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正悠闲地剔着牙,见盖鸣晖出来,便问:“想明白了?”
盖鸣晖点头,腿簌簌地哆嗦,不是因为怕,是因为虚。
“那就告诉我在哪儿吧?”
“录像是真的没有,钱我有,你要多少?”盖鸣晖抛出诱饵。跟旧城改造项目的巨大利益比,撒点小钱不算什么。
中年男人眨了眨眼睛,笑着说:“盖老板这么有诚意,我不好推脱。50万吧!”
“成,算你狠!”盖鸣晖咬咬牙。
“哥儿几个都听见了,盖老板要送咱们50万的红包。”中年男人把牙签往地上一扔,接着说,“不过,这是拿到原始录像以后的事!别以为我像你一样见钱眼开。说!原始录像在哪儿藏着呢?”
盖鸣晖低头不语。
中年男人拍案而起,叫道:“给我打!打身上,别让脸上挂了彩。”
盖鸣晖变成了沙袋,被两个精壮的小伙子一通拳打脚踢。身上的剧痛磨灭了他的狡猾。这么打下去会要了他的命啊!
盖鸣晖头晕眼花地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别打了,我说。”
两个小伙子退到一边,喘着粗气。
盖鸣晖捯匀了气,说:“在我大兴的别墅里。”
“好!扶他上车,我们这就去取!”中年男人果断地命令道。
“给我水,给我水!”盖鸣晖呻吟般地说,嗓子火烧火燎,有七窍生烟的感觉。
一瓶开了盖的农夫山泉捅到了嘴里,他喝了几大口。
两个小伙子把盖鸣晖架上了车。
中年男人想起什么来,问:“大兴别墅里有什么人?”
“有个保姆看屋子。”
中年沉思片刻说:“到了别墅,你就跟保姆说,你遇到劫道的,被打了一顿,是我们几个救了你。不老实的话,后果自负。”
盖鸣晖半张着嘴,无力地应了一声。
盖鸣晖的家眷都在南通老家,在北京,他拥有十几处房产。有给相好的住的单元房,有商铺出租,还有两套自己来北京的时候住。一套是市中心的高档公寓,公寓物业负责日常打扫;另一套就是大兴的别墅,平时有保姆常住。
保姆是个五十岁的农村妇女,在盖鸣晖的别墅已经工作了三年,勤劳、可靠。但显然无法应付这几个真正的劫匪。
门铃响的时候,保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剧。
她开门后,见到老板衣衫不整,左脸还沾满了灰土,惊异得失声叫出来。
盖鸣晖虚弱地摆摆手,制止了保姆即将脱口而出的询问。“没事,进屋再说。”
保姆怔怔地看着两个小伙子把老板搀到沙发里,老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猛得回过神儿来,跑进浴室。
热水、热毛巾……老板显然已经不能自己去浴室了。
盖鸣晖任保姆给自己擦拭,回到自己家,什么都好说。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闭着眼睛说:“给我点吃的,要快。”
“嗳!嗳!这就来!”保姆勤谨地应道,端着水盆一路小跑离开。她没空注意一同进门的那几个人。
中年男人已经自顾自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三个小伙子还站着。他们现在不便说话,没必要惊动这个保姆,多费一道手。他们的目的很明确。
保姆在厨房忙乎了一阵,推出一辆小餐车。餐车上摆放着长方形木质托盘,托盘托着淡雅的雕花骨瓷汤碗,汤碗边有三个配套的骨瓷小碟。
“这是您最爱喝的西湖藕粉、咸蛋、腌黄瓜、海藻。”保姆见老板起身费力,便端起汤碗,用小瓷勺喂了他两口。
急切地咽下容易消化的藕粉,盖鸣晖说:“咸蛋。”
“嗳!”保姆立刻放下汤碗,小心地用袖珍金属勺挖了块咸蛋黄送入盖鸣晖口中。
中年男人很是羡慕地看着这排场、这殷勤的服务。他右手手指敲着自己的膝盖,心生一计。
托盘上的食物很快被消灭光了。
保姆不放心地问:“我再给您炒俩菜吧!”
盖鸣晖叹了口气,不知是满足还是无奈。“好,再给我炖只鸡。我要跟这几位谈要紧的事情,没我的吩咐不要打扰。你下去吧!”
保姆溜了一眼这几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陌生人,知趣地推着餐车走了。这几位面不善,似乎也不用沏茶倒水地招待了。今天下午,老板秘书打过电话,问老板在不在,似乎很着急的样子。看来是出什么大事了。自己做好本份即可,别往里面瞎掺合。
“走,去书房。”盖鸣晖探了探身子想站起来,这一动浑身疼。他龇牙咧嘴,一脸痛苦地放弃了努力。
中年男人轻捷地起身,挥了挥手。
两个小伙子健步上前,架起了盖鸣晖。他们向着后面的旋转楼梯走。盖鸣晖却向右侧努了努嘴说:“那边。”
几人向右侧望去,原来右侧墙角处有电梯。
别墅地上三层、地下一层,盖鸣晖笨重的身体不愿意在自己住所还爬楼梯,所以安装了电梯。
中年男人不由得有些嫉妒了。
书房在二层。推开沉重的橡木门,迎面看到垂到地面的巨大丝绒窗帘,窗帘被金属帘勾勾着,呈现优美的弧线。落地玻璃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灯亮了,窗外的景色褪成一副画。
两个小伙子松开了手,盖鸣晖挪到红木书桌后面,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
中年男人紧走两步到了书桌前,注视着盖鸣晖的每一个动作。
盖鸣晖翻出一个橡皮擦大小的红色移动硬盘,递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拿在手里前后看了看,命令道:“打开电脑!”
盖鸣晖坐进皮椅子里,老老实实地开启了桌上的电脑。
移动硬盘里只存放着一个视频,文件名是中年男人熟悉的那个名字。视频开始播放了,它发出的声音让中年男人皱了皱眉。
“关掉声音!”他事先已经知道视频的内容,但这内容不能让他雇的两个打手知道。
盖鸣晖按了静音键。
视频持续了十分钟,上面显示的日期是去年7月2日。日期、内容都吻合。随着视频的结束,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随即,他想起一个问题,手掌往上勾了勾,“你起来!小强,你过来。”
被唤做“小强”的年轻人很快到了电脑旁。小强是开金杯小面的司机,也是中年男人在明溪市的私人司机。
“你小子平时爱玩个电脑游戏什么的,今天可有你的用武之地了。给我查查这电脑里的视频和文件,还有没有叫同一个名字的。”中年男人指了指屏幕上移动硬盘打开的位置。
小强领命坐下。
盖鸣晖用手按着书桌,支撑着微颤的身体。他惦记着保姆做的菜和鸡汤,越发觉得难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中年男人站累了,干脆坐在桌角。两个打手则坐在了进门处的皮沙发上。
“噼啪”地敲击键盘的声音停止了。小强呼出一口气,肯定地说:“没有!”
中年人站起来,拔掉插在USB插口上的移动硬盘,揣进衬衫的胸兜。
“好啦!”中年人懒洋洋地说,“录像的问题解决了,还有红包的事。”
盖鸣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说:“明天一早我就让财务汇给你。”
“还要等一个晚上?”中年男人把早就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我这几个哥们的劳务费可不少呢,你再加50万,明早凑个整数给我吧!”
盖鸣晖飞快地瞪了一眼中年男人,心里咒骂着,嘴上却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