷徐一一是个小偷小偷周围一阵回旋,眼花缭乱,我看到赵文怡眼底楚楚可怜和一丝鄙夷,搞得她真是一个受害者。
我看看周围,那种厌恶、那种排斥、那种怀疑,就像一根针刺入我的身体,那么疼,疼得令我我痛呼。
我没有!我没有拿她的什么钢笔!
我看他们,发现他们那么远,周围一片空荡荡的、有些冰凉、有些寂寥、全世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突然,板凳“哧”一声,他站了起来。
“赵文怡你说话小心点!”声线清晰而寒冷,警告:“徐一一不会拿你东西的!”
周围顿时无声、不可思议的惊叹轻声低呼。 那个一直温和的少年、一直微笑的和别人相处的少年,此刻那双乌琉璃眼眸顿时变得幽深、仿佛隔了一层冰霜。
他是那么的笃定,他说徐一一不会拿你东西的好似只不过在说一个事实我抬头,眼睛突然酸极了,我尽力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道清瘦伶仃的身影却带着桀骜难折的孤傲。
他相信我他相信我赵文怡看着他有些震惊,眼底的不屑鄙视顿时消失殆尽,不明白刚刚还那么温暖阳光的少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凌厉就好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狮子赵文怡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呵呵的干笑,“苏苏言她拿走我的钢笔是她不对啊你干嘛干嘛这么生气?”
环顾四周,好像有了底气,她硬着头皮继续说,“她把钢笔还给我,我就不追究了”
苏言脸上似结了一层冰霜,眉梢锋利,冷笑,,“你说一一拿了你的钢笔,什么时候拿的?在哪儿拿的?你凭什么说她拿的?”
一连串的话想连珠炮似的攻击赵文怡,她退后一步,支支吾吾却不成半句,苏言脸色顿时骇人,大呵“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是一一拿了,你是不是污蔑啊!”
咄咄逼人的话把赵文怡似打到死胡同去,哑口无言。
那样的表情是那么的狰狞,我的呼吸、顿时停滞他是那个我认识的苏言么?我错愕看着眼前变了一圈的苏言。那个孤傲站在前面的苏言,独自挡在我面前挡住风雪的苏言,我站起身,突然想跟他并立站在一块儿抵抗一切。
暖流彻底赶走了冰寒我笑了,那个温暖柔和的是我的苏言,愤怒生气的还是我的苏言,始终站在我这一边也是我的苏言。
我握住他的手,正好与他的目光相接,他在给予我勇气我笑了,转头针锋相对,“你说我拿走你的钢笔?我还发现我的手表不见了呢?”我摇摇头,讥笑,“是不是你拿的啊?”
果然赵文怡面色彻底白了一圈,看我这么反咬一口,立刻满脸通红反驳,“你胡说!”
我好似把刚才丢到我身上的侮辱全部免费送给她,我眉眼一挑,鄙夷不屑如同暴风雨倾泻,“我胡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也许就是你拿走我的手表呢?”
看我这么反客为主的质问,她彻底慌神,嘴里胡乱的大声叫唤,“不是我拿的我没拿是你你把我钢笔拿走的还给我钢笔”
她向四周望去,想寻求那些孩子的支持和帮助,可是我清晰看到那些孩子眼眸深处的怀疑。
看着举手无措的赵文怡,再看看刚才还在议论我的声音此刻全部转向了她,我知道那种滋味很难受,难受的恨不得自己变成空气,变成尘埃我冷哼一声,可是我不会同情她。
伤害我一分,我十分打回去!对我好一分的,我十倍、百倍还回去!
我转头,正好与他再次目光相接,他灿烂夺人的笑容令我心中一悸。
眼眶陡然酸涩,千言万语只化为无声三个字:谢谢你!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站在我这一边当世界把我抛弃,谢谢你拉着我的手,没有放开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感激苍天让我认识了你老天没有待我不公、没有待我不公看着我清晰的嘴型,他微微一愣,随即,熟悉的笑靥如煦风春暖般再次轻掠我的整个身心。
大雨后的樱花坊一地芬芳而我不能忘初吻的清香噩梦的夜晚赶不走心慌而我不能忘答应你守在身旁念书的小孩回身孤独地张望而我不能忘你说要给他父爱的肩膀穿白纱的新娘期待蜜月的远方而我开始想象天堂里与你相遇的模样你依旧清朗我白发苍苍任岁月绵长两两相望满地月光大雨后的樱花坊一地芬芳而我不能忘你发梢的香噩梦的夜晚赶不走心慌而我不能忘你睡在身旁念书的小孩回身孤独地张望而我不能忘你说要给他父爱的肩膀穿白纱的新娘期待蜜月的远方而我开始想象天堂里与你相遇的模样你依旧清朗我白发苍苍任岁月绵长两两相望满地月光世事无常,人最无法预料的就是未来。
当某天,我独自一人走在大路边上,看着这周围陌生却令人熟悉的景物时,我不止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徐一一,你后悔么,后悔当初的举动的?
可是我迷茫,彷徨,因为我不知道,即使当我白发苍苍,某人笑着风姿不减当年问我,徐一一,你后悔么?
我回给他什么答案?
依旧是,不知道而已。
……
自从上次“诬陷”事件过去了很久,也逐渐从各位小朋友的脑海中慢慢褪去了颜色。但她却很识相,有我和苏言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她的身影。
我知道她这是退避三舍,我摸不清她这是羞愧还是其它,我也不想弄清,因为她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我不把她放在眼里。我只把苏言放在眼里,最起码现在是。
从他出口站在我这一边,和我共同抵抗风雨时,我就已经知道,他入了我的眼,就不能再入别人的眼了。
是的,我想独占这个美好的人,因为在这个孤儿院我有大把的时间和他相处。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就比如我手中的玩具休想到别的人手上,哪怕借玩一下也不行!
我原本以为我会和苏言就这样以孤儿院朋友的身份生活一辈子,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
可是事实证明这是我想多了,一切都被无情的事实给推翻。
院长交给苏言一个任务,让他一个人去购买孤儿院的生活用品。
我皱着眉提议能不能让自己跟着去?
院长眉皱的比我深,一口否决:“不行!”
我奴着嘴想再争取一下,旁边的苏言扯了扯我的袖子,说:“没关系的,我认识路。”
说完他还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我捂头无奈了叹了一口气,可终究没有说什么要跟着一起去的话。
你这个傻子,谁担心你认不认识路,我只是想跟着你一起去,一起去,你个笨蛋!
苏言不知道我在心中腹诽,只是堆起笑脸满脸的开心:“一一,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我不耐烦冲他摆摆手,“快去快回!”
看着烈日炎炎下那道孤瘦身影轻快的往前奔跑,那般无忧无虑,纯洁的令人羡慕。过了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某身影时我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进去了里屋。
可是这个时候我却不知道,有时候一个转身并不是指着那一瞬,往往是代表着永远的前奏……
我既然身为孤儿院管理员的一者,有必要要将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大概的向院长说明一下。
我将放在床边上的笔记放到口袋里,兜着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刚刚才跟她见面,这个时候应该是有时间的吧?
我敲门三下便利索推门而入,果然院长还是端正的坐在板凳上,手上拿着电话,絮絮叨叨。
院长看到抬起手示意我等一下,我知道她现在没空搭理我,我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她结束。
耳边却不停穿梭着她所说的内容。
……
“嗯是的,在我这边生活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嗯,大家都很喜欢他,没有没有,没有受什么欺负……”
“就这样决定了么?确定?那好,改天你来办手续……”
……
手续?又是把某个小孩子送到这边吧?我正在在心里为这个小孩默哀着,院长聊天的下一句话把我给惊住了。
“苏言很乖巧,如果你以后担心的话随时可以过来看看……”
苏言?我彻底懵了,苏言?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院长笑容满面的跟着某人商量着事情。
是他妈妈要将苏言无情的抛弃在这里了么?混杂的思绪让我一时头疼,我摸着额头,慢慢理顺这些纠结的线头。
时隔半个月,苏言的妈妈并没有像他所说来接他回去,而是今天打电话跟院长要办孤儿院的手续?
我以为自己得知这个以前模糊的答案现在确定的像是板子上的鱼一样高兴,可是我并没有,只是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大窟窿,不停蹿着冷风。
脑海里,苏言黒幽的眸在灿烂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那抹光,名叫期待。
他是怎么信誓旦旦跟我说的,他妈妈只是把他暂放这边,过几天就接他回去。
过几天接他回去。
接他回去……
他是那么的自信满满相信着他那给他承诺的妈妈,如果,这件事被他知道了,他该是多么的伤心。
当瓷娃娃的脸上被泪水浸满,那还是我原来又羡慕又爱的瓷娃娃么?
恐怕到最后,泪水被风吹干,也被风吹的满地残缺的破碎。
我完全可以静待时间的过去,当他妈妈真的来孤儿院办手续,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因为当事情已成定局的时候,什么就无法改变了。
无法改变苏言将要永远留在这里,陪伴在我的身边,哪里都跑不了了。
可是为什么,脑海里那个笑得纯洁的像一朵没有被一点瑕疵污染的白牡丹,如果他知道他的妈妈再也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接他回去……
我无法想象,当某一天他知道我了解实情却没有告诉他,他会恨我么?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的我会引起他的厌恶么?
为了一己私欲就将他留在这边,我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我不想被他讨厌,不想。
可是我又想跟他在一起,可是那么样的一个少年,真的属于这里么?属于这个孤儿院么?
这里是他的归属么?也许,并不是。
我不能毁了他!!!
我看着手掌心被自己偷偷记下来的号码,模糊的一直想逃避的念头终究在我不情愿之下慢慢的敲定了下来。
来到电话厅,一个键一个键使劲的按着,就像要填补我内心没落的一片天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按一号可留言,二号……”
听到没人接,我不由的谈了一口气,但可是听到“留言”二字,我不禁苦笑,终究是逃不过的。
对着“1”按了下去,听到可以留言时,手指尖不由抓紧,我支支吾吾的开口,虽然我知道对面并没有人听,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心脏。
“喂……你好,我是孤儿院的唯一跟苏言交好的朋友……”我故意加重“唯一”二字,接着说:“苏言在这里过得很不好,请你一定接走他,他在这里没有朋友,今天还被院长打发出去购买东西,这么热的天气,他现在还还在外面跑着,他住的也不好,晚上他还说很热可是这边并没有电风扇或者空调之类的,院长说的话都是骗你的,请你一定要来……”挂断电话,我长“呼”了一口气,如果这都不能改变他妈妈的初衷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了。
走出电话亭,心里既期待着,也害怕着,我期待他妈妈回来又害怕着他妈妈来接走他。
人,果然就是这么矛盾的存在。
第二天,我早早的跟院长打完招呼就出去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单纯害怕这一天的开始和结束。我像一个乌龟自己一个人躲在厚重的乌龟壳里,保护着自己,逃离即将令自己伤心惶恐的地方。
我在一条条街上晃悠着。亲眼看着早上的阳光一点点的灿烂直到刺的眼睛睁不开,我坐在大树底下,心里一秒秒数着时间的过去。
说到底,我还是忽略不了内心深深地漏洞。
只能希望黄昏时回去的时候,那个人影还在那里,夕阳西下他转过身能够依然微笑着对我说:“一一,过来吃饭。”
可是,终究只不过是我想想而已。
有些东西只能奢望,怎能奢求?
我回到孤儿院,止不住的四处张望,彩霞布满的孤儿院,除了一颗巨大的古松,就再无一人。
内心的苦涩随时让我下一秒崩溃,可是我压抑这种多久未体会的感觉,不死心的到每一个角落去找他。
去找苏言。
可是,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到处都没有……
我跑到院长那里,不理会她诧异的目光,直截了当生怕自己缓了一口气就不会这么镇定。
“院长,苏言去哪儿了?”
“苏言?他妈妈中午的时候就接他走了,他还等你一下午,可是……”
未等院长说完,我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是么?
可是苏言,你是一个骗子!一个大骗子!
大骗子!
你还是走了!
走了!
……
可是,我怎么会在这里再次看见这个人!我睁大眼睛死死凝视眼前这个人,他好像被也我吓了一跳,目光四处游移,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我曾熟悉的羞涩。
半晌他才开口:“一一,真高兴再次见到你!”
好像是为了表示他的真心,说话时铿锵有力,生怕别人不了解这句话的力度。
可是,这句话却如同一道惊雷从天边乍响,我愣怔片刻,思绪万千,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我像被他感染似的,脸蛋也缓缓扬起笑容。
“我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在这个我所谓的“家”见到你。
你这次……
还会没有见到我就走掉么?
苏言的一封信一一,你怎么还没有回来,我一直在等你想跟你说声“再见”,可是我跟我妈妈呆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你,听我妈妈说昨天有个小女孩给她打电话说“要接我回去。”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我很高兴你会担心我,你是我的朋友,我在这个孤儿院唯一的朋友,可是我没有见到你,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只好站在这里等着你,我很怕我前一脚刚出去找你,你就回来了。我好害怕我们就这样错过,只是我站在原地仍然等不到你。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个朋友,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收获,也是我人生最珍贵的朋友,我很期待再一次见到你,以后,以后我也会常来这里的,希望你等我,下次我们就不会见不到面就彼此错开了!
某年某月,某人对我说:“一一,我给你的那封信你到底有没有看,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老是误会我跟你不辞而别?”
我一脸茫然,信?什么信,我压根就没有收到啊!
看着我这幅呆滞表情,某人的脸一下子,瞬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