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齐臻闭上了眼睛,胸膛微微起伏……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仔细听,唯有不平稳的呼吸声……
记忆的大门轰然打开……
“妈妈!妈妈!”小男孩冲着跑过去,冲进了人群,跑到了马路中央……人群纷纷后退几步,有人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妇人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衣服……缓缓着伸出手,微笑着满眼含泪,看向痛哭着跑来的男孩,微微一笑,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的笑容……
小男孩双膝跪地,将妇人搂进怀里,紧紧攥着那双没有力气的手……“妈妈,你不要吓我……我求你不要丢下我……”妇人温柔一笑,就好像平时的每一个微笑一样,仿佛,所有的都和往常一样,“傻孩子,妈妈不会离开小臻的,永远都会陪在小臻身边……”
“妈妈永远都会爱着小臻,永远永远……”轻轻抚摸着儿子热热软软的脸颊,双目含泪,“小臻,也要爱爸爸……知道吗……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小臻都要爱……爸爸……知道吗?”
“不!”男孩哭着摇头,“都是他的错!……”
“原谅……爸爸……”妇人看向远方,微微笑着,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远处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人,却再也没有救过来……
紧闭双目下缓缓落下晶莹的泪珠……
“妈妈,你在天堂还好吗?”
我很想你……
一夜未眠,第二天推开门,天空中微微冒着小雨,稍有凉意。
齐臻下楼,就看到撑着粉色小伞,站在柿树下的小水,一脸笑意。
“齐小臻,下雨啦!呵呵……我们一起去上课吧!”白水兴冲冲地对着齐臻喊道:“我都等你好久啦,你个懒猪!”
“好!”齐臻微笑着下楼,也撑起一把伞,小小的雨珠落下来,洒在伞上,叮咚叮咚,咚咚叮叮,悦耳又欢快,白水和着雨声哼着小调,边走边跳……
身后的齐臻缓缓走着,不急不慢,不徐不缓,二人竟然出奇的合拍,没有人超前,也没有人被落后。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然后,白小水……我们就要分开了……
齐臻没有说话,眼睛里浓浓的不舍皆化作满脸笑意,陪着身旁哼着歌儿的女生走在微雨的小路上……
这条走了好多遍的路上。
转眼,就迎来了期末考试。
最后一场又是英语,下午五点整,考试结束。白水欢快着走出教室心花怒放,激动地想要吹口哨,哇塞,解放时期到啦!
自由啦!
可惜,暑假就要回老家了,那样就看不到齐小臻了。齐小臻,突然想到齐小臻白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齐臻家的地址,他和我一样应该家都不住在溪城里吧,不然怎么会在外面租房子呢?这下惨了,白水觉得有些懊恼,这样的话来到溪城就没法见到齐臻了,要足足两个月都不能见到他呢!
感情越深,思念就越浓,还是以前好啊,心里没有别人什么也不用想的日子多好啊!多好!
这漫长的两个月该怎么度过呢!
房间里的齐臻最终接听了电话,淡淡的声音,没有波澜,“明天上午,你来接我吧……”
对面的白水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还好宋子辰刚刚给自己找了一份兼职,在一家蛋糕店里当服务员,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了,白水开心的不得了,反正暑假闲着也没事,刚好利用假期赚点钱,给齐臻送上一份礼物……
今天路过的那家店一款手表超级帅,齐臻应该会喜欢的吧……
男生手表好贵的有木有!
第二天,一改往日睡懒觉的坏习惯,白水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齐小臻,两个月后再见!等着我的大礼吧!
白水同学你就忍耐见不到齐小臻两个月吧!
楼下的白水望着齐小臻满是爬山虎的那扇窗欢心一笑,踏着欢快的步子离开。
齐臻站在窗前,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那幅丁香小巷图,心里五味陈杂如同火烧,白小水,我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吗?
这么早,你应该还缩在被子里睡懒觉吧。好不容易放假了,就好好睡吧,你个懒猫,猫都比你勤快,你知道吗?
手指有些微颤,齐臻卷起手中的那幅画放进行李箱,要带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齐臻把一些笔记和书都寄托在了房东那里,齐臻不敢把它们交给白水,只能托房东转交。
这个丫头上课爱胡闹,常常吃东西看小说,很多基础掌握的也不够牢固,明年就高三了,最后一年的课程自己都提前看完了,重点也都一一勾了出来,包括笔迹也帮她做了一份,白水有的时候脑筋转不过弯,常常这些书跟她都不是一个思维的,自己在难点的地方都加了备注,她应该会明白吧,没有自己在就让这些笔记陪着她吧。
白小水,看到这些笔记你可以不要这么快忘记我吗?这是对你有帮助的东西你可一定要乖乖好好看。
收拾了好了行李,齐臻打开那扇窗望向对面,对面的窗户紧闭,无奈叹了一口气,白小水一定还在睡懒觉吧!
无数个夜晚,无数次沉默,无数次望着对面那扇窗,只要对面的灯还亮自己的灯就不熄,这两年默默陪她已成了习惯,只是齐臻知道,很多事情却是自己不能踏足的禁地,曾经自己几次狠下心想要不理她,总是被打败。
那样的白小水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破重重防线直直地闯进心里,想要疏远的心总是忍不住靠近,理智上却叫喧着不可以!
是啊,齐臻知道,不可以!
再见了,白小水!
良久,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声,齐臻才知道真的是要走了……
越是离别越是难,一个念头起,便匆忙冲下楼……
白小水!
这样走了,齐臻不愿意!
快步跑下楼,穿过小巷,进了庭院,没想到在这里住了两年竟然是第二次来这里,冲上楼梯,却是房门紧闭……
着急慌乱的拍着房门,“白小水,我求你开开门……”齐臻大喊。
依旧没有回应……
“白小水……”
直到手臂再也没有力气,房门依旧紧闭……
白水!你去那里了……
齐臻静静地站在门前,身形微微有些轻晃,“白小水,再不回来,你真的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齐臻,我想睡会觉,你帮我看着老师哈……”
“齐臻,这道物理题我解不出来……”
“齐臻,你还有吃的吗?”
“齐臻,我好像迷路了!”
……
记忆的洪水席卷而来,整个脑袋,叽叽喳喳都是白水的声音,打都打不断,轰也轰不走。
父亲站在楼下,满脸担忧,“小臻,我们该走了!”
“好。”齐臻无奈的闭上眼睛,“这就来。”
白小水,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迷路,不会的题目就问问别人,不要再站在巷子口吹冷风,晚上不要再去男生房里,起得再晚也要记得吃早饭……
2006年夏:再见了!
我最喜欢的你——白小水再见了,我最亲爱的白小水。
车子疾驰而过,齐臻把脸转向窗外,眼前熟悉的道路飞驰而过,可是没有白小水;路过学校大门,转了个弯车子飞速地驶向高速,齐臻仍旧没有寻到她的身影,白小水,我们真的再见了吗?走过这个转角,我们就真的越来越远了……
此时的齐臻才发现,这种不告而别更让人心痛,他要走了,连个告别都没有资格得到,仿佛一场绚烂的烟花就在绽放的时刻,大雨却突然浇灭了所有的华光……手掌握成了拳,齐臻闭上了眼睛,白小水会恨他吧,他不想她恨他,宁愿她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