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夜后阁,地下室楚记的房间内。
楚记死死抓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哀嚎着,看起来十分狼狈,一身的红袍已经被自己撕扯的七零八落。君云季在一旁抹着泪,却又无可奈何。
夏川频频下着安定蛊,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么?”君三笑看着楚记痛苦心里也是无比沉重,但是就是找不出病因。若能对症下药,就没有治不好的顽疾,可怕的是,连病因都让人无处得知。
“没有!”君云季坚定摇摇头,“就算是醉春红发作也不是如此情况。”
“难道是落阴术?”夏川沉吟一会,眉头深蹙。“可是落阴术要近距离才可以催动,莫非撒理科到了龙城不成?”
“是的。”清流推门而入,身后是一脸心疼的轻絮。“似乎风任老头跟他的恩怨不小啊!”
“风任?”君三笑一愣,“腾龙的国师么?”
“嗯,师傅认得?”
“自然认得,他在永夜大陆整了一块定安石送给了西门空做人情这件事我还记忆犹新呢!”君三笑蹙眉,“他还是藏神宗的风神。”
“风神?”清流挑眉,看来这老头也不完全说谎。“那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个说来话长,日后再与你解释。”君三笑眼睛转向楚记,泛着心疼和无奈。“怎么不见然儿?”
“死了!”清流没好气道,“好几天都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瞎忙活什么!”
“诶哟,媳妇儿,爷可舍不得这么娇滴滴的媳妇儿守寡。”梵谨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吓了清流一跳。
“啊……苏轻絮!”梵谨然正准备继续说话,可是楚记越发地痛苦叫着,却是叫出了轻絮的姓名。轻絮快步上前,楚记一把就将她抱住,死死搂紧的让她贴近自己,轻絮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
清流眉头一皱,射出一只针到他的手腕微微松了一些,轻絮才借机大口吸气。
如今是酉时,天渐渐黑下去。楚记的身体渐渐变红,吐出的气息也是灼热。变红的眼看着君云季,君云季似乎想起什么一般,惊叫道:“记儿的毒发作了!”
众人皆是一愣,看向窗外天空却是月牙高挂,显然是提前发作了。清流心里不安,想要过去将轻絮拽出,梵谨然将她拉住。“爷在呢!”说着走过去,扯住楚记的手臂和背后的衣服。
楚记却是紧紧地将轻絮抱住,再不愿松手。轻絮一脸的红,是憋的,也是羞的,感受着心爱之人心脏有力地跳动,既是紧张又是害怕,同时又有一丝欣喜。
君云季说的毒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联想到楚记从六岁起就开始承受这种苦痛,采花贼的名声在外也是因为毒素发作的缘故而所做的违心之事,心中痛得无法自拔,对楚记也越发怜惜。
对于清流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心下实在不愿意让他承受这种苦痛,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今天献身与他又有何妨?
想到此轻絮不仅不听从清流的话避开楚记,还愈发紧凑的贴向楚记的胸膛。清流为之气结,看着轻絮红透的脸上坚决的眼更是火大。
不是说这个时代的女子最注重名节么?不是说失去名节生不如死么?那么这算什么?难道所谓的爱意真能让她放弃她曾经最为重视的东西?
梵谨然唤了清流一声,清流转过头时的不满、怒意和悲愤他都看在了眼里,手搭上她的肩也不再开口。
君三笑叹息一声,看了一眼相拥的两个小辈,摆手道:“走吧,将空间就给他们。云季,择个好日子将婚事办了吧!”说完,举步走出房门,其他人也相继离开。
楚记抱着轻絮软软的身体,眼角滑下一滴泪珠。轻絮不语,手抚上他的脸将那滴水碾碎在肌肤内,默默看着他。
楚记的意识回复了一些,低声喊着轻絮的名字,起身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吻上她的唇角,眼中一片柔情:“睡吧!”
帮她掖了掖被子后,大步跨出便跳出窗台不见了人影。轻絮复杂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闭眼落下两滴清泪。一滴入鬓,一滴湿了枕,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床顶的纱帐,面无表情。
————————————龙城百姓有吃过晚饭便在庭院聊天的习惯,个个皆是兴致俨然地说着今日的见闻。
说的兴起之时,半空有着木棍相撞的声响,众人好奇的抬头便能看到一白一蓝的两道身影相互对持。
正是一腔怒火中烧的清流和沙包梵谨然,两人不仅手上打,嘴上也在打。
“哎哟!媳妇儿,下手轻点啊!爷痛!”
“这么点痛都忍不住你还算不算男人?”
“若是不算男人那算什么?”
“算娘们!”
“那媳妇儿你就是男人!男人和女人才是正道!”
“谁是你媳妇儿,不要脸!”
“对,爷不要脸,要媳妇儿!”
“你想女人可以去西天阁!”
“西天阁的女人怎么能跟你比?哎哟!”梵谨然痛呼一声,摸着被清流打中的地方。
“少废话!看招!”清流一棍子招呼过去,梵谨然同样一棍子挡住。
打得两人都气喘吁吁,方才停下靠着树枝休息。清流的心情舒爽许多,虽说不上开心,但至少比刚刚要放松。
“呵呵……好多了吧!”梵谨然额头渗着薄汗,身上的药香和茶香夹杂的味道被微风吹动传到清流的鼻尖。清流闭眼深深呼吸,难得地放空心情。
梵谨然看着她的模样,想要逗逗她,扯了根软软的草慢慢接近清流所在树枝,一点点一点点……当手上的草临近她的脸时清流突然“哈嗤”一声地打了个喷嚏。梵谨然是一只脚勾在树枝上的,被她突如其来地一下乱了分寸,一下子扑在她身上然后唇上一热……虽说是无心之过,但是梵谨然还是暗爽的偷笑,看着清流不善的脸色,暗道不妙:跑!
“梵谨然!”清流拳头紧握,“别跑!”
“干嘛这么小气啊,不就亲一下吗?”梵谨然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对清流做鬼脸。不过梵谨然的轻功不如她,这种情况想逃跑也是很费劲的。
两人跑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再没有心情跑的时候就一前一后停了下来,方才发觉周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数十道内敛轻微的气息在四周潜伏着,显然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至少在内力造诣是跟他们是差不多水平的。
“杀气!”清流沉声道。
“不是对我们的!”梵谨然懊恼,怎么就绕进别人的圈套了,都是因为太放松了!
“能走么?”看看周围,没有一丝声响,连虫子都不敢鸣叫一般,静的可怕,这个黑夜不寻常。“你觉得可能么?”梵谨然扶额,点点清流的脑袋,“你别这么天真好不好?”
拍开他的手,清流也面不改色道:“我不过问问罢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们已经闯进他们的圈套,若是他们等的是一条大鱼,是你的话会留活口出去么?”
沉默,看着远处。虽说是这么说,但是还是有着侥幸的心态,一点点地挪移出。
忽然有一支箭弩划破空气而来,擦过清流的发侧,入木三分地将剪头深埋。清流被擦过的发侧落下一缕青丝,缓缓飘落。
箭上绑着一块兽皮,鲜血淋漓显然是刚刚从野兽身上撕扯而出。忍着血腥,梵谨然将兽皮取下,看到了以刀削的字体,韧性而霸道:不论尔等为何而来,若是为吾男宠,饶你们不死!
可谓嚣张之极,清流很是反感。“什么东西,要爷给他做男宠?”梵谨然尖叫起来,偷偷瞄一下清流的脸色。只见清流一副在考虑的模样,看着他缓缓开口:“你就留下来吧!看这手好字,人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梵谨然捂住胸口,伤痛欲绝道:“媳妇儿……你忍心让你人见人爱的相公做男宠么?”
“谁是你媳妇儿!”清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过也是渐渐抽出一直充当腰带的夏夜,解下束发的天蚕丝带,一副待战的样子。
梵谨然拉起袖子,露出贴臂而藏的袖箭,剪头发着蓝绿色的光芒,流转欲滴。
“给点嗜骨水。”清流淡淡道,将夏夜伸出,梵谨然取出一个小瓶往上滴了两滴,想想不够又多滴了一滴。
“等一下全部都灰飞烟灭,哇哈哈……”梵谨然邪恶笑着,看着清流唇角苟同的弧度更加得意。而远处发箭之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却也莫名地打一个寒颤。
准备就绪后便靠着一颗树枝休息,反正都走不了,不如好好玩玩。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周围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目标来了。清流猛然站起,嘴角划过玩味,梵谨然脸上也是活跃起来。“看来,也不算倒霉!居然能够在此地遇到故人!”
十三四匹上好的良驹踏着土地,激起一片烟尘。
为首之人是一名青年男子,二十五六岁一般年纪,长相英俊透着一股邪魅气息,与梵谨然有几分相似,却比他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一身雪白色长袍一如当年。
正是多年不见的暗夜少主、梵谨然的亲哥哥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