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季节皇家都会到猎场,说是考校皇家子弟骑射之术,其实不过是秋游罢了。因此次东凰来访,女帝便亲自带着一众皇女皇家贵胄朝中大臣,陪同来使到猎场游乐一番。
这日天气不错,日头正好带着些凉风不冷不热。
女帝同凤后坐在猎场中高坐之上,身后随侍四名贴身侍人,宫侍掌扇撑仪仗。下坐朝中大臣还有进京后还未回封地的缶王,各皇女贵胄大家小姐均跃跃欲试准备下场,牵着各自的马匹立在猎场前听候吩咐。
“今日你们就陪东凰九殿下好好尽兴,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了和气。”
“是。”
公冶棐特意换上一身骑装,翻身上了那匹宛天,面虽生得妖气但眉目间的英气令人忽视不得,美虽美矣但那自全身散出的气息却极为令人心惊。樱红的唇色惑人似擦上了男儿的胭脂,夺目耀眼地向上扬起,扬起马鞭躬身行礼拍马而去。
见着她带着侍从跑进了猎场,夙沙昌沂这个不甘落后的也扬起马鞭狠狠抽了马尾一鞭向前追去。
夙沙蔺蕤悠哉悠哉地抓着缰绳,身下的晨凫比她还懒散些,迈着步子走走停停。众人离开,马蹄踏起的沙尘漫天飞扬,打开玉骨折扇一脸嫌弃地遮住口鼻,拍马疾走生怕这尘灰脏了她这身白袍。
“小栾儿,今儿那九殿下可是为了你而来,你如何也能这般悠哉悠闲。看你这骕骦无点精气神的模样,唉唉咱还真是亲姐妹呢。”
夙沙栾翛扭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臂,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拍马而去。
“啧啧你如何能对你亲姐这般冷漠,等等我啊。”
身下骕骦在林中四处转悠,本还悠闲的步子突然变得有力在原地来回踱步如何也不肯前进,打着响鼻前蹄朝天就要挣开夙沙栾翛手中的缰绳。清冷的面容染上冷笑,伸出冷得彻骨的手指顺着骕骦脖颈间安抚着它。
“既然已经暴露又何必躲藏?还是要本宫亲自请尔等出来,果真是不长记性。”
声音直击人灵魂深处,自四肢开始荡开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到了头部更是让人头疼欲裂,在那瞬间竟还产生自刎早早结束这一切的想法。林中突扬起一阵疾风,枯黄的落叶随风而动惊得藏于深处的动物急急逃窜,浓烈杀气自四周,脚底头顶而来将她兜头严严实实包裹。眼前闪过数百道剑影,无数的剑花带着强劲剑气向她逼近。
冷冷轻哼,甩蹬下马一掌拍在马尾上,骕骦一惊转身疾奔而去。负手而立高涨的气劲带起衣袍四扬,一脚踏在地上激起地上枯叶聚集在四周筑起了一道劲气十足的围墙。
“七殿下果真是好身手。”领头的是一个紫衣银具女子,带着黑衣女子从四周一涌而进提剑而来,言语间已然逼到她面前。
甩开扬起的袍角,提起手中长剑生生接下那女子一剑,莞尔一笑:“你也不过尔尔。”
瞧不见那紫衣女子银具下表情何许,只见她扭身退回,数十名黑衣女子以雷霆之势齐齐向她发难,步步紧逼,剑剑就要取她性命。
手中长剑带着狂霸的剑气上扬,所有黑衣女子如落叶般被疾风带到远处再毫无生气地飘落。
“若还是只有这般本事,下次也别想再进本宫之身。”
紫衣女子剑刃划过地面带起地上落叶飞扬,强劲的劲力使得夙沙栾翛脚步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抬袖挡开紫衣女子带起的剑气连连向后退了数十步,一跃而上十来丈高的大树。负手而立于树枝之上,宛如王者临世俯视着所有人。
紫衣女子拔地而起一剑劈开夙沙栾翛脚下树枝,反手一扭带着内劲的剑刃直袭面颊,落地之时还未来得及抵挡束发玉冠已被剑气所伤四裂开来。霎时黑丝飘荡,如玉的面容裹于黑发之下,临于世的美丽足以惊心动魄。
凝七内劲就要再一次欺身上来,却被一支银羽剑贯穿头骨,一头倒在地上再无了生息。汨汨鲜血自额头上的血洞中流出,晕染刻纹面具,藏于银具下的双眼瞪到了极致。
马蹄踢踏声踏着落叶由远及近,但见那一身骑装,妖娆似地狱彼岸之花的人笑得好不邪魅,双眼带笑妖邪惑人,手中提着银弓骑在高大奇骏的宛天之上款款而来。马匹的箭筒里还装着十来支银羽箭。
“原是七殿下,本宫还以为是哪个美到令人痴醉的男子受了这贼人的胁迫呢,不过这皇家猎场中何来的贼人?”
夙沙栾翛也不应她,割下袍角一缕绾发束起,“骕骦。”
原本已经跑远的骕骦不知方才躲在了何处,听见她唤它又乖乖地跑了来。撩袍翻身上马,牵着缰绳就要往回走。
“七殿下难道就不担心本宫将此事告诉别人?”说话时双眼一扫而过地上,笑得自信。
“本宫途遇贼人,东凰九殿下恰好经过便出手相助。此事本宫自会禀明母皇。”
公冶棐玩弄着手中的马鞭,有一下无一下地抽打着宛天毛发,“既然本宫救了七殿下,殿下陪本宫赛猎一场不算什么罢?”
“九殿下乃扶訾邻友,本宫陪殿下打猎再正常不过。”
“好,这可是你说的。”
二人驱马与其余人汇合时,其余众人多多少少都打到了些猎物,就是夙沙蔺蕤那般散懒之人也抱着一只大野兔想要向她家老七炫耀。
“栾儿,你看,你姐姐还是不错吧?亲手捉的,哪像那些野蛮人是用箭打来的,你看你看,你说我若是把它送给阳升你说他会不会很高兴?”
“父后会不高兴。”
提起野兔的两只耳朵,它那肥硕的身子直在半空中晃动得厉害,惹得夙沙蔺蕤满脸的嫌弃,一手扔下。那厚重的身子还未跑远就被一支羽箭射翻在地,直抽抽几下,血染皮毛再没起来。
“哟,射到了射到了,贺老大可真是厉害。”
一群女子驱马上前将那支插在兔子身上的羽箭提起,欢呼着往回走,夙沙蔺蕤越来越嫌弃的表情直到看到那被众人拥住的女子时就变成了不屑,“贺天灵?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敢来,老四呢,老四呢,得想个法子让老四揍她一顿。”
“七殿下,既然答应陪棐赛猎一场棐想便定下规矩罢,你我二人以半个时辰为限谁能猎到最多的猎物便是谁赢,如何?”
“谁赢又如何?”
“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便好。”
公冶棐跨身而出,顿时就引起众人注意,其余人也不敢起哄只能时不时地看看二人。夙沙昌沂先就猎了不少东西,薅下挂在马尾后的一只麋鹿,驱马上前来,“九殿下有所不知,昌沂家老七自幼体弱,近来身子才好些在马匹上颠簸不得,若是九殿下不嫌弃就让昌沂陪殿下赛一场罢。昌沂定奉陪到底。”
夙沙昌沂这话说得极是得体,既维护了扶訾皇家脸面,也委婉地帮夙沙栾翛拒绝了公冶棐,不过公冶棐似乎不愿就这么放弃。只见她扬起马鞭淡雅一笑,带着十足的狂傲隐而不发,“大殿下一番心意棐如何不领?不过棐与七殿下着实合得来,不过是在马背上玩玩又不动武大殿下不用担心。”
“这”
“大姐,我没事。”夙沙栾翛伸手接过一旁随侍侍卫递来的弓箭,箭筒,“九殿下所愿栾自当不负,若是栾不幸输给了殿下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七殿下说笑,这都还没比呢,殿下如何就知自己赢不了呢。”
“如此,九殿下请吧。”
“七殿下请。”
两匹骏马齐奔又如了林中,扬起的尘土半晌才见散开。
“老三,你说老七何时惹上了这个阴怪的九殿下?”
打扇扇了下扬开的沙尘,嘴中嘀咕着,面上也颇有些不快,掸了掸衣袍道:“我家栾儿何时又见过那甚子九殿下了,不过就是她看我家栾儿生得太好看心中起了嫉妒罢了。”
“也只有你才会说这样的话。”
在林中转悠许久也听不见有何声响,连一只方才夙沙蔺蕤捉到的野兔也看不到一只,看着日头这半个时辰不过是转眼的时间。猛然回头林中深处草丛中有黑影闪过,带动着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还真是个大家伙呢。”
取箭搭弓,颇有些百无聊奈地拉开弓弦将弓张到了最大限度,转眼就见那人也搭弓射箭蓄势待发,唇角咧开轻笑道:“九殿下收获颇丰,这,还是由本宫来罢。可别让本宫太丢面子。”
“七殿下一身修为堪称大陆第一,与本宫这般小角色计较些什么?就是这东西被本宫猎到了,殿下也未必会输罢。”
“九殿下既是不愿意本宫也就不勉强了。”
扣动弓弦,两支羽箭几乎同时脱弦,带着疾风转眼已到了那丛中,只听见一声凄惨的惨叫声响起,接着就是重物倒地摩擦草木的声响。
“七殿下说是谁猎到了呢?若是本宫,七殿下可愿帮本宫向女皇陛下请愿迎十皇子夙沙阳升回东凰呢?”
沉稳无波的眼染上异色,抬眼与那人修长邪气的双眼对视,那眼中除了笑意再也看不出其它。提缰走到草丛那儿,随眼一扫草丛抬眼看向公冶棐,淡淡道:“九殿下欠本宫一个要求。”
公冶棐看着丛中那头早已不再动弹的野猪,硕大的身子几乎比得上一头成年的斑斓虎,却被一支普通羽箭贯穿肥厚坚硬的头颅盖,一箭毙命。而丛中还有一支打造精致却断作两截的银羽箭。
“方才你本有百种方法将那人一招毙命,为何还让她伤到你?”
“不过是相信她近不了本宫身罢了。”
“夙沙栾翛,本宫方才说的不是玩笑。”
放下眼中的玩笑直直地看着夙沙栾翛似想将她看透,直要看透她心中所想。“公冶棐,本宫从不与人说笑。”
“呵,夙沙栾翛,你牵挂的人太多如何能成大事?”
牵缰的手微微一僵,继而浅淡一笑,“本宫能护其全便好。”
“是吗?希望日后你也能有这般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