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曲毕,女子收了玉笛,敛眉俯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临江王却仍然怔着,定定地看着她,似着迷了一般。
“咳咳——”琉煜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此女名‘檐榭’,是一名乐师,尤其擅长吹笛。之前灯会上,我因无聊出去散心,恰巧遇见檐榭姑娘在湖畔吹笛,想到大哥最喜笛乐,府上却还没有乐师,便特意向大哥引荐。”
“哦?”临江王这才回过神,“你叫檐榭?”
“是。”白衣女子回答。
“抬起头来。”
檐榭只得抬头,却正撞上临江王打量过来的目光。他漆黑的瞳仁中隐藏着始料不及的震惊,和一种异样的深情。
深情?檐榭不由也是一怔。这个人,面冠如玉,温文尔雅的模样,相比琉煜,显得更加温柔好接近些。
“临江王玦翎,是本王的大哥,先帝嫡长子,当初因为无心于皇位,奏请先帝废除太子之位,被封临江王。这些年来虽然他个人极少参与权势之争,却依然是朝中最受重视之人,因为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收回皇位。也正因如此,众皇子对他都是畏多于敬。当今在位的二皇兄,对他更是不得不忌惮几分。我们兄弟几个虽说平日里看起来都是有说有笑十分和睦,其实各人都另有自己的盘算。此番要你去接近临江王,锻炼你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要你帮本王注意着他的举动,倘若他真的再有动作——包括其他王爷们,大家若要在朝中稳固势力,与大哥交好是必然的路径。”
想起昨夜琉煜交代的那一番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自相识以来,可从没听过他讲这么多话。檐榭满心忐忑地又低下头去。
(2)
“好,你先下去吧。”临江王沉吟着,挥袖命檐榭退下了,这便表明,琉煜的寿礼,他收下了。“三弟真是有心了。”
“就知道大哥会喜欢的,琉煜可不是小气之人吧?”琉煜只是轻轻地笑。
众人复又玩笑起来,觥筹交错,说着不醉不归。
可是氛围已经变了。他们都知道。
散席时缙江王道:“还是三哥厉害啊,果然是别出心裁!如此相似的人儿,不知三哥得费多大力气寻来……”
“只是巧遇罢了。”琉煜回答。他听得出缙江王话语中的讽刺,却也只能不动声色。
琉煜并未喝太多酒,一个人走回王府去。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不曾出现什么意外,可是,他丝毫也不觉得开心。大概,是预料从不失策,早已习以为常,不必沾沾自喜,暗自庆幸了吧。
皓月当空,晴朗的夜,微风也是和煦。任月光落满身,撒入眼眸,流镀面庞,凉凉的触觉,却隐隐否认那个想法——并非习惯,并非不在乎。
他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他知道那个被他利用的人,也不开心,不情愿。
是那样,只是那样。
但他,不会允许自己那么想。不会。
已经走过这么多的岁月经年,已经看过这么多的人事悲欢。
他岂会,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