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过后,戴才人回到自己的胧粹馆内,左思右想,自己到底是去投靠宜美人还是泠婕妤呢?宜美人性子张扬,更容易掌控。而泠婕妤性子却是貌似温顺,也许内里奸诈无比,却是更长远。只恐这泠婕妤表里如一,这内里也是个没主意的。那自己岂不是投错了主上错了岸。不如明日试他一试,再作打算。
翌日,泠婕妤与婉才人去看过皇后娘娘,正往回走,路过后花园,正巧碰见戴才人,戴才人向泠婕妤行了礼。
“婕妤姐姐,婉妹妹,可是刚去看了皇后娘娘?”
“正是。”
“泠姐姐,听闻你新搬了蓼汀斋住着,碧莲不请自来想去你那讨口茶吃,也看看姐姐的新住处。行吗?”
“当然好了,后宫里长日无聊,若不四处走走,可不是把人都给憋坏了。”
“那碧莲就先谢过姐姐了。”
戴才人与婉才人泠婕妤便一同进了蓼汀斋,三人在院内春香亭内。
“梅韵,快将前些天皇上赏的雨前龙井冲了茶来。”
“是。”
戴才人观赏了蓼汀斋里的睡莲道:“人都说这宫里枕霞池中的荷花最好,我瞧着,姐姐这蓼汀斋内的睡莲才是最为粉嫩诱人的呢!”
“影儿觉得枕霞池中花叶成群又有池边垂柳相得益彰。而姐姐这里的睡莲则是更小巧可心儿。这两处的荷花各有千秋。哈哈,姐姐,你说是不是?”
“哦,妹妹说的极是!”
戴才人忙又暗示道:“是呢,昨日太后寿宴我见集英殿外有两株垂柳本是各自为活,谁知长着长着竟是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抱在一起似的了,你道这可笑不可笑。”
玉露听了戴才人的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儿,正细想这戴才人是不是知道昨夜自己与王爷的事,疏影并不知情,但她看见玉露的脸色有变,便知道这戴才人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正好这时梅韵端来了三盏雨前龙井,戴才人尝了尝,又道:“姐姐深受圣宠,连这茶也是旁人少有的雨前龙井呢,皇上待姐姐可真是宠信优渥呢!日后我若想喝口好茶,还得问姐姐依不依我来讨茶吃呢!”
玉露即刻听出了她的意思,她这是在试探自己,愿不愿意与她为伍。
“妹妹说的哪里话,妹妹若是喜欢日后就常来本宫这蓼汀斋内喝茶,本宫怎么会不依呢,今日妹妹来,我这池子里的睡莲都开得格外娇艳了些呢!”
“姐姐不怕我叨扰就好,也来了半日了,妹妹有些困倦,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姐姐这赏莲品茶吧!”
“妹妹慢走,恕不远送!”
戴碧莲出了蓼汀斋,心里便已清楚,这泠婕妤当真是有城府的女子,三言两语便道出了意思。如此自己也算有了依傍。不知道她这一步棋走得对也不对。
听皇上说已经升李大人为太尉,玉露想爹爹一定以她为傲。自己在这后宫中一定要万事小心,恪守本分。家人的性命全都在自己身上呢!
六月十四日,正午,玉露正在蓼汀斋进午膳,忽有公公前来传泠婕妤,说是贵妃娘娘有请。想是贵妃娘娘让她过了这两日的好日子,如今终于腾出手来说说失子之事了。芸儿道:“婕妤可不能去啊,这是贵妃娘娘报仇来了,婕妤此去定是凶多吉少啊!”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芸儿,玲珑,小方子,你们随我一同去吧。”
“是。”
步至明寿宫门前,玉露定了定神,便迈了进去。只见院内德妃娘娘、宜美人、沁贵仪、乔修媛,尽数皆在。贵妃娘娘坐于绛云阁门前,悠悠的喝着茶,见泠婕妤进来,便走到玉露身边道:“哟,瞧瞧,这不是泠婕妤吗?”
“参见贵妃娘娘。”
啪~贵妃赏了玉露一记耳光,恶狠狠地瞪着她。
“贵妃娘娘,不知臣妾哪里得罪了贵妃娘娘,还请娘娘示下。
贵妃转身回到刚才坐的圈椅上道:“如今人到齐了,本宫招你们前来,是有件事要说,本宫前些日子有孕,后又小产,无暇顾及后宫之事。如今身子已见好,皇上也说秦姐姐与沁贵仪管理后宫也太辛苦了些,如今本宫重掌协理六宫之权。今儿就是告诉各位一声,秦姐姐宅心仁厚,沁贵仪又年轻不当事,惯得你们这些个美人才人们都快上天儿了,本宫可没有秦姐姐那么大度,见着不顺心的不顺眼的,都是要管一管的,这后宫啊,女人多,是非就多。从今儿个起,便是管好你们的眼睛、鼻子、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就闭上嘴。若是叫本宫抓着个什么不是,便仔细你们的皮罢!”
沁贵仪道:“贵妃娘娘放心,我们姐妹们自是不会乱了分寸的。”
“是吗?即是如此,泠婕妤,给本宫跪下。”
“臣妾无错,为何要跪?”
“你没错,你敢说你没错?要不是你,本宫的孩子怎么会夭折?”
“贵妃娘娘,臣妾无知害得贵妃小产,臣妾自是该罚,只是太后当日已经责罚了臣妾,臣妾也因此失了孩子……”
“本宫可没瞧见你何时受的罚,本宫今日就是要再罚,去,去院子中跪着,本宫让你起来才能起来。”
疏影忙求情道:“贵妃娘娘,现正季夏之月,如今正是日头正毒的时候,泠姐姐也刚小产,身子正是虚弱,千万禁不起再中暑热了!”
“哪里来的小蹄子,一个小小的才人也敢指责本宫吗?”
德妃娘娘道:“姐姐,泠婕妤深得皇上宠爱,如今再跪出个三长两短,姐姐也不好向皇上交待啊!”
“哼,皇上以前很宠爱本宫的,日日都来这明寿宫。都是她这个狐媚子,皇上如今便不愿来这明寿宫了。她害得本宫小产,本宫就是要出这口气。”
如今看来只有从命,跪便跪吧。只是可怜了芸儿与玲珑,主子不受待见,也连累了她们,还要受着毒晒之苦。小方子趁着众人求情的空,悄悄的溜出去禀告皇上,想是一会儿皇上就能过来了。
贵妃吃了几个果子,便道:“这大热天儿的,本宫有些乏了,先进去歇着了,你们且都散了吧。”说着便起身向里屋走去。
不多时,皇上便随小方子步至明寿宫,皇上进了门便看到跪在院中央的玉露。玉露头晕目眩直冒冷汗,这毒日头底下这么晒着,想不中暑都难。皇上立刻上前抱起玉露,大步出了明寿宫向蓼汀斋走去。地面早被太阳烤的似炭火一般,直往上冒着热气,如此蒸笼一样,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扛不住的,何况是这虚壳弱体。被皇上抱起来的一瞬间,玉露终于放心的闭上眼睛,诸事不知了。
曹贵妃小睡了一会子,方起身。一旁的侍女海棠忙到跟前扶着贵妃。
“你去让泠婕妤起来吧。”
“娘娘,泠婕妤已经被皇上抱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
“刚才您睡下了,皇上进来就将泠婕妤抱走了。”
“皇上这么长时间不来本宫这明寿宫,来一次也是为了别人。哎,看来皇上当真是见异思迁,弃厌本宫了。”
海棠道:“娘娘,娘娘怎么能这么想呢?娘娘忘了,前些日子娘娘小产,皇上日日都来看娘娘。皇上看娘娘的眼神那么温柔,一定是在担心娘娘呢!”
“是吗?皇上还是在意本宫的,是不是?”
“娘娘,想来皇上也只是图个新鲜,等过些日子,皇上看腻了泠婕妤,自然就会回到娘娘这儿了!”
“嗯,你说的也是,哼~本宫看她还能折腾多久,等皇上不喜欢她了,本宫说什么都要让她血债血偿!”
玉露做了个梦,梦见了爸爸妈妈,梦见他们穿着现代的衣服却进宫来看她,妈妈满眼的热泪,爸爸只说让她坚强。她哭着喊着让他们把她带走,她不想在这深宫之中受尽苦楚,可是他们好像听不见她的请求似的,皆渐渐的离她远去了。她挣扎着,奔跑着,呐喊着。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忽然,匆忙中,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摇晃着,渐渐的她听到了有人在唤我:“泠儿,泠儿,不怕,是朕,是朕啊!”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梦里的一切都没有了,有的只是皇上关切的看着她,还有外面树上的蝉鸣。她向外一看,天已黑了。忽又想起下午之事,心里有些委屈,流下两行泪来。
“泠儿”
玉露不出声,只觉委屈,便泣了起来。
“泠儿,朕知道你受苦了,你可知,朕看见你在哪太阳下面受苦,朕的心都碎了。你,你还只是哭!哎~”
其实玉露是理解皇上的,如今曹将军已升为枢密使,自古有军队便有了一切。皇上自是不能逆了曹贵妃的心了。想到此处,便也不再怪皇上了,又看着皇上,道:“臣妾只是方才做了恶梦,心神有些不宁。”
“泠儿,朕知道你委屈,朕何尝不想时时都护着你呢!只是朕虽为皇上,却也有许多的不得已呀!”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的不易,臣妾不怪皇上,臣妾愿意为皇上排忧解难。”
“泠儿!”
玉露看着皇上,只觉堂堂九五之尊,在自己面前却尽是儿女情长,若不是情缘深重,定是不会如此的,想至此,便把手轻轻的放进他掌中,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皇上说想时时都护着我,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怎么了,泠儿”
“即是如此,那么臣妾想请皇上日后还是少来臣妾这蓼汀斋吧。”
皇上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泠儿,你何出此言啊?”
“皇上,古语有云:不偏爱,懂节制,方得长久。臣妾知道皇上是真心喜欢臣妾的,但是皇上,您应该也知道,后宫中,从来就是是非之地,臣妾得了皇上太多的宠爱,臣妾怕惹上是非,皇上朝政繁忙,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臣妾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胡说。”皇上像是有些恼了:“你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了?难道朕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他们也要管吗?朕看他们谁敢!!?”
“皇上,臣妾方才失言,还请皇上恕罪。但是臣妾还是斗胆请皇上雨露均沾,后宫才能平衡!”
“朕知道了,朕以后会去其他嫔妃那走走,但是朕一月多来来蓼汀斋几次,可以吗?”
“谢皇上,皇上,皇后娘娘病重,皇上还要多去看看皇后娘娘啊!”
“嗯,朕知道了,泠儿,朕就是喜欢与你在一处呆着,只有你在朕身边的时候,朕才觉得最平静,最释然!”
“皇上喜欢臣妾什么?又是为什么从一开始便喜欢臣妾的呢?”
“最开始,只是觉得你像位故人,便多来看看你。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朕便很是喜欢你,心疼你。”
“皇上说臣妾像故人,是容貌上像吗?”
“嗯,容貌像,心性也有几分相像,你们身上都有善良,温柔,娴雅的优点。泠儿,别光说朕了,你呢?你爱朕吗?”
“臣妾只觉的皇上待臣妾是真心的,臣妾也以真心待皇上。所谓富贵容易得,真心却难求。”
“朕就知道,泠儿最懂朕的心。”
皇上走后,菊萫问玉露:“娘娘,菊萫实在不懂。别的娘娘们成日里盼着皇上去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往外推呢?”
“独承乾坤恩路只会与更多的人结怨。如今已有好多人视我如骨在喉了。我若还不让皇上广施恩露,那岂不是命不保已了。”
“原来是这样,菊萫明白了。”
“耐得住寂寞,才能享得住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