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何回来?川因神思一滞,忽然不知该当如何回答。抬头看看天,夜幕四合,有星光已经亮起,一弯上弦月光芒淡淡,挂在树梢那一边。
“芸倩,我累了,这里还收留我么?”川因开口说。
芸倩笑着应道:“当然有啊,你住的房间,王爷吩咐我每日都打扫的。”
“还留着?”川因不可思议地看向芸倩。
“嗯。好像他知道你会回来一样。”芸倩笑得不置可否。
好像知道她会回来?琉煜真能有那么神么?恐怕不是。就好像玦翎,他明明知道凋雪已死,再也不会回去了,可是凋雪生前所居的溪云阁,他却一直都为她留着,日日打扫,珍视不已——想到哪儿去了!川因猛地回过神来,惊觉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推开门,看见房间中的陈设,依稀如昨——她在这里生活时,最喜欢的那种格调,窗边的花瓶里,依然插着两枝花朵,熏香也还在燃着,桌上的茶壶还是她最喜欢的花色,雕花木床已经有了浅浅的岁月痕迹……
芸倩先进屋去点燃了烛灯,可以看见纱笼也没有被动过。
竟然忽然想要落泪。川因缓缓抬步,迈入房间,脚下应该会扬起微小的尘埃,只是晚上看不见了——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当她抬脚跨进这间屋子,竟恍然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回家……她在这里生活了多少日夜,这个地方于她而言,可不相当于半个家么?
但是这并是她的家啊,这是别人的家,而那位主人,此刻,却没有守在家里。
(2)
川因央姜良想办法,让她去见琉煜一面。
时间安排在第二天的子夜,天牢巡逻的官兵换班之时。
因为之前琉煜暗中的势力很广,要进入天牢并没有费太多波折。可是想到即将去见琉煜,并且是看到一个与以往不同的,落拓了的琉煜,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紧张——以及恐惧。
潜意识里,她是很害怕看见他的,她担心琉煜会变得与往日完全不一样,她不敢面对一个失去了光环、不再高高在上的琉煜,她担心,万一真的相见,在这种境遇,难免会有尴尬。
入夜的天牢里一片死寂,火把的微弱地燃烧着,发出“滋啦——”的响声,煞为刺耳。川因的脚步很轻,很轻,她不想打扰了别人,不想惊了他人的梦。
而琉煜,坐在牢里的石床上,天窗里漏下的一丝浅淡月光,刚好打在他的脸上。他一直都垂着头,月光映得他散乱的发丝都如画,在外面看进去,他是一个沉思者的模样,旁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亦无法揣测他的内心。
他似乎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犹如一尊雕像,动也不动一下。川因站在外面朝里望,隔着一扇狱墙,却生生隔出了两个世界。本打算前来问他事情的经过,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想质问的东西明明很多很多,可是就在这样看见他的那一刻,川因忽然缄默了。
话,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