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君茵病了,罕见的病状,君三笑跟梵谨然都许久未见她跟梵晓,已经启程去了暗夜城。
清流看着面前一大堆的账本和事宜,头疼不已。不就是少了梵谨然干活么,怎么突然就那么高一堆了?
“清流,你怎么还不睡啊?”轻絮推门走进,比之前段时间少了份天真,多了点点成熟,还有妩媚在眉宇间缭绕。清流轻叹,接过她手中的茶水,调侃道:“我们轻絮也可以嫁人了,看看这小媳妇儿样子,一定是个好妻子。”可惜配给楚记这么个疯子。
“清流,别笑人家啦!”轻絮娇嗔,脸红到了脖子根,心里泛着丝丝甜蜜。自行在清流身边坐下,一同看着账本,若是在外人看来便是郎才女貌的绝配。
一个小厮走进,便是看到如此一幕,唯唯诺诺地走进,轻轻地敲门,缓步走近,看往清流的眼中有些怯意,躲躲闪闪似有所求。“夜公子。”作了个揖,看到清流点头后心中一悸,“我是梵夜厅的管杂,我叫陆虎。”
“何事?”轻絮有些讶异,一个小厮在如此时间找清流有何事?而且看他的样子仿佛是很害怕的前来求助。
“夜公子!”陆虎有些泪意,双腿一曲便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有些红肿泛着点点血迹。清流眉头微蹙,有些不满道:“你话都还没有说,叫我如何得知你有何事?”
陆虎点点头,声音哽咽:“我妻子昨夜为我生了一个儿子,我兴奋至极,一不小心就将墨汁打翻在了一本账本之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他在害怕!清流眼睛微眯,等候他的下一句话。
清流的沉默让陆虎不安,忐忑的再次开口:“那本账本便如此作废,刘总管说要我将账本复原,否则就要我偿还其中的差额损失,我……我……”陆虎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得厉害,轻轻的抽泣着。
清流愈加地不满蹙眉:“堂堂七尺男儿,怎可随意掉泪,莫不是要让旁人嗤笑?”
“那个是什么账本?”轻絮沉吟,看他的样子也不可能会是普通的记账。
“是……客人的累积账簿。”陆虎越说越小声,怕怕地用眼角偷瞄清流的脸色。清流面无表情,反而是轻絮的脸愈加的阴沉下去,怒意横生。
“你倒也是很有勇气,就不怕我也要你补那差额么?”轻絮冷然道,将手上的账簿一甩,重重哼一声。
陆虎更加地害怕,身体微微颤抖,道:“轻絮姑娘高抬贵手,请容小的慢慢偿还,莫要将我送于官府,为难我的妻子和孩子。”眼泪啪嗒啪嗒的打在地上,黑瘦的脸上满是泪痕和懊悔。“我还有个六十多岁的老母需要我来养活。孩子还小,他还需要父母的爱护,若是我有个好歹,我妻子想必也不会再寻他人,她还如此年轻,难道你忍心毁了她的一生么?请您同情陆虎一家的可怜情况,容我慢慢再来偿还可好?”说着期待看着清流,眼泪鼻涕粘在一起,好不恶心。
清流心中微动,或许他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或许他没有多傲己凌人的本事,但是一颗心却如此炽热,暖了他的家,也暖了清流。
“慢慢偿还?你以为的那一点月钱何时能够还清?”轻絮眼露怒意,“你这是威胁麽?你家有老母与我梵夜何干,你孩子昨夜出世与我梵夜何干,你妻子不愿改嫁又与我梵夜何干?”说着目光投以清流,见清流点点头后方才再次开口:“我们是商人,不是开善堂的!你若是无法复原便就此离去吧!”
陆虎黑瘦的脸一白,一下摊软在地。不过很快就眼露希翼,乞求地看着清流:“夜公子,我可以复原!”
“哦?”清流挑眉,有些意外,“你该如何修复?”
陆虎一喜,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在脸上使得其僵硬。“您如果信任我的话,将那营业账单给我。我从梵夜开张之时便已经是管杂,这些喜欢累积结账的客户习惯我也多少有些了解。每次的账单都有记录,客户的光临也有另外的记录薄,看看那些个房间营业额,再将他们可能花费的数额挑出分类,就能大概知道总数有多少,而且也能从中了解到更多客户的爱好。”
清流点点头,同样的面无表情,与刚才又有了些不同,陆虎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他将清流这座冰山动摇了一丝丝,忧的是他根本看不出清流的情绪。
“若是我没有记错,你家里应该只是普通的农家,自从你小时候父亲去世后生活更加的艰难,如何能够识字认账?”
陆虎心一抽,她调查我!这个念头从心中升起,让他很不舒服,有些恼怒之感。清流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满,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看着账本。
“我小时候虽说穷,但是我从小便帮学堂打扫,侥幸能够认识几个字,刘总管便是看中我的这点才让我坐上管杂的位置。”陆虎虽说不满,也不敢与清流较劲,只能低下头乖乖应答。
“轻絮,”清流眉头微蹙,指着手中的账本一角,“你来看看这里。”
轻絮看了亦是同样反应,薄怒道:“怎么会如此,竟然如此大胆地作假账!”
“胆大包天,鼠目寸光。”清流淡淡道,似是无意的看向下方的陆虎。明明觉得她并非有意,陆虎背后却出了一层冷汗,害怕将他围绕,沉重得他不敢呼吸。
“我……我看看可以吗?”陆虎额角划下一滴冷汗,有些怯怯道,“或许我可以知道是谁干的。”
轻絮蹙眉看向清流,见其点头便将那账本给了陆虎。
“三月十五,入女儿红五百坛,每坛十两,共计四千九百两。”陆虎纳闷,“女儿红要价如此高么?就算是优惠,按照以往的惯例也应当是优惠到一百八十两才是。”
目光往下移去,轻声念出:“三月十五,入烧刀子五百坛,每坛十一两,共计五千四百两。
入桃花酒五百坛,每坛十二两,共计五千九百两……”陆虎一一念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只优惠一百两,而且价钱比以往要高上半两左右。啧啧摇头,陆虎打心里鄙视这个做假账的人,人心不足吞蛇象,若是他一点点攀升上去的话可能还不会被发现,若不是那人太过愚蠢,就是他想要一把抓起后逃之夭夭。
“如何?可有何眉目?”轻絮看他表情由怯怯变为疑惑,随之了然后鄙视,心中好奇之下也有了些许期待。
陆虎黑瘦的脸上有一丝犹豫,慢慢地点点头:“有一些,不过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无妨,你将怀疑说出便是。”
“是……库房的刘总管的笔迹。”轻絮的话让陆虎底气一振,转头看向门口发现无人前来之后方才开口。
“哦?”轻絮冷哼,手往桌子上一拍,“莫不是平日里刘总管对你不热乎,此次又让你自己收拾残局你怀恨在心,想要陷害于他吧?”
陆虎听得轻絮此话,再无法强自镇定,不过也没有失态,鼻孔张开又合拢,随即道:“轻絮姑娘这是何意?我陆虎虽说并非什么大家子弟,但是也自认不是什么小人。平日里刘总管的确对我淡漠,但是也没有什么仇怨,账本之事也是我不小心碰倒墨汁在先,他也不过秉公办事罢了。我有什么理由陷害于他?该不会是刘总管是轻絮姑娘应聘而来的,你想要维护他不成?”
“满口胡言!不过是个库房总管,凭什么让本姑娘维护?”轻絮激动地握起拳头,娇俏的脸上浮上两片红晕,恼怒瞪着陆虎。
“是的,他不过是个库房总管,我又不觊觎他的位置,为何要陷害与他?”陆虎亦是冷笑,一种特殊的气场撑起,“我的目标,是这梵夜的总管。”
“好!有魄力。”清流眼睛微眯,心中微动:一个农家如何能有如此气度?但脸上毫不掩饰赞赏地看着他。“不过,你的当务之急是将那累积账本修复,我便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将这三十九万两的差额补回来,若是弄不回来也不打紧,只是结果你接受不起。”
陆虎脸上一惊,他并没有说过那账本里的数目,她又是如何得知?“多谢夜公子,陆虎定然办好此事,不负公子的信任。”
“如此甚好,你去吧!”给了他一摞账本,颇有深意。
“陆虎告退。”陆虎大喜,抱着那一摞的账本向她鞠了个躬往门口走去。
清流依旧看着账本,待的陆虎走远后取出一本书,上面大大的四个字:累积账单。
“清流你好坏啊!坏人都要我来做。哼!”轻絮轻哼,嘟起小嘴坐在凳子上。
“呵呵……难道你忍心在他们心里的夜公子是坏人么?”清流眨眨眼,勾唇一笑。
“总比我可爱善良的形象被破坏的好,再说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清流挑眉,不置可否。细细翻看着账本,啧啧摇头:“这人是太聪明了,还是太傻了。”
“怎么说?”
“每坛酒都写多了半两钱,而且店家的优惠也不同于往日,若不是太笨了,就是那些店家的确如此。”
“怎么可能,难道他不知道我们的酒都是在君家产业进的么?”
“唤他来了不就知道了!”
“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