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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6搜查
书名：九莲 作者：贝褥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8 字数：3189
那群官兵在门外敲门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何竟然想起了十年前，我被皇后的亲兵追赶，无意之中闯进李瑾涯的屋子时的场景。那时候，那群汉子那般无力，是一脚揣进门来的。
而如今的官兵在门外，敲门。“请问，是梁姑娘在里面吗？”此时此刻，我的屋子是点着灯的。所以，他们自然知道，我还没有睡。
小雅很害怕，抖了一抖。小雅是梁冰的侍女。
我笑了一声，吩咐道：“小雅，去开门。”
小雅担忧地望了我一眼，慢慢地往门挪过去。
难怪，李瑾涯当年叹了一句：“南楚果然腐烂到骨子里了。”呵呵，这又如何相比？
门被打开。
一共四个人。为首的那个官兵并没有看我，低着头抱拳致意：“梁姑娘，多有得罪，只是小人要务在身，要搜查要犯，还望姑娘谅解。”十分雄浑有力的声音。
我此时正坐在桌子旁，笑得从容：“小女子也知道轻重，官爷不必挂怀，只管搜查便是。”我往小雅瞥了一眼，竟然发现这丫头比我还紧张，脸色发白，还在微微发抖。
那官兵头头似乎没料到我这么爽快地就让他搜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就这么怔了怔，抬头望了我一眼。我也恰恰迎上了他的眼神，看清了他的容貌。嗯，此人长得倒也不是十分难看，棱角分明的，配得起他的那副好声音。只不过，这大半夜的做的这个事，委实不太漂亮。
“怎么？”我笑道，“官爷盯着我瞧作甚？”
小雅抖得更厉害了。
那官兵头头赶紧调转视线：“不敢，不敢！”然后提足气势对他身后的虾兵蟹将们使了个眼色。虾兵蟹将们从两侧开始进屋搜查。
我转头吩咐道：“诶，你们只管搜，却不要翻我的东西！”
那官兵头头抱拳低头：“不敢。”
我在心中冷笑。
你们要搜的人，就站在你们的面前，你们……还在搜什么呢？这也是我的目的，没有一个实质的身份，总是逃，也终归会逃无可逃，只有真正的换去身份，才能真正逃脱。而如今，我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梁冰！
“头，没有可疑的人！”
我挑眉，对那个官兵头头笑：“这位官爷，结果可还满意？”
“梁姑娘，多有得罪了，告辞！”四个人离去。世界再次回复寂静。
小雅终于撑不住地跌坐了下来。我的手心也微微出了汗。
我叹了一口气：“小雅，你在怕什么……”
她要哭出来了：“小姐她……”
我安慰她道：“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哎，真是的，就算她现在成了无业流民，官府要找的人又不是她，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是的，其实，我没有杀了梁冰。
最后一刻，我还是没有下得了手。
我不知道为何，以前，我为了活下去，会杀人，毫不手软，可是，这一次，会下不了手。也许，看到梁冰的时候，我想到了阿九。
可是，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梁冰自己睁开了眼睛。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泛着光亮。
我忽然有些恐惧。我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东方大侠说，此女性格恬静。可是，生性恬静的人会在此时此刻在自己的屋子里看到一个陌生人时会这么冷静吗？
这样的梁冰，再次让我想到了阿九。
一直到她死，我都没有看穿过她。
我和她在黑夜中静静地对视。
良久，我听到她的声音：“你为何要杀我？”我有些惊讶，此时此刻，我是要来杀她的。而她见到我，却没有半分惊讶，而声音，也没有半点的发颤，反而温柔似水，让人想起春天里的黄鹂。
我道：“因为我需要你的身份。”
她笑了，眼睛闪闪发亮：“好，我的身份让给你罢。我早就不想再这个家待下去了。”
我目瞪口呆。
“从此，你就是梁冰了。你也不必想杀我却又下不了手了，如何？”她笑得灿烂，我却有种掉入贼窝的感觉……
我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又会如此发展的时候，她已经把她的丫鬟小雅喊了进来。小雅看见我，大吃一惊。是啊，深更半夜她家小姐的房间里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大变活人，她怎能不吃惊？
梁冰笑得很是开怀：“小雅，你家小姐我要去闯荡江湖了，这位姑娘，以后就是你家小姐了，你可要好好帮衬着她，不许让她穿帮了！”
我呆住。合着怎么就听着我是她好不容易才找来的替身呢？
我看到她轻驾熟路地从柜子里搜罗出了一个大包袱的时候，更是下巴都要掉下来。原来，她早就想着要离开这个地方，而我的到来，竟然给她提供了一个契机！
更让我吃惊的是，她竟然笑眯眯地从包袱里弄出了个人皮面具！没错，就是她自己的那张脸的人皮面具！
我指着她：“你，你你……”我这才觉得我不是似乎，而是真真正正地跳进了一个火坑……
她笑得十分温良无害：“啊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要偷偷溜出去，这些东西怎么能少呢？‘梁小姐’可是从来不出门的呀！”
我脑中蹦出几个字：生性恬静？恬静！
她把我推到梳妆台前，用一种药水涂在了面具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人皮面具戴在了我的身上。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的脸型和我的还是挺像的嘛！”
而我，也是怔怔地看着铜镜中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人皮面具的力量。哦，不对，之前似乎李瑾涯那厮就是用人皮面具做了一回方东黎来着……那这就是我第一次亲身体验人皮面具……
小雅在一旁着急得劝阻：“小姐，你不要乱跑啊，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梁冰拍了拍小雅的肩膀，故作深沉地说：“小雅，别担心，我去去就回，很快的，最多一个月啦，你人心你小姐我一直在闺中郁郁寡欢吗？再说，你那么了解小姐我，肯定不会让这位姑娘穿帮的，对不对？”
咳咳，阿酒我就这样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地成了梁冰。所以我说，世事无常，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啊！
小雅的表情更是要哭了：“姑爷他……”
我呆住：“姑爷？哪里来的姑爷？”
小雅大叫了起来：“小姐，刚才没进去搜查的楚大人就是小姐的未来姑爷啊！”
我被雷劈了。
这……刚才那个“官爷”，是梁冰的未婚夫婿？
我冲过去揪住小雅的衣襟，逼问：“那他认不认得你家小姐？！他们熟不熟？他们有多熟？”
小雅忽然愣住，呆呆地回答了一句：“好像……好像不认识的。”
我心头一松。可是，还是觉得怪怪的。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小雅不知道，不代表梁冰和那个“官爷”不认识，若是当真不认识，又怎么会结亲？
我的声音放柔，拉起小雅笑道：“小雅，你快把你家小姐的事情跟我说说。”
小雅点了点头，被我拉到了桌旁的凳子上，开始慢慢地说了起来：“姑娘，我不知道小姐是和你怎么说的，可是，小姐长这么大的确是没有出过门的。”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时，又有一道敲门声响起。我脸色一变，对小雅道：“你先进去躲躲。”
小雅睁大了眼睛，虽不知为何，倒也是个听话的丫头，乖乖地走进了内屋。
我打开门。果然是东方大侠。
我笑道：“方大侠，今晚多谢你了。”
他点点头，忽然面色一变：“你没有杀……”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他的话被里面的小雅听到。他浑身一怔，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赶紧放开他。
我有些尴尬，只好用说话来掩饰：“我没有杀梁冰，她自愿将梁冰的身份让给我了。”
他怔了怔，似乎也没有想到过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她呢？”
我有些讪讪，道：“她……跑了。”
他皱皱眉，不再说话。
我哈哈一笑：“方大侠，没想到，你假扮起那个梁员外来还真是丝毫不含糊啊！真像，简直就是太像了！”
他淡淡道：“那个不是我。”
“诶？”我不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今晚的生意，不是他。”
“啊？哦，这样啊。”难怪那个梁员外和那个什么王大人这么熟络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东方大侠在做生意之前做了充分的调查呢！
我忽又想起一事来：“那方大侠，你刚才又在哪里？”
他低低地笑了：“他们要抓我，还不太容易。”
我：“……”果然这是武功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有资格说的话……也是，杀手这职业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他又开口道：“我要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皱了皱眉，今晚的事情实在发生了太快，让我措手不及。我笑了笑：“那我就现在这里做几日梁小姐好了，那正牌的梁小姐自己跑了，若是我不帮她扮下去，只怕，这梁员外会闹的满城风雨，我又跑不掉啦，所以，还是先借着这身份躲几日再说。”
“也好。”他点了点头。然后他的身影和他的声音同时消失在黑夜中。
他刚消失不久，我叹了一口气，正打算把房门关上的时候，梁员外竟然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见我站在门口，就赶紧将我往屋里赶：“冰儿啊，你怎地站在门口，伤寒了可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