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川因怔怔地听着,想着,自己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一方面啊,她只是想到水溱知道真正的凶手是缙江王,那么琉煜的嫌疑自然而然就会解除了。可是她却没想过,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思想而已,别人呢?恐怕未必会也同她一样想。相反的,朝廷中人对江湖本就心存偏见,又怎可能相信一个江湖人的话?
良久,抬起头来看向琉煜,已经不知道此刻自己改摆出怎样的表情。她低声道:“那,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
“只要你远远避开,本王便已经很满意了。”琉煜依然是希望她走。
“可是……你会死么?”川因耗了很大勇气才将这句话问出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显然是底气不足。她隐隐有些恐惧了,她救不了他,那……那她来是做什么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背上罪名,甚至,被处决么?
“那便是命当如此,你不是也说本王是个坏人,害了很多人吗?因果相扣,不过如是。”琉煜却很看得开,又将头低下来,恢复了川因刚进来,看到他时的那番模样。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的皇兄已经掌握了朝廷大权,真正君临天下;他意中的那人已经渐渐学会了思考,懂得了生存;他自己,该遇到的遇过了,该经历的经受过了,该爱的,也尽力试图其能保全,能安然无恙……他没什么怨言,亦没有不甘。
(2)
“你的意思,就顺其自然了?”川因道。
“未尝不可。”琉煜此人,无论在哪种境遇下,亦不管情绪有多大的起伏,面上总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那淡然的语气,一直都没变。
顺其自然了么?就算他会死,她也要冷眼旁观,看着他死去?川因抿着唇,终道:“那我走了。”她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像他那样的不起波澜,可是刚一转过身去,便有一滴泪水溢出眼眶。
“川因!”琉煜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开口唤她。
话音未落,她却已经停住了脚步,只是,不敢回头——她怕此时自己已是满脸的泪水,叫他看见了,又要瞧不起她了。
有人说世上最悲伤的事情便是一个人在原地,看着心上人决绝离去的背影,却又不能去追赶;而离去的那人,不曾回头,于是不能看见身后的那些伤感。
琉煜低着头,任发丝划过脸颊,带着不安的触觉。他终究只是说道:“记得,还有很多好的时光在等你,有好的缘分在寻你,别再轻易难过。”倒是真有几分交代后事的意思了,琉煜说罢便自嘲地叹息一声。他从来逆天而行也不在意,如今忽然顺应天命,恍惚觉得命运是在跟他开玩笑,最后命运笑了,他却累了。
隐约可以听到川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此生,大概都不会再见了。
他即将奔赴自己的结局,而她终将回到没有他出现时的生活轨道。他们之间,再无交集。
并非没有不舍吧。可是,从来都不肯说出口,便永远不会有人看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