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苍凉天光。北风自遥远的地方吹来,旌旗猎猎作响。
所有人都被琉煜那一句话弄得神色一僵,刹那间无数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包括川因,以及莫炙。
轻轻一动便会扯痛全身的伤口。琉煜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向天空,开口解释道:“我将手下精兵和暗客分为两队,给了姜良和郑延,让他们分别带去进攻南昊都城,阻击离苍进犯的军队。你看,他们做到了——”
顺着琉煜指向的方向,但见苍白天空中忽然亮起了红色的烟火,一闪即逝,却那般耀眼夺目。
“刷——”川因听到对方兵器瞬间晃动的声音,以及刻意压低又抑制不住的唏嘘。她下意识地扬起笑容,看向琉煜。这时的她心中尚涌现着欣喜,那种强烈的欣喜,安然,似乎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然而瞥眼间,川因却惊讶地发现琉煜即将摔下悬崖去!
是有人还在朝琉煜放箭,琉煜本来就已置身悬崖边上,翻身一躲,自然是要摔下去!而这放箭的人,是莫炙。此时此刻,他的面容都变得狰狞起来,大声笑道:“那又如何?琉煜,今日,你注定要葬生于此!”他已近乎疯狂。
“琉煜!”川因来不及多加考虑,整个人便已扑倒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琉煜的手。她自己则匍匐在崖边,脸上都沾满了尘土,纤细的手臂因为受到强烈的坠力愈显苍白,并渐渐地感到无力。
(2)
“放手。”琉煜就那么挂在悬崖上,费力地仰起头来,声音竟似平常那般无悲无喜,淡漠得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太平之时。
川因不禁微怔,随即道:“不放。”手上又加紧了力道。
“你说过的,你希望我会死在战场上,那也算是死得其所。如今,正是到了时机。”
“我改主意了!”川因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眼,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认真。
而此时,方才那位被川因射伤的南昊国将军已然着了急,忙对自己的国王进言:“王,都城那边恐怕有变,不如尽快解决了这儿的事,回去看看。”
此番攻打苍玉关,年轻的南昊国国王率领数年训练的军队倾巢而出,可谓志在必得。而都城中只留了少量军士驻守……
看着琉煜笃定的神情,莫炙几乎可以想象此刻的国都已经变成了的模样——生灵图炭,血流成河……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强抑制着声音的颤抖,喊道:“檐榭,放开他!跟我走!”
“这世上早就已经没有檐榭!”川因却是头也不抬,一心都放在琉煜的身上。他会死在这里么?她该怎样才能救他?
她说,这世上早就已经没有檐榭……这世上,其实从来就没有檐榭!言外之意,几年来他一直都念念不忘的,只是一张假面而已!莫炙僵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的身影,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是川因,她不是檐榭……至少,她不愿意做他的檐榭。几年来心心念念,不肯放下,战场,情感,他终究都输了,输在了琉煜的手上。
他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