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儿,我们便是到了。”清鸢的声音在车门外缓缓响起,一贯的不急不躁,仿似暮春里委自凋去的景儿都没他显得漫不经心。清鹭睁开惺忪睡眼,掀起车帘便是出去,却是一个猝不及防正对上清鸢那双脉脉含笑的清澈眼睛。
清露一愣,方惊觉此时的清鸢确已是双十男子,不比幼时稚嫩。虽不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一个个生的或娇嫩精致或阳刚英武,但也是眉目俊朗,既免于阴柔,也非过于阳刚,而是给人特有的温暖之感,至于身上惯有的飘逸气息,更是即便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也会流泻而出。便是她这自小在身边处惯了的人看着,也难免心中一动。
清鹭脸颊微热,赶紧的小小啐了自己一口,挽着清莺的手臂快快地下了马车。找了家客栈安顿好了车马行李,便叫清鸢清莺便陪同着上了街市。
岚都是遗岚都城,自然繁华热闹,酒楼茶肆栉次邻比,街边处小摊小贩不绝,叫卖着各种特色小吃、兜售着各种精致好玩的物件,行人车马来来往往,正是‘举袂成云,挥汗成雨’,大街小巷一派其乐融融。清鹭缓缓走在街上,心中惦念起来,若是现在重生的是那个水晶棺里的清鹭,带着前世里如是伤心痛楚的记忆,面对此情此景,该是恍若隔世、别有心境吧。只是没有那烙印般的记忆,于己而言,她却是也是委实不知到底是遗憾还是幸运。
“啊!你你的脖子”清鹭尚且兀自想着,一声惊呼却是自她身前响起。
清鹭随着惊呼声看去,声音的主人原是一名二十五六的女子,现在正站在她面前,指尖颤抖,余音犹颤,一根纤指正定定地指着她的脖子。清鹭又是转了头看向四周,竟不知何时已经和清鸢清莺走散了,如今仅剩得她一人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那女子虽然年近三十,风韵还是很好,绿衣黄裳,料子比一般人家略微好些,举手投足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气度,可看衣着却又不像是哪家的夫人。
抚上自己的脖子,光洁如斯,并无异样。清鹭心中诧异:便是怎么了吗?
“是是那项上的坠子!”女子的手指仍是定定指向清鹭脖颈,声音仍然震颤不止。
女子放下微微颤抖着的手指,竟是顾不得什么礼教上了前急急捏起项坠反复查看。清鹭恍然间想起当年清鹛找到自己时也是这般表现无二,于是开口问道:“这位夫人,这锁子是从出生便一直在我脖子上的,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语毕,仍含笑望着眼前的女子。
“从出生就有的?你莫不是真是二小姐?二小姐,你没死?!你还活着?”
女子表现愈加激动,清鹭心中随之疑问翻涌,原来她当年被遗弃并非无所缘由,大概便又是个一对父母以为孩子已经过世,从而将刚刚出世的婴儿漂流入水的糊涂故事,可巧不巧,偏偏让她给赶上,这会子,可便是无巧不成书,却是全接着得让她写去了。
“这位小姐,不知你是何地人士?家中还有何人?”意识到情急失态,女子平复一下情绪,缓了缓语气,后又再次问道。
“不瞒夫人,清鹭并非本地人士,原是一名弃婴,本该丧命于息鹭河上,却是被养父好心收养,倾力抚养至今,家中除却父亲还有哥哥姐姐,日前因久闻岚都盛名,便央浼了父亲,随着哥哥姐姐来此游玩。”清鹭小小的嘴一张一张,话语像玉珠一样清清脆脆接连落地。
“小姐既然来此游玩,不知听说过芜府没有?能否请小姐府上一游?”女子见清鹭年纪虽小却言语机灵、不失条理,对她的好感更是加重了几分。
见对方已经恢复了常色,这般邀请听去倒更像是邻家阿姨。清鹭本想接口应下,但旋即一想,即便身世上还有故事,贸然进入别人府上总是不好的,虽然看情况这女子该是不会对自己不利,但毕竟对方情况并不明朗,况乎是在她孤身一人的情况下。于是扬起小脸笑道:“是吗,芜府,该是很出名呢,只是清鹭寡陋,竟未曾听闻,若是有幸,真想随夫人去游玩一番呢,只是天色已晚,不如我回去与哥哥姐姐商量一下,明天若是夫人得闲,我们便还在此碰面,不知可否?”笑靥动处,尽是孩童天生的活泼劲,惹得人眼目恍然。
不等那被问起她投宿何处,清鹭已经抬腿一溜烟跑入茫茫人群,留下背后的女子方才回了神,便化作一脸焦急,唯有探究地向她消失的方向看去,却是再寻不得她一丝踪迹。
“清鹭!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让人好找,真真急死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下若是走丢了可怎么办才好?这事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又怎么得了!”回到客栈,迎面而来的便是清莺连珠炮似的数落。
“姐姐莫急,方才实在人多拥挤,这才一不小心和哥哥姐姐走散了,幸好遗岚都城世风良好,鹭儿这不是全须儿全尾的回来了么。”清鹭顺势摆个游鱼摆尾的姿势撒娇道。再抬头看向清莺,眼眶已经急得隐隐发红,一滴晶莹的泪珠正在里面打着转儿,却由于主人勉强忍着久久未曾滴落。心中暗暗责备自己本该早些回来才是。
看着清鹭俏皮的动作清莺片刻间转忧为喜,噗嗤笑道:“你呀,平日里冷冰冰的,可一旦犯了错却总是变着法的撒娇,让人气也不是怪也不是。”
清鸢清莺一向说清鹭性子清冷,其实她只是较之淡然,却仍是正如清鸢所言,率性还是有的,淡然许是外在的态度,但性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在他们面前,偶尔还是会有所显露,何况面对亲近的人,可以撒娇也算是一种幸福。
“回来就好,鹭儿吉人自有天相,纵使走丢了,命中自有贵人相助也未为可知。”清鸢看向清鹭道,依旧是眼神温暖,语气和缓,从容不迫里冥冥地让人心安。
“哦?哥哥这是当真舍得鹭儿走丢了么?借得哥哥吉言,鹭儿也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方才遇上了好心的夫人邀请我到她家府上一游。”清鹭不知怎的,清鸢的话分明说得在理,她听来心中却是不是滋味。
舒了口气稍稍作了平复,清鹭借机转了口说起方才遇到之事。
清鹭一边向不紧不慢说着自己走散后的情形,一边向清鸢看去,见他仿佛并没有发现她刚刚一反常态的伶牙俐齿,方才暗暗放下心来来,又接着说起如何遇到那名绿衣黄裳的女子,这女子又是怎样识得她颈项上的坠子,如何邀请自己入府游玩,她又是怎样婉拒女子的邀请并约定明天再见。
“这样说来,难道你入谷前竟然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了?而他们也是由于一时错误判断,才把你当做是死婴进行了水葬?”清莺的双眉已经微微蹙起,虽然知道清鹭从小便是弃婴,可任是谁却都当真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若非如此,早前也不会不去打探她的身世,只觉得既是弃婴,打探也是多余,于复国之事、于清鹭自己都是没有必要而已,如今才知道原来其中另有缘由。
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的疑问,清鸢仍是和和缓缓的语气问向清鹭道:“不知鹭儿有何想法?”
清鸢的语气本是春风拂柳一般,清鹭听去却反而更是纠结不堪。即便是前朝公主转世,转世的也便只是灵魂,连记忆都丝毫没有,况乎于智商呢。她现在的心理年龄虽然超于这具身体的年龄,但谷中十年,清鸢清莺成年后每年因经手经商便也随清鹏爹爹出谷几次,只她一直与外界隔绝,所以她不过仍旧是十几岁的智商而已,算来算去顶多和清莺差不多,又怎能和清鸢比拟?清鸢这么一问,她除了更欣赏清鸢的礼貌周到,却是当真没有任何思路。
清鹭叹口气只得道:“那女子态度和善,又与我有着渊源,该是不会对我们不利。说实在话,自从知道身世后我一直以为是被人抛弃,又因着现在家庭的温馨,早已不想追究当年之事,现在却突然知道当年的事实在是个失误,所以真心想要见一见生身父母,只是清鹭不想与你们分开,复国大计也需与师傅同议,若是芜府强要留我下来,便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不知鸢哥哥莺姐姐有何指点?”
清鹭面向的是清莺,眼睛望向的却是清鸢。清莺一向话语伶俐不假,但反观清鸢每次不紧不慢的行事风格,她反更觉得这个面面俱到的清鸢倒是主意更多些。
清莺刚要说话,顺着清鹭的目光看去,不自觉地也就盯着清鸢,只是张了张口便罢了。
看见二人都望向自己,清鸢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微笑道:“正如鹭儿所说,那女子并无恶意,而我们一行三人,武功身手也自是不亚于常人,鹭儿既然有心见见生身父母,我们一同陪她入府就是。至于芜府强留你的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灯台里的烛火闪烁了一下,映得清鸢侧脸流泻下一条朦胧的光晕,清鹭瞧去,不经意便是眯了眯眼,仿似是一时竟有些看不大清楚了相处了十年的身边人。
“其实这芜府确是岚都里的大户,说来芜家的主人正是当朝丞相芜隐,不说平时与朝廷要员来往颇多,就是皇亲贵戚之中与其交好之人也是有的。所以是否在芜府之中,更有利于复国的计划?”清鸢却是没留意到清鹭神色微异,反是自顾自继续叙叙道。
清鸢因随着清鹏往来经商过几次,芜府的种种概况也是风闻过的,只是不想竟这么巧,清鹭偏偏就是这芜府的女儿。清鸢又是低头细想,虽无疑是于复国大大有利,鹭儿也终于可以有自己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所,但此事听来两全其美,可换个角度细想,掺杂了目的之后的重回家中,对她真的一定是件好事么?清鸢于是顿了顿正欲放下茶盏的手,又急急补充道:“芜府自然搜集消息广布人脉的极佳处所,但芜相一家毕竟是鹭儿的亲人,鹭儿也要好好和家人相处,弥补之前未能膝前承欢的遗憾,也尽到对父母应有的孝道才是。”
看着清鸢破天荒地着急一次,清鹭不知是该偷笑还是该忧虑。其实身入芜府更利于复国计划的实行她又何尝不知,但无论曾经谋面与否,为了复国而利用亲人终究是为她心所不愿,故此即便清鸢不说,她入府后自然也是不会利用府中的亲人。
清鹭在心里叹去的也便不是清鸢的提点而是清鸢的多虑。相处多年清鸢自是对她甚为了解,早就明了她是定不会做出不悌不孝之事的,却仍加以补充,说明他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在乎自己,却是开始不再相信他们兄妹之间牢固的情谊。
“哥哥提点的是。其实哥哥一向了解鹭儿,就是哥哥不说鹭儿便是也是也不会利用亲人的不是么?鹭儿了解哥哥真是一片好心,更深知哥哥对鹭儿情深意重,又怎会怀疑哥哥用意呢?所以,哥哥以后也要像之前一样相信我们之间的兄妹情谊才是。”清鹭本只想简简作答,终究还是将心中的话一水儿地倾然说道。
清鸢看着清鹭委屈写了满脸仍要故作俏皮的样子,心底一紧,起身揽过清鹭便是轻声抚慰道:“是哥哥不好,惹我们鹭儿伤心,哥哥以后便是再也不会了。”
清鸢平日里本是温文尔雅言辞顺畅,现下里却是懊恼不已词句匮乏,一副无措样子。清莺在一旁看去,只是为这一对兄妹二人油然高兴,嘴角不由也是温婉翘起,倒比亲生姐姐还要更像去几分。她和清鹭便都是一样的女子,但凡视之为最美好最珍贵之物,便绝不愿有半点的裂痕存于其中,亲情友情之类亦是如此。
翌日傍晚。
清鹭拉着清鸢清莺左右两手如约来到与女子相遇之地。那女子倒还是还是绿衣黄裳,风韵佳人,只是旁边多了个侍卫模样的人。
是家侍么?看来这个芜府的势力原是真真真是不可小觑呢,家境的殷实、不,该说是丰厚也可见一斑。清鹭松开清鸢清莺的手,盈盈一笑,脆生生一句“夫人”落地,却并不急着介绍身后的二人,而是故作好奇地脑袋一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定定望向女子身后的男人。
女子起身,微微一福道:“昨日见着小姐,形貌仿似一位故人,匆忙之间未来得及报上姓名,实在失礼。我是芜府的大丫鬟,名唤绿苒,大家叫我绿苒便是,旁边这位是芜府的家侍,名唤青梧。”
“在下青梧,大家唤我青梧便是。”话毕绿苒身后的男子也是双手抱拳,轻轻一揖。
这礼数都是施得恰到好处,当真是自家小姐也算见过礼了,若非如此,面对孩童这样的小小礼数也不算失了大体。果真是大户人家出身,看来以后她若要在芜府生活,脑筋一定是比不得在谷里清闲。清清鹭笑吟吟一张俏脸神色不改,心里却早就心思一转,为着礼数犯了难。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便是一直与清鹏一家生活,又由于身份特殊,故此礼数不曾学过,昨夜只顾商讨见面等事,小节自然而然也被略过不提,这会儿方要用上,才暗暗骂道自己真是失策,可却是又一向要强不肯失了一点体统,无法,只得看着对方方才如何见礼的样子,再依样画个葫芦罢。
“原来爹爹常说,相识即是朋友,既然已经相识,行礼数也就太见外了。”虽这样说着清鹭也是微微一福还礼回去。
“对了对了,这是我的哥哥清鸢,这边一位是我的姐姐清莺。父亲身在家中,这事苒姐姐原是知道的。”清鹭拍拍脑袋,作恍然想起状说道。一面介绍了清鹛清莺,一面嘴上也是不肯停住。
闻言身后的清鸢清莺也是微微见礼。
“昨日鹭儿说起一位夫人邀其芜府一游,清鹛清莺自是受宠若惊,不过方才听闻鹭儿貌似您的一位故人,不知您何出此语?”清鸢没有提及绿苒昨日口口声声对着清鹭喊着“二小姐”的话,虽是明知故问,可还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依旧是一成不变地温文尔雅。
“我家夫人是芜相府的大夫人,十年前曾生有一女,本是喜庆之事,岂料天不遂人愿,小姐她出生后几乎气息全无,虽请名医亦是束手无策,无奈之下芜相夫妇只得含泪在息鹭河畔水葬了小姐。水葬之时夫人曾将红玉琢成的一长命锁坠于小姐脖颈,上附‘平平安安’与莲花图样,以期小姐于尘世了无牵挂、往生极乐。”绿苒款款说着,当年的事仿佛又浮现在眼前,语气不由陡升哽咽,又接着道:“昨日绿苒在街市巧遇了清鹭小姐,见脖颈之上的玉坠竟与多年前小姐脖颈上所戴的一般无异,又听闻清鹭小姐原也是息鹭河上浮去的弃婴,于是一时想到若是机缘巧合,小姐命不该绝也未可知。”
“此外,清鹭小姐与我家夫人样貌亦有极为相似之处,所以绿苒动了心思,想请小姐府上一游,也好领了去见老爷夫人,对当年的事再行核实。只是当日种种原因所致不能成行,所以又与清鹭小姐约了今日。”道明了芜府一游不过是个幌子,绿苒自是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今日既然清鸢清莺随行,也是一定要说的了。绿苒脸颊微红,又是一福:“失礼了。”
“无妨,苒姨也只是好心而已,好心之事,何来失礼之说。我们这就走吧。”清鹭仰脸笑道,又是伸出小手去拉起了绿苒左手。芜府的大丫鬟,便该是大夫人身边亲近且重要之人,拉着她的手,她便是在心底里又多了几分安全感。
既是说明了缘由,也就免去了许多的兜兜转转,进了芜府,绿苒青梧一路带着清鹭三人径直往会客的厅堂走去。
清鸢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清莺也不紧张,只是没了平时的那般俏皮,清鹭只是安安静静跟着。
到了厅堂,只见左右分别端坐着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和一名二十七八左右的女子。男子风姿健朗,器宇轩昂,虽是一言不发但气质气势却是丝毫不输与王家,女子略显雍容,也是气韵天成。想来便是绿苒口中的芜相和大夫人了。
“丞相,夫人,这便是日前奴婢提及的清鹭小姐,另两位便是他的哥哥和姐姐。”绿苒见礼,恭敬说道。
“在下清鸢,见过丞相,夫人。”这次倒是清鸢率先开口。不过,依着年纪的长幼合当如此,再者清鸢又确是长子。
离了谷中,果然凡事都不能再那样自在。清鹭心里碎碎想着,身上口中却是动也未动。
“清莺见过丞相,夫人。”“清鹭见过丞相,夫人。”清莺清鹭二人依次也都行了礼道。
座上的女子从清鹭进门本就一直仔细端详着她,目光难掩宠溺悲切之色,现在听闻此语,于是招手示意清鹭近前。
“这锁子确是玲珑别致,与当年妾身亲手戴上去的别无二致。”大夫人双手抚着清鹭的肩头,只消看了一眼清鹭颈项上的玉坠便霎时哽咽不已,“老爷难道不觉得这孩子样貌上也确与我们相似吗?”
“奴婢已经将十年前的事情悉数告知。”见夫人悲恸哽咽不能自语,绿苒赶忙上前说明。
“各位十年相待,视吾女如同亲生,倾力抚育至今,芜某实在不胜感激。虽无幸得见令堂,也请二位代为转达芜某感激之意。”芜隐本也一直端详着清鹭,不待夫人确认,眉宇间的相似和没来由的亲近就早已让他认下了这个女儿,这时听闻绿苒陈明清鸢清莺已知此事,方回了神匆忙答谢。
看来芜相夫妇对于这个女儿的疼爱确是真心,以后便是不用再担心什么政治婚姻之类云云。大户人家里没有利用没有诡诈的亲情虽是极为难得,但如今却是如愿而至,清鹭的一颗心渐渐落了地。
“只是清鹭既然是芜某之女,芜府便是理当为其久居之所,希望二位回禀令尊,将清鹭交由我们抚养成人。”芜相又是捋须道。今日女儿认回,任是谁自然便也要留在身边不肯再任其流落在外。
“既是芜家的女儿,如今血亲相认我们自是不会强要带走清鹭,只是我兄妹二人早已将鹭儿视作自己的亲生妹妹,若说分别,恐怕家父也是一时难以接受。”清鸢虽然早知如此局面,也本就打算留下清鹭在府里,但这话确实并非例行推脱的言辞,而是句句出自肺腑。
“如此,不如清莺姑娘随小女在府中小住几日,烦请清鸢公子回去禀明情况。若是有幸,也请令尊府上一聚,一来商讨此事,而来芜某也好当面致谢,三来清鹭在府上也是有个陪伴,公子得以放心上路。”
“丞相所言极是,”清鸢垂下眼帘,谷中父亲还不知晓此事,不过,应该是与他心思一致,清鸢又是抬眼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离家已有几日,再不回去父亲断然忧心,清鸢这就回去禀明父亲,两位妹妹就拜托丞相了。”
见此说辞,芜相也便是不好再多言什么,只得应了清鸢,嘱咐家仆送了清鸢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