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
白夜抬眼,那棵树极大,树间交错着的藤蔓还是她的偶然之作。此刻坐在藤椅上的大祭司闭着眼,声音冷淡,“我该说你残忍么?”
“不是残忍。”白夜垂眸,只是——“那便是绝情。”
“白夜不信你此刻方明白。”
啻琴微微睁开眼,透出冰蓝的深沉,“是现在才信了。”
“然后呢?”
“你希望如何?”略带讽刺地勾唇,“上来。”
白夜紫眸中漫上层层血色,一步步自空中行至树藤之上。与他对视。
“是信我还是信你自己,还是没法子?”
白夜没有再掩饰眸中的血色和失衡的力量,淡淡道,“白夜在赌。”
“赌什么?”
“赌你的心。”
冰蓝的眸微微变深,“不要说出来,我不想听。”
那你何必问?白夜挑眉,“我在等你的回答。”
啻琴看着那张脸,分明是与往日无异的模样,却,不同了,这个人变得不同了。上次伤了她,心中的感觉让他动摇了,染血的白夜很美,虚弱而倔强的白夜很美,却要而不得。
千年的寂寞让他抑住了心中想要毁掉这个人的念头,太了解这个人,所以更难以抉择。
至少现在还不想……他起身,“随我来。”
冷情的大祭司不是没有情,只是找不到那个人,看上白夜,却只令这个千年寂寞的人更寂寞。
白夜不愿欠他,却并不歉疚,啻琴到底是活了千年的人,他自己看不清,白夜却更信他终会释怀。
欠了他一个人情,白夜默默记下,却不会说出来,啻琴不会喜欢这种话的。
“阿琴,你觉得苏曼如何?”
啻琴脚步一顿,眸色深浅几变,“我不喜欢他。”
白夜一怔,倒是吃了一惊,她怎么也不料苏殿下才与啻琴碰了一面,便得了这样的印象。
“但也不讨厌。”
不喜他说的话,不喜他与白夜一同在深渊生活了三年。
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至少能与他一搏。他不讨厌他。
白夜勾唇,苏曼那性子,配这冷清的祭祀倒也不差。
“莫再提他,我不喜欢你的打算。”
但也要经些磨难便是了。
路经宏伟的大殿,白夜右手虚握拾起一张画像,挑眉,“我倒不知道原来神殿也有这个的?”
停步,啻琴目光淡淡扫过,微微一凝,“会处理的。”
说的也不知是这白夜的画像还是那做事不干净的人。
白夜挑眉,将画扔给啻琴,“白夜觉得画得不错。”
啻琴眸色一暗,那画便在空中化作了灰烬,白夜轻叹,“可惜了。”
“人就在这里,要画像做什么?”
白夜笑,“但是心中还有一个啊。”
啻琴看了看白夜,迈开修长的腿。“如果可以,我会希望不会存在那一个。”就像以前,没有在人前展露容颜的白夜,如何会留在别人心里?
“这不是白夜能控制的。”
“七年来,你从未出面过。”
白夜眨了眨眼,“白夜可是被通缉的异端啊。”
“现在你依旧是。”
“所以阿琴你要履行你大祭司的职责了么?”
啻琴微微扬起嘴角,“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做你的专职祭祀。”
“唔,你真的是啻琴么?”
三年不见,这个人也会说这样的话了,虽说有些诡异,但这样的大祭司,真的无限美好——苏曼那家伙是占了便宜了吧。
“我以为你会喜欢。”
“当然喜欢,你知道的,白夜最不擅长治伤了。”
“公子赤是药剂师啊。”
白夜被噎了这一下,“可是没有阿琴厉害啊。”
“是吗?”
“嗯…”
虽然委屈了什么也不知道的离魅,但至少我们的大祭司似乎心情稍稍好一点了。
然而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当两人来到啻琴的房间,啻琴为白夜探查的时候,那冰蓝的眸子瞬间转了深蓝,银色的纹饰延至发际,“不要命了吗!”
白夜用无辜的眼神看他,“无所不能的大祭司,我想,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九死一生不是大问题?那还要怎样!白夜!”
白夜自知理亏,缓缓垂下眼,“所以说,是在赌啊。”
“……”啻琴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愤怒,比之打伤白夜时更深的愤怒,这个人到底把自己当什么,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强行把自己的一道意识分离,是太相信他,还是太不在乎她自己?
不,白夜从来不是不在乎自己的人,她只是,只是太狠太绝!
一长段的沉默过后,啻琴才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杀意,“白夜,你会让我发疯的。”
“到时候,一定不止你一个。”
啻琴若是失去理智,这个世界恐怕也要疯狂了。
拉过白夜,冰凉的唇缓缓贴上,半晌,平复了心中暗涌的大祭司才移开唇,“没有下一次。”
白夜,你不能这样高看我,发疯不是说说而已。
白夜知道这个人再一次纵容了她,心中倒有些难言的情绪,“嗯。”
方才的吻仅仅是四唇相贴,算是好的开始么?
啻琴眸子恢复了冰蓝,拉了白夜坐下,“你的情况不算好,也不算太糟,我虽有经验,但也不能帮你太多,放开你的意识,跟着我。”
在他人面前放开意识是完全信任之举,白夜于啻琴虽说关系稍为复杂,这一份信任,还是给得的。
闭上眼,白夜放开意识,也寻到了那人的意识波动,两道意识相触,白夜无法形容那感受,身子一震,倒是觉出些微不妥来,虽说不是深入的交融,但当啻琴的意识包裹住她的,还是有些,躁动。
“跟着我感受。”啻琴空灵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白夜稍作调整便将意识沉入到啻琴带给她的东西之中。
似乎是,另一股意识。
那股意识有些排斥,害怕,警惕,啻琴带着她靠近,那意识便隐隐露出敌意来。
是它。
白夜知道它是什么,只是从未这样近地接触它。
“剩下的…”
“白夜明白。”啻琴能做的只有这一步,剩下的,他帮不上。
“嗯……”白夜意识一颤,却是啻琴的意识缠将上来,像是索吻一般越加地深入着,好像,触电了一样。
白夜无奈地缩了缩,好在啻琴是个有分寸的人,许是有些担心的,这一番过后便又说了一句小心便退开了。
那个小家伙还是害怕的模样,白夜却渐渐感受到了压迫感,她轻叹,是个暴躁的小家伙。
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