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抬头看了眼太阳,川因低声问道:“然后呢?”
后来的事情,不用想也能猜得到了。神医帮向夜歌隐瞒下了病情,并且找办法把向夜歌腿上的毒抑制住,容他拄着拐杖行走。然而不管抑制得再晚,也总有毒发的时候。
那是北方的初春,风依旧带着料峭的寒意。一个早晨,向夜歌醒来,蓦然发现腿上知觉很浅,几乎走不了路了,他心知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候,找神医施药稍稍缓解,便强撑着去找川因。
“后来的事情,你便都知道了,他负气而走,再也没有在你面前出现。”神医语气沉寂,说罢,只余一声叹息,飘散在彻骨寒风里。
刹那沉默。有一朵阴云遮住了阳光,天地之间便陷入一片阴晦。
“那后来,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他的尸体会在这里?”川因听到自己压制住心中悲痛的平静语调,一时间都怀疑那根本就不是自己!
“叔叔瞒着你的便是这个了,其实,夜歌并未离开。你知道的,这世界之大,却已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那……”
“他在我药庐的秘室里。”
“什么?!”闻言川因腾得一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神医:“秘室?”
这些年来,她绞尽脑汁寻找了那么多的地方,全都一无所获,却原来,他一直都停留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2)
一封密信刺破清晨的寒雾中,加急被送入皇宫中。
君王接过信时,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抖,他裹紧寒衣,走到烛台前,借着长明不灭的灯光,缓缓地拆开了信封,细细读那苍白薄纸上的字迹一一“人已寻到,得救,生还。”
那是姜良的手迹,看了多年,绝对不会认错。
信上说,人还活着,好好地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君王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在夜幕尚未散尽的清晨,他激动得忍不住大笑出声:“他没事!他还活着!”爽朗的笑声似乎要全天下都感染他的欣喜,明晃晃的烛火映照下,那笑容澄澈如同孩童。
妃子便被这笑声惊醒,揉着惺忪睡眼,目光迷蒙探向摇晃烛影,看到皇帝竟然一个人披着衣物在殿里边笑边激动地来回走动,不禁吓了一跳,连忙下床去。
“皇上,您怎么了?您说什么呢,谁还活着?”妃子跑到皇帝身前,颇有几分担忧地询问。
“琉煜啊,我的弟弟琉煜,他没死,他还活着!”皇帝难以抑制心中的惊喜,讲话都有了些语无伦次。
这一来,可真的是诏告天下了。门口守夜的宫人在沉重的瞌睡中瞬间清醒,抖落了满身寒霜,狭长的眼睛中闪过星子般的光亮。
良久,激动劲过了,皇帝镇静下来,对妃子交代道:“此时尚且不能下定论,钺江王回来之前,不可向外说,你可明白了?”
妃子福了福身:“臣妾记下了。臣妾知道皇上与钺江王兄弟情深,若臣妾将今日之事泄漏半分,有如此簪!”说着已经拔下自己头上的玉簪子,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满地碎琼乱玉映射烛火的光芒中,皇帝望着妃子坚毅决然的神清,终究舒了一口气:“时间还早,你再歇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