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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上门传唤】
书名：等不到天亮 作者：梅亦梅 更新时间：2016-12-12 23:09 字数：2126
上地和中关村都是高科技企业的聚集区，风貌却完全不一样。中关村大街人潮涌动、装货卸货、路边促销，即便修了过街天桥，也还是经常拥堵……就像一个忙碌的蚁巢。上地的主干道上，道路畅通、行人稀少，街面冷清，虽然高楼大厦的外墙也挂了不少商家的招牌，可就像银幕上的图像一般令人觉得疏远。
邢波更喜欢上地的清净。今天，他像往常一样，坐地铁、倒公交，花上一个小时来这里上班。
一路上，他的脑子空空的，觉得自己只剩下一个躯壳。
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跟刑警打交道。昨夜，那个女刑警说的话让他辗转难眠。太多复杂的情感在他心中翻涌不停。婉婷死了，折磨他一个多月的难题解开了，可他并没有解脱后的轻松。天亮了，他得去上班。来北京两年，他没交什么朋友。跟社交相比，他更喜欢窝在屋里玩游戏、上网。他不知道内心的痛苦挣扎应该对谁说。
身体凭着往日的习惯把他带到了公司所在的大楼前。推开旋转玻璃门，走过大理石地面的大堂，跟几个其它公司的员工一起等电梯。上楼，走进公司前台，刷卡，进入办公区。
终于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邢波的头脑清醒了些。他应该继续编写防病毒程序。可是，婉婷的脸总是飘移到眼前，她长发凌乱，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那哀求的眼神让他心神不宁。
“邢波！前台有俩人找你。”部门秘书拿着刚接了矿泉水的保温杯走过邢波的办公桌，抛下一句话。
邢波木然起身，穿过办公桌间的过道，用挂在脖子上的磁卡在大门上刷了一下，走进前台接待区。
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向他这边张望。女的穿了一条黑色带橘色圆点的宽松长裙，长发扎在脑后，亭亭玉立；男的个子跟女的差不多，方正的脸庞，短袖Polo衫下能看到绷得紧紧的肌肉的轮廓。
女的眼熟，正是昨晚到他家调查的方警官。他们怎么找到公司来了？
“什么事？”邢波问方妍，语气中带着抵触。他们没穿警服，可找到公司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方妍并未立即回答，她上下打量着邢波。
邢波低头看自己：浅蓝色的长袖衬衫，袖口和领口的扣子都规规矩矩地扣着，胸前挂着公司的磁卡，深蓝色的西裤熨烫得很平整，黑色带孔皮鞋上有一些灰尘，却也看得过去。上班穿的衣服，邢波都拿到家附近的洗衣店洗。夏天很热，但写字楼里空调开得足，所以他一直穿长衣长裤。没什么不对劲儿啊？！
方妍点点头，开口说道：“请跟我们回刑侦队协助调查。”
“昨天不都说完了吗？”邢波面露不满之色。
“恐怕还没有。”方妍目光灼灼。
“可我正在上班啊！下班以后再说不行吗？”邢波压低了声音，边说边瞥了眼前台小姐。
男警察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纸，伸到邢波面前。那上面赫然印着《传唤通知书》。
邢波泄了气，他不想在前台争吵起来，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公司呆？“行吧，等我请个假。”
一行三人上了路边的警车。赵冬开车，方妍坐副驾驶，后面装着栏杆的车厢里关着邢波。邢波没有反抗和逃脱的迹象，所以没给他戴手铐。
“嗬，在这儿开车真顺当，连警笛都不用开。”赵冬对身边的方妍说。
方妍没回应。她想着：一会儿回队里该怎么打开突破口，让邢波说出真话。那段录像？那顶帽子。《搜查证》和《传唤通知书》是一起申请下来的。因为昨晚曾经找邢波谈过话，怕他会逃跑，所以先来传唤他。等把邢波关进队里的羁押室再去他家搜查。在证据面前他无可抵赖。另外，让他一个人在羁押室多呆呆也有好处。刑侦队的环境会对他造成心理压力。人精神高度紧张，说话容易出现破绽。
警车拐过街角，又疾驰了十几分钟，进了刑侦队的大院。
方妍领头，赵冬断后，邢波在两人中间——三人走进刑侦队大楼。羁押室和审讯室都在一楼。
方妍羁押室门口停下脚步，开了门，对邢波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邢波原地没动，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我犯罪了吗？！我只是配合你们调查，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种地方？”
方妍侧身走进羁押室，对邢波说：“并不是要关你，只是请你在这里等一等，然后我们再开始谈话。”传唤和逮捕的确不是一个概念，需要客气些。
赵冬息事宁人地解释道：“是啊！刑侦队的办公室不让外人进，我们总不能让你站过道上谈话吧？你就当这里是接待室好了。”他从手包里掏出两张纸，递给邢波，“屋里有桌子，进屋把这俩文件签了吧！”
邢波忿忿地接过那两张纸。赵冬在他身后堵着，他也无路可退，只得进了屋。
屋内光线明亮，只不过窗户上的铁栏杆让邢波觉得自己是个犯人。他没有坐下，坐下会让他感觉又低了一头。他站在桌边，抖开右手里的两张纸，左手扶了扶眼镜。除了在公司就看到的《传唤通知书》，还有一张是《搜查证》。
“啪”的一声，邢波气呼呼地把两张纸拍在桌上，叫道：“凭什么搜查我家？我不签！”
方妍挑了挑眉毛，说：“我们当然不会平白无故搜查你家，肯定是有相关证据。不签也没关系，并不影响搜查。”
“你们有什么证据？”邢波直直地盯着方妍的脸，气愤的眼神被眼镜片放大。
方妍抬脸迎向他，摇摇头说：“这不可能告诉你。”
邢波的脸憋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们这是对我的侮辱！我要投诉你们！”
方妍微微一笑，道：“投诉是你的权利，我尊重你的权利。请把你家钥匙给我。当然，你不给，我也不会强迫你。开门并不难。”
警察开门当然不难，邢波很不情愿地从裤兜里掏出钥匙。
“谢谢！”说完，方妍走向屋门。
赵冬侧身，让方妍出去，客气地对邢波说：“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门关上了。窄小的屋子里只剩下邢波一个人，他颓然坐进硬硬的塑料椅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