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董祺沣把自己的时间大体分成两部分,上午的时间一般会留在书房处理公务,一来是自己的身体尚未恢复,西蒙和允诗都不准他太奔波,二来,他在府里只见一些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一些老部将,其余的那些人,他真的是一眼都懒得看,正想着教祺勋如何整治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清楚自己荒唐了五年,颓废了五年。现在的一切不是祺勋可以处理得来的。其余的时间几乎都是属于思语的,董祺沣几乎是挖空了心思来套思语的“欢心”,除了蔺萩,思语是最让他费心思的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陪自己的女儿多久。现在的江州早已不是五年前的江州了。
云翘和华正都晓得思语的身世,所以“识趣儿”得很,尽量让董祺沣和思语多相处。可又不禁为蔺萩和思语担心,怕董祺沣将一切说破。
董祺沣的心思倒是也没白费,几日下来,思语对董祺沣不再陌生,甚至觉得觉得这位董叔叔比爸爸、西蒙还要好,因为董叔叔对自己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的。
蔺萩从小楼出来,找了半天也不知思语跑哪里去了,见李总管从后院走来,便问道:“李总管,可见到思语?”李总管笑着答道:“思语小姐和司令在后院呢。”
午后,董祺沣坐在后花园的藤椅上,思语则像一只小猫,蜷在董祺沣怀里,瞧着远处,指着问道:“董叔叔,那是什么花?”董祺沣朝着思语手指的方向瞧了瞧,说道:“是海棠……有个人最喜欢这花儿了。”思语听后摇摇头说道:“可是,我萩姨妈就不喜欢,那次我把这花插在她头上,她就哭了。哎。”思语不禁叹了口气,她一直都想不明白,这花这么漂亮,萩姨妈为什么不喜欢呢?董祺沣听后,心里微微一阵,回想起七年前,她险些丧命,在西府,暮春三月,他将这海棠花簪在她的发间,她莞尔一笑。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阳光有些刺眼,思语将自己的小脸埋进董祺沣的怀里。
蔺萩静静地在远处看着这一切,云翘轻轻抚了一下蔺萩的肩,说道:“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到头来还是……司令会将思语留在身边,不换给咱们吗?”蔺萩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他不会,他清楚现在的江州、现在的中国是什么情况,他不会让思语犯险,若是五年前,我就不敢保证了了。”
不知过了多久,蔺萩走到董祺沣和思语身边,出神的看着正在这鸟语花香中熟睡着的二人,蔺萩将身上的披肩盖在了二人的身上。
荣锦薇刚走进客厅,就看见陶兰成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荣锦薇脱下披肩,极媚的走到陶兰成身边,朝他的轻轻地吹了口气,缓缓说道:“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陶兰成缓缓睁开眼,搂住荣锦薇的脖子轻声说道:“有事问你。”荣锦薇轻轻问道:“什么?”陶兰成定睛看了看她,猛地揪住她的头发,荣锦薇吃痛的啊了一声,喊道:“你干什么?”陶兰成狠狠的看着荣锦薇,反将她压在身下,说道:“臭丫头,敢背叛我!打你父亲失势,要不是我,你早就成了舞厅里的交际花了,哪还有这般的好日子过!活得不耐烦了!”荣锦薇痛苦的说道:“你说什么呢?好疼,放开我!”陶兰成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问道:“你不是说董祺沣离不开大烟吗?那现在怎么会精神抖擞的在江州府邸练枪呢?说!”荣锦薇哑着嗓子吃力的说道:“我怎么知道。”陶兰成冷笑道:“在荆州被蔺萩收拾了?不敢呆在荆州才回江州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蔺萩回来了!坏了我的大事!”说罢,陶兰成便给了荣锦薇狠狠的一巴掌。
荣锦薇捂着脸,嘴角已渗出了血,身体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她自己长了腿,要回来,我能怎么办。”陶兰成深深吸了口气:“这蔺萩真是不简单,能毁董祺沣,也能救董祺沣。本已经是掉了牙的老虎,现在又要开始耍威风了?哼!休想!这回,两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佣人匆匆从外边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只觉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顿了顿,没敢说话,陶兰成察觉到:“什么事?”佣人壮着胆子回道:“外面有位陶小姐找您。”陶兰成迟疑了一下:“陶小姐?”说罢,整了整自己的西装,瞟了荣锦薇一眼,便出去了。
陶兰成瞧了一眼车上的司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有多问,便上了车。
偌大的客厅,只有荣锦薇一个人,蜷缩在茶几与沙发的空隙间,身体还是在不受控制的发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黏黏的带着腥味儿的液体粘在了纤细的手指上,低头瞧瞧手指上的血迹,荣锦薇苦笑了一下,曾经的督军府的千金,怎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是因为报复董祺沣对自己的冷漠无情,所以帮助陶兰成让董祺沣染上鸦片,还是,还是自己不舍得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北伐战争的结束,督军府的落寞,如果当初陶兰成没有主动联系自己,自己也会找一个像陶兰成那样的人,然后给他当着情人吧,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啊。荣锦薇将头埋在沙发里,抽搐的哭了起来。
陶兰成估计的没错,兰陵回到了江州,更确切的说是已经回到了自己在江州的住所。
“你回来,田诚君知道吗?”陶兰成问兰陵。
“我的事,不用他操心。”兰陵冷淡的回道。
“无论怎样,他是你的丈夫。”
兰陵听了这话,瞪了哥哥一眼,陶兰成转了话锋:“无论怎样,我们现在要依靠他。”
“你为什么偷偷从南京回江州?你想干什么?”陶兰陵问道。
“这个你不要管,明天你就回南京去。”陶兰成口气强硬的说道。
“你还要对付祺沣,是不是?”陶兰陵早已知道哥哥的计划。
“你现在是井上兰陵,你该知道分寸。”
“当初我害得蔺萩流产,你设计害了她大哥,最后让夫妻二人反目,已经够了。”
“不够!我们当初是怎么被他赶出江州城的,你忘了?我要狠狠将他踩在脚下,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陶兰成说罢,便上了楼。
“在哪里找到我哥哥的?”陶兰陵用日语对刚才接陶兰成回来的司机。
“在春城路38号。”司机用日语答道。
“查一下。”陶兰陵用日语说道。
司机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陶兰陵望了望窗外,默默念道:“祺沣,你过得可好?”
蔺萩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和四姨太品着茶,四姨太抿了口茶,问道:“这次回来,还走吗?”蔺萩微笑着答道:“等祺沣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也就要回英国了。”四姨太一听这话,不禁有些激动:“还是要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孩子都这么大了,算了吧。别这么较真,夫妻总归是夫妻,没有解不了的仇。就算有再大的仇,看在孩子的份上,都让它过去吧。”蔺萩听后,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祺勋虽站在远处,却句句都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