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于是来人这才起身,回过头,看见高头大马上身着战甲的男子。男子翻身下马,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住她,说道:“我认得你的眼睛,纵使你易了容貌——”
是了。几年时间虽已过去,他却始终记得初见檐榭那日,他站在花丛之后,缓步踱来,正巧看见在轻霓的对面,一身青衣的男子抬起手解下发带,三千青丝若黑色丝绸般垂下。而自己已然被惊得呆了,忍不住发出声音。
她闻声仓皇看过来,清亮的双眸若明媚春水——很少有人能拥有那般清澈明亮的眼睛。
“我是川因。”她看着莫炙,声音发冷。她是有些反感这个男子的,若不是因为他,便不会有今日决战,琉煜便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倒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莫炙神色一滞,双唇轻启:“好——川因。”
气氛似乎要凝固在此刻,半阴着的天,地上残兵乱甲,军旗倾倒,苍白天光淡漠地洒落。
“川因快走!”琉煜忽然发出一声呼喊。原本沉着淡定的他,仅仅那四个字,声嘶力竭。
川因下意识地侧开身。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听琉煜的话了,因为经事实验证,琉煜所说的话往往都是对的。
可是一瞬回眸,她便后悔了——一支冷箭直直射向川因,而经她轻巧一躲,箭竟射在了后方琉煜的身上!
放箭的人是南昊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将军,此箭射出,意在提醒自己的王,战争还在继续。
(2)
“不可伤她!”莫炙似乎是毫不思索地说出这句话。然而话音未落,川因已经一脚挑起地上战死的士兵尸体旁的弓箭,将一支羽箭直朝方才暗箭伤人的敌方将领射去。
这傻丫头,果真是睚眦必报。琉煜轻叹一声,道:“我说,要你走。”是了,他不单单提醒她躲开那支箭,他是要她走的。
那位老将军并不知这半道上冲出来的一弱女子竟然会武,根本没加防备,猝不及防下肩上便中了箭。
“我走了,你怎么办?”川因不再理会琉煜的劝阻,提剑冲进了人群,妄图为他杀出一条血路。
战场上打仗可不同于江湖中的比武,一个只懂剑法、轻功的弱女子,可不擅长近身革斗!琉煜眼看着这般情况,不禁也着急起来。奈何自己已经浑身是伤,恐怕挨不了多久了。
她走了,他怎么办?
不过一死而已。
可是她来了,却让他怎么办才好?当时就是顾虑到她的心性,怕她跟上战场来,所以暗中给她点了安神香。现在她却还是寻来了,他该拿她怎么办?
川因边打杀着还没忘了说话:“你不是战无不胜的钺江王琉煜么?你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么?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我又如何能舍你而去?!”语气愤懑,却透出隐隐的担忧。
琉煜身子微微一震,望着女子在人群中厮杀的场景,眼中忽然闪现笑意:“钺江王琉煜,可以身死,却绝不会战败。”语气淡漠却又坚定,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