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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如何敢说不爱君
书名：花侧长安 作者：三千雨 更新时间：2016-12-12 23:47 字数：3409
不几日后莫凌启第一次打了败仗，他怔怔的握着情报。“怎么了？”方珏瑟问道。
莫凌启转手将纸条递给她：“四弟暴露了，柳维臻借他的手故意给了我假消息。他要带军了。”
方珏瑟瞠目结舌：“他一介平商，怎么会？他哪来的能力能带军呢？”
莫凌启不言。方珏瑟握了握手指，目光阴狠：“看来，我们都小看了他。”莫凌启看着窗外如水的月光，笑了。“也好。天下之间，还有谁比柳维臻更值得我与他一战？”
齐梿景帝一年七月四日，南靖王莫凌启以“莫凌景弑父谋位，伪诏不正，势为先皇报仇，清乱党”为名于金陵起事；同年七月十一日，邻国辽辉见齐梿内乱，有机可乘，亦率二十五万大军入侵齐梿边境。
“陛下，朝中共七十万军力，吴将军带三十万去西北对抗辽辉大军，臣率二十万大军去平叛南靖王，剩下二十万留守京都，以防变故。陛下以为如何？”
勤政殿中柳维臻低首划着桌上的地图，莫凌景站在他身侧，点点头：“那便这样吧。若哪边战事吃紧，朕也好派兵支援。这可是两场硬仗啊，”他拍着柳维臻的肩膀，“大将军，多多仰仗与你了。”
柳维臻拱拱手：“臣之职责。”
齐梿景帝一年七月十八日，国舅洛阳商柳维臻拜扶倾大将军，领二十万大军平南。
旗帜高悬，万千马蹄声声响，轰隆轰隆荡着回音。小桃花骑着马走在柳维臻旁边，高高扬起头望着远方，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哀伤：“真的要打吗，纵然两败俱伤？”
柳维臻点点头，手指又遥遥一点，那里是已经被攻陷的城池的方向。“你可知，凡他攻下的城，官场之人几乎都被他屠杀大半。他一心觉得这些人都是昏官，可其中又有多少是无辜。他太偏执。”
“他六亲不认，弑父杀兄，不惜乱了皇族另起战争，他要将江山重新洗牌，他要站在巅峰，他心狠戾，做事情亦狠绝。”
说到这，柳维臻不由摇了摇头，“可惜我不能让他那么做，暴政如此，多少百姓又会流离失所、血流成河？”
“五皇子的才智足以安盛世之天下，莫凌启虽大开大合但他的性子只适合做乱世之枭雄。”
小桃花默了一会，道：“我答应过他，永远不会叛他。”
“我们不牵扯到你，”柳维臻温柔地接住她的一滴眼泪，“我和莫凌启都不约而同的达成了这个默契，夭夭，这是我和他的战争，我和他，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牵扯到你。”不论结果如何。
“莫凌启这个人，若不是立场不同，我同他定是这世间最默契的朋友，真是可惜了。”他握紧她的眼泪，抬头望向蓝天，眸中一片惋惜坚定。
果如柳维臻所言，扶倾与南靖你来我往，棋逢对手，这场战争生生胶着了半年，到了雪覆大地的时候胜利的天平依然没有向任何一方偏斜。
方珏瑟和莫凌启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俯瞰着这一片被白色覆盖的大地。
寒风猎猎，吹在方珏瑟略带烦躁的脸上，她道：“王爷，您当初何苦如此早的起兵，当初皇帝驾崩朝中混乱我们未尝不可趁乱储备势力。若非准备不足，我们早就一鼓作气打到了洛阳，又怎会陷入今日的僵局？”
莫凌启望着虚空，平静道：“不，我等不了，她也等不了。”
他看得出来，再不行动，再不把她留在身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方珏瑟一愣，恨恨咬牙，“王爷！你只知记挂那个女人，你难道忘了我惨死沙场的哥哥与那三千将士了吗？！”
“不，我没忘，你哥哥，我最好的朋友，他的死是我这一生的痛。”
白雪皑皑泛着清光，莫凌启一身玄黑铠甲冷涩无比，他握紧手中的剑，遥遥望着沙场。我如今，要大大方方地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江山，小桃花，我已经放弃了一次，我绝不会放弃第二次！
天地不仁，我灭！世间谁挡，我杀！
他蓦然松开手中的剑柄，语气冷的像这漫天的冰雪：“这场战事该结束了，告诉他，动手吧。”
大雪仍旧簌簌下着，寒风刺骨，固都城高高的城墙上站岗和巡逻的士兵穿着单薄的铁衣个个冻得脸色青白，僵硬的五指几乎连手中的长枪都握不住了。
一名守卫的老兵站在角落里见没人注意，开始跺跺脚搓搓手。他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脸上左半边斜着一道长长的刀痕，看着煞是可怖。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向年轻的同伴抱怨道：“你说这南靖王好好的一个王爷享他的福就是了，干什么要造反呢。这万一造失败了不是砍头的罪名嘛，怎么比得上老老实实做王爷过得踏实平安。”这另一位比他年轻些的士兵叹了一口气：“都说富贵险中求，正因为他是王爷，所以他更想做皇帝啊。”年长的兵拿下头盔，搔搔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俺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俺只知道他造了反，俺们就不能过踏实日子了，这大冷的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年轻的兵握好枪，又跺着脚笑道：“谁不是这样想的呢，可是这战势又胶着成这样……唉，好在还有柳将军，否则的话南靖王可能早就攻到长安破了皇城了。”
风雪扑到年轻的兵脸上，他却全然不顾，只痴痴遥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我们要打起精神来啊，不能让南靖王破了固都。固都一破，便要像那几个城池一样血流成河了，帝都的堡垒也将危险了……”
他这样说着，回应他的却是身边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他心神一凛，猛然转过头去看时却只见的雪亮的刀光一闪，他的眼前便被血色的雾气遮住。有什么液体从他的颈侧汩汩流出，这个年轻人便圆睁双目吭也不吭地倒下了。
十几只黑影在夜色中纵越，不一会儿便落到了固都的城墙内侧。
“什么人？！”惊起的怒吼震荡在漆黑的夜色中，一瞬间无数火把燃起，杀声四起。城门何时悄悄打开，城中何时混入了几百敌兵，城外四围何以围了如此多的敌军，敌军又何以如此精准地照着他们的布军薄弱之处打。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头一次被打蒙了。
“他们何以会有固都的兵力布置图！”柳维臻赤马长枪又划破了一个人的咽喉，扭头厉喝。然而，无人答他，敌军如此之多，四面八方的喊杀声，四面八方的冷箭火箭，鲜血飞溅，分不清敌我。
杀杀杀！只能这样不尽地杀下去，否则，一个手软便只能被杀。
不知道杀了多久，“将军！”近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凄然禀报：“城中粮草刚刚全被烧了！那些敌人就像全部从地里冒出来似的，还专挑我们的薄弱区攻破！城中士兵伤亡已过三分之二！还望将军定夺！”
可敌军数量还如此庞大！死守看来是守不住了！柳维臻咬咬牙，当机立断：“集结军力，放弃固都！回撤到陵阳城去！”
柳军回撤陵阳城，一路撤一路杀一路鲜血，从黑夜到天明，荒野之中。
天亮了，柳维臻的银甲白袍在雪中虽不显眼，但他胯下的那匹担塞汗血宝马从高处一望却是十分显眼。更何况这位将军还是在队伍尾断后。
黑衣人持着弓箭，眯起了眼。雪亮锋利的箭尖对准了柳维臻的后心。
弓崩，弦紧，一松手，箭发！
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白袍将的后背，将他一下击于马下！
“将军！”
“不！”凄厉的一声女声。她匆匆赶来，却正让她看到这一令人肝胆俱裂的场面！柳维臻胸口绽开一朵血花，一头栽于马下！
柳维臻躺倒在地，仰头看着天空，眼中露出微微迷茫。他刚刚只觉得胸口微微一痛，现在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将军！”周围的士兵上去扶他，却只见一个身影以一种——令人完全看不清的速度扑过来，然后一只柔弱白皙的手牢牢的抱住了柳维臻的身体，手的主人偎过去将他紧紧搂在自己怀中。
柳维臻迷茫散开的瞳孔略略聚焦，“夭夭？”“是，是我，维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抖得像鬼般飘渺，她只知道自己的眼泪濡湿了满脸。
柳维臻微微笑了，虚弱道：“夭夭，不要哭。”他的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却奋力抬起想要替她擦掉那眼泪。她连忙抓住他的手紧紧贴上自己的脸颊。他的手比这地上的雪还要冰凉。
柳维臻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轻轻道：“不要恨我，夭夭。”
恨你？不，我怎么会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有早点明白！小桃花的泪在脸上肆虐，她拼命摇着头，拼命往他身体里输着真气，却挽回不了那越来越衰弱的脉搏。
最终那脉动几近与无了，柳维臻的眼也紧紧地闭上了，脸上还带着那种心满意足的微笑。
小桃花轻轻放下他的身体，哀伤与怒火烧的她双眼通红。漫天雪花之中，却有片片桃花笼罩着这个女子而下。
这花那样柔软而妖艳，却连最锋利的钢铁利箭都射不破它，纷纷四散折落于地。小桃花仰天长啸一声，十指猝然张开，战场上的所有人都骇然定住。那、那女子的十个指尖上竟在刹那间生出了十朵粉粉的桃花！
小桃花她把自己下山前封住妖力的封印，打开了。
封印开，桃妖出。漫天雪花变桃花，一花要一命。她的手中也蓦然出现了一把光华灼灼的宝剑，不过一刹那，荒野变为了修罗场。
小桃花舔了舔自己唇边的一滴鲜血，周围已是死寂，只有寒风裹挟暴雪而来，将她的一身血衣吹的张牙舞爪。
她杀了人。她明知道乱伤凡人性命会遭天谴，她明知道，可她还是杀了那么多人。哈，哈，她笑的凄怆，小桃花，你还敢说你不爱柳维臻？
她丢了剑，踉踉跄跄地走到柳维臻身前，柔声道：“臻臻，我带你回家。”她背起他，一步步向着陵阳城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