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水顺着发丝流淌,那滴滴水珠中映出檐榭清丽明艳却又模糊的容颜。檐榭的心忽然很乱,她想起那日,琉煜所说过的话:“本王看上的,是你的这张脸。”可这张脸明明不是她自己的,若是没有这张脸……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了真相……自己只是在借助于一张面具存活着……
羽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出去,手臂已经开始疲软,意识渐渐浑浊不清。向夜歌离开了,她的向哥哥早已离自己而去,这世上再无珍爱她之人,她的生命,可还有什么意义?
“呲——”不知已是多少支箭射出去,伴着一声吃痛的低哼,一把素色油纸伞盈盈落地,如同在这凄风苦雨之中,绽开一朵淡雅的花。
当檐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但见花丛之后,一袭白衣的男子正缓缓倒下去。一支羽箭,不偏不倚地插在他的腹部。
那一瞬间有许多画面在眼前闪过:杜鹃花丛中的他,映日竹林下的他,古旧小木桥上的他,还有后来,拄着拐杖愤愤然离去的他……花墙下悠然饮茶的他,亭子中认真写字的他,晨风中凛然独立的他……此刻,檐榭多么希望浩浩惊雷真的击中了自己,“轰”地一声就此睡去,沉入梦境。因为她知道,万一琉煜有个什么意外,别说她更加无法逃出去,以姜良的性格,恐怕还会要她以命相抵!檐榭在顷刻之间泪如雨下。
然后便是一场昏天暗地的抢救。檐榭甚至不知道姜良他们是何时赶来的,而自己又是如何应对的。只是此时,她正呆呆守在琉煜的房门之外,屋里手忙脚乱的郎中和仆人、吩咐与呼喊,羽箭被拔出时琉煜低低的呻吟,是那样的不堪入耳,却又一丝不落地灌入耳中。
(2)
又送走一位郎中。姜良阴沉着一张脸,吓得檐榭忍不住颤抖:“他……没事吧?”
“伤及内脏,性命堪忧。”姜良的声音极冷,可看向她的眼神却仿佛可以喷出火来。
檐榭大惊失措,她想不到竟然会这么严重,一时眼泪又要掉下来,说话也带着哭腔:“那,没办法救他吗?郎中怎么说?”
“那已经是全京城最好的郎中了,说是可以保王爷多活几天……”
“怎么会这样?救不了……”
“王爷他不肯惊动朝廷,否则还可以请御医来看看,但现在——檐榭你最好祈祷王爷没事,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我知道!”她的心里很压抑,泪水随之落下。后果她自是知道的,她已不知暗自祈祷了多少遍。
不是有句话说“祸害遗千年”的么?像琉煜这样的人肯定是能够长命百岁的吧,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
“我知道了!我去找一个人,那个人肯定能就他!”动作快于思维,话音未落,檐榭已经急着往外冲。
不料姜良却一剑横在她的面前:“莫不是想趁机逃走?”
“不是啊,我认识一位神医,一定救得了他的!”檐榭已经急得不知该怎样解释,只能眼巴巴看着姜良,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
这个丫头来历不明,真的认识什么高人也说不定。姜良思量片刻,道:“那你修书一封,传给他。”
当日离开得潇洒利落,也不知神医现下如何,生她的气没有,一封书信能招得来他大驾吗。却也别无他法,檐榭仔细想了想,去写下一封信。
药庐距京城只有几天路程,若神医回来,他们不必等太久。
这几日只要悉心琉煜,不出意外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