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衣跟着一干宫人出了皇后宫,这些宫妃中就属她的等阶最高,惜美人等人见她在最末,自然而然的给苏慕衣让了路,苏慕衣走过她们身边昂首站在最前面,说道:“你们今儿倒是好啊,迟迟晚了半个时辰不说,看到本宫也是无视的样子,怎么你们是皮痒了么?哦,是本宫忘记了,这慎刑司恐怕是没有提醒过你们,这后宫中你们最不该惹谁。”苏慕衣说完这些话也没叫她们起身,只是带着媛素等人离去。
惜美人皱起眉头,上次见这位元妃娘娘她还是凝昭仪,那时的脾性岁说不上好,可是那一份慵懒性感明明就不会如此娇纵跋扈,后来皇上就无端冷落了她,这倒也是好,后宫不在专宠,她们也得以分得一些雨露。可是谁知昨日皇上忽然将她召去承露殿侍寝,这本也没什么,可是那些宫女们说皇上从来没有召过任何一个宫妃去承露殿,包括皇后。这就有点特殊了不是?
惜美人静静的看着苏慕衣等人离去的方向,忽然转身朝皇后殿走去,后宫之中若要生存下去,得找一个有力的靠山,竟然苏慕衣她无法捉摸,那么就另投明主。
一回到含露殿,苏慕衣脱下狐裘,媛素马上将火盆子端上来。苏慕衣手里端着茶杯暖着:“媛素,你看今儿本宫这一招下马威如何呀?”眼睛看着前方,苏慕衣的唇角微微扬起,似乎是觉得很满意。
媛素垂着头站在苏慕衣身边,见她的心情颇好,不由说道:“娘娘,这招虽好,与您却是不利的。”
转了转眼珠子,苏慕衣含笑看着媛素,点着头道:“你说的有理,只是他为我做那么多,如今我也只想帮他。”为了君知也好为了她自己也好,何况……那人的心愿不就是天下太平吗?这第一步就是帮助君知铲除佞臣,外戚干政本就是内忧,现在北胡那边虽然安定,可保不好什么时候又会再出事,她总有一种预感,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这么简单,真正的磨难现在才开始。她的后宫人生,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无所谓了。
放下茶盏,苏慕衣对媛素说道:“先不说这些,做什么本宫心里有数,现在你去内务府找个裁衣服的嬷嬷来,本宫要做几套冬装,叫她们过来。”媛素得了命下去,苏慕衣就去内殿换下行装。
北胡皇城,姬扇香在宫殿里同耶律其对峙着,耶律单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两人一时无言,这两人说道饿均有理,而且又都是他的爱臣爱子,他还真是为难。
看着耶律其,姬扇香带着的鬼面无疑为他增加了一份妖异危险的气息,而耶律其不服输的饿与他对视着,上挑的眼中满是自信与狂傲。
半晌,老皇帝也没有出言阻止他们的对视,姬扇香收回视线,朝皇帝淡淡一拜,平静的说道:“皇上,臣以为皇子的提议有欠妥当,光是一项他就输得一败涂地!”语气狂傲,声线平稳沉着,姬扇香没有理会耶律其的怒视,而是淡然的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想不到姬扇香会说出如此惊人的话语,不禁也想知道自己儿子的提议哪一项出了问题,于是问道:“那吉塔倒是说说看。”眼中满是好奇与不信。
“哼,道也要听听看我是怎么就错了的。”耶律其哼气,眼神见满是不屑。
“皇子所说应该派人秘密到大宁做埋伏,然后假装我朝政乱,再以此挑衅大宁,让他们以为有机可趁,从而一网打尽。这个计谋看似很好,只可惜漏洞百出。其一,我朝刚与大宁签订合约,在胡王有生之年永不侵犯,这师出无名便是犯忌。纵使我朝得胜也会遗臭万年;其二,大宁经此一战,必定对边境进出会严加防范,若要混进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消息的传递就是个难题了吧,就算皇子您神通广大可以解决这些事情好了,那么这其三就是大宁由不由得您说了算,朝中大将我几乎都认识,大宁皇帝用人的原则你可是直到吗?君知用人戒躁戒浮,而且多半将军人才都是由他一手提拔,算得他的亲信,无他的命令又怎么轻易出兵与我朝对抗?再者,这挑衅之事本就不成立,所以臣才说一项就可以否决了殿下您的。”
姬扇香说完了这席话,再看耶律其,只见他脸色苍白,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瞪着他的眼犀利又夹杂了一丝信服,的确,他没有考虑到这些,不过……
“父皇,儿臣知错,险些给我朝造成……求父皇责罚!”耶律其满脸悲痛自责,一声不吭的就直直跪下,只求耶律单的责罚。
耶律单惊姬扇香一提醒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不住摇头,耶律其到底是狂傲了些,不过姬扇香倒真是个人才,还好是为自己所用,不然又是一大麻烦。
“吾儿岁有错,却也是一片好心,起来吧,朕不怪你。”耶律单亲自走下龙椅将耶律其扶起来,耶律其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耶律单对姬扇香道:“那吉塔可有什么方法……这个那个?”耶律单没有明说,但是姬扇香却是明白他的意思的,眸光一闪,眼睛望向大殿外,突然举步离开往外走。
耶律单马上跟上,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耶律其跟在二人后面,在他们身后站定。姬扇香站在宫殿外的楼上俯瞰整个北胡皇宫,他侧头对耶律单道:“皇上您看,这就是天下就是江山,大、秀丽、壮阔,谁都想统治他,只是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皇上,时机未到,我朝虽然兵强马壮,却独独缺少一个契机,让我们师出有名,只要有了这个名,其余的一切都可以争取不是吗?微臣不敢自夸,这战场之上,只怕还没有人能奈何的了我。”不是自夸,而是事实,昔日洛阳的追风少年,再到今日的北胡国师,一个战场又如何困得住他呢?
耶律单的目光落到耶律其的身上,耶律其一惊,随即会意,低头沉思起来,一会儿抬头看着的却是姬扇香,似挑衅又似询问:“我认为不如再错一次,或许会将错就错另有生机。”
姬扇香挑眉,耶律单皱眉,一个懂却不语,一个不懂沉思。姬扇香看了眼耶律其,目光犀利,他说:“你是要掳走元妃?”将计就计,他使的计谋不就这一个吗?
“国师说笑了,这元妃可没那么重的分量,现在大宁最有分量的不过两个人,一是丞相原路庄,二便是我要捉的人萧卿卿了。我听闻了她怀有龙嗣,贵妃怀有大宁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你说他们能不重视吗?”
耶律单恍然大悟,原来说的是这个啊,不过这贵妃是这么好抓的?那大宁的羽林军是干什么吃的?
姬扇香嗤笑一声,唇边的弧度嘲讽:“你未必太小看羽林军了。”羽林军是他所带,所有人均经过他的审核,日常操练和巡逻也是由他布局,耶律单以为上次掳走苏慕衣这次也能如愿掳走萧卿卿了吗?他吧所有的布局都改革过,现在恐怕是他也进不去皇宫了。
“那倒不是,羽林军中,我可有人在。”耶律其狡黠一笑,这要做大事总要留些后招的吧。
姬扇香挑眉,心想原来如此,所以上回你也很容易的就带走苏慕衣而没有被发现。他也在思索,为何耶律其在宫中带走一个人却轻而易举,原来是有人接应,那就怪不得了。
姬扇香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耶律其的意思,耶律单看两人的脸色,咳了一声道:“吾儿的主意不错,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耶律其走了,姬扇香侧首看耶律单,一时间猜不出他的意思,按理他应该把这事交给耶律安才对,毕竟他那么宠爱耶律安,又想到此事危险,于是就释然了。
“今天我表现的如何,嗯?”天已经全黑,在北胡皇宫的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黑影将自己完全置于墙边,让夜色将他笼罩,只能从他的声音中辨别是位男子之外,其他的一切都看不到弄不明。
墙边不远,石桌旁边坐着一个男子,男子有一头墨黑的长发,长发的一半挽成男髻,只用一根与他衣服同色的玉青色玉簪簪住,男子的脸侧着,侧脸的轮廓如同刀刻般俊逸,他的眼望着不知名的某处,听到那人的声音只微微一笑,手执起玉杯将杯中酒一仰而尽,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一席月光下竟然与玉杯一样骨瓷肌白,“你说怎样呢?若我说你不自量力你信吗?不按照我的吩咐与计划行事,你以为那位子便那么好做,嗯?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是有结果了吗?”狭长的眸子往那人站的地方飘过,目光微闪。
“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做,这你放心。但是我做的没有错吧,若按你所说我可是还要等十年,十年太长了。”不要怪我逼你,姬扇香。
那人回身一闪,便不见了人影。姬扇香回头,见那处已然没了人,不禁微笑。那笑容太过复杂,有苦涩有无奈还有愤恨,他的眼睛里加载了太多的情绪,道不明理不清,只是勾起的嘴角实在魅惑勾人。
半张鬼面在月光下诡异清冷,大手一扬,响起瓷器破裂的声音,他咬牙:“我都没说什么,你竟都等不了了吗?十年,才不过十年而已啊。”
十年之距,可以让你死让你生,天下局势,徒手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