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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章
书名：宫深 作者：常舒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2 字数：3740
瑞宝儿在王府住了几日，待君惜墨出京北去，才离开王府，却也没回宫，而是在自己京中的几个宅子里轮流住着。
木桃疑惑：“主子，咱们为什么每天都换住的地方呀？”
瑞宝儿一边往给巴彦的信鸽身上绑笺桶，一边回道：“狡兔三窟。”
木桃似乎明白的点点头。
过了中午，鸽子飞了回来，瑞宝儿展开鸽子带回的纸条：西部已定。吕敬之跟随弃谷翼多年，已经历练出来，果然是难得的将才，如此之快就控制了西部兵力。
“木桃，回宫！”瑞宝儿扯过披风就走。
主仆二人，寒风中快马奔向皇宫，到凤凰门下，正要向前，宫门楼上忽而万箭齐发。
木桃抽出腰中软剑，冲到瑞宝儿马前尽力打落飞来的箭，瑞宝儿也压低身子躲着。一片箭雨过后，瑞宝儿直起身，抬眼，君惜川正站在宫门楼之上，他一抬手，宫门开了，瑞宝儿微蹬马腹前行，木桃有点担心叫道：“主子？”
瑞宝儿回道：“没事，走。”
马刚前行没几步，一支飞箭射下，直中瑞宝儿胸口，鲜血顿时映出，瑞宝儿抬眼，宫门楼上，君惜川缓缓放下弓箭，眼神复杂。
木桃惊呼着“主子”上前，瑞宝儿已经翻身跌落马下。
再睁眼之时，瑞宝儿已经躺在了惜宝殿的床上，君惜川背身立在窗前。低头检查伤势，瑞宝儿发现自己的箭伤并不重，之所以晕倒摔下马貌似是因为箭头擦了迷药而已。君惜川狠狠射出一箭，却又不要自己的命，究竟为何？
盯着君惜川的背影看了好久，这个似乎认识又绝对陌生的男人，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温柔又骗过自己的男人，这个杀了自己在意的人又几次对自己起了杀机的男人，为何此刻只是静静站在窗前，仿佛在沉默地陪伴。
“你的眼神不是剑，盯着朕再久，也刺不穿。”君惜川忽然开口，继而回身。
瑞宝儿收了眼神，刚才的思绪恍然只是错觉。
君惜川走过到瑞宝儿床边，坐在床沿看着瑞宝儿道：“朕问你，义安和木桃是如何回到你身边的？”
瑞宝儿不说反问：“怀儿呢？”
“你用南兵符压倒朕西部兵力，就是为了问朕要朕的儿子？”
“把怀儿还给我。”
“你在威胁朕？”君惜川语气中带着阴狠的力道，“你弄走了朕的孩子还没给朕一个交代，现在又来威胁朕？”
君惜川这一句，却是让瑞宝儿些许心虚，晓泉并不是他的孩子。
几声敲门，三喜急急而入，附在君惜川耳边几句，君惜川听了，狠狠甩开前襟，起身就走。
躺着的瑞宝儿松了口气，惜墨已经率兵抵京。
瑞宝儿按住胸前伤口起身，木桃闻声进屋，“主子，您伤口刚上了药，不能乱动。”
“我没事。去叫义安带着惜宝殿所有宫人去玲珑宫内把怀儿带出来。宫中今明两日就要乱了。”
“七王爷到京了？”
“嗯。快去！”
“是，主子放心。”木桃赶紧领命而出。
瑞宝儿起身走到床后，从暗阁中拿出京城兵权令，捂着胸口直奔后宫门而去。出屋之时，碰到了梳妆台，首饰盒跌落，一串项链掉了出来。是钰海珠。
当日寺院大火，瑞宝儿情急之下丢了这串项链，它怎会又回到自己的宫里呢？是君惜川？又想起刚才他站立窗前的背影，不过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成了全然的敌人。瑞宝儿没有捡地上的钰海珠项链，深深呼一口气，出了屋子。
君惜川在惜宝殿听三喜报自己的胞弟领了北部大军进京，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西边已经被牵制，而东部兵力由于从太后手里交接之时就是由七王爷安排，所以即使东兵符在君惜川手里，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调动。
君惜川集结了手中仅有的兵力，在京郊迎战了君惜墨。
出乎君惜川意料，君惜墨将大部队安置在了一里开外，只带着随从十几人等在城门外。
“七弟，你这是何意？拿了北将军的兵符玩一玩就还回去吧，别再胡闹了。”
君惜墨叹了口气，“二哥，开战前，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说完，君惜墨一人驱马向远处奔去。
听得君惜墨忽然改了称呼，君惜川心中唯一的一丝疑惑顿时散的无影无踪。但他还是使劲一蹬马腹，跟了过去。
与大队人马拉开足够远的距离后，君惜墨勒停了马，翻身而下，君惜川也停住下了马。
“七弟，你为了一个女人和朕决裂？”君惜川下马后张口便问。
“宝儿的事，二哥早有察觉了吧？若不是查到我手中一直握有北兵符，估计我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吧？”
“你若想要北方兵权，朕大可以给你，只要我们兄弟同心，你效忠于朕，你想要什么，哪怕是任何女人，朕都可以给你。”
君惜墨听到这，不禁轻笑出声，“二哥，你过得苦不苦？明知宝儿心中之人一直不是你，却始终勒紧不放。不过倘若你真是痴心于她我也绝对不会表露心迹，可你却不断利用她，甚至用她做你回拢兵权的工具，到现在却又要将她拱手相让哄骗与我。对你爱的人都可以狠心至此，这么多年，你果然一直没变。”
“什么意思？”君惜川突然慌张地问。
“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父皇可以起死回生，你办的到吗？”
“原来，你都知道？”
“你害了父皇，父皇死前却对我为你求情，让我们兄弟不要反目，可倘若我当年没有替你夺取江山，如今手中没有兵权，又做了你忌讳的事情，你杀我只是一个念头的事吧？”君惜墨说着拧住眉。
“七弟，朕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信任我？你只是信任我不会伤害你，可若有事，你会毫不犹豫地来伤害我？否则，你现在右手里就不会准备暗器。”
君惜川本想在说话的片刻分散君惜墨的注意力，进而甩出手中暗器，可没料到被发现。
“既然如此，你想给父皇报仇，又要替瑞宝儿鸣不公，那咱们俩就在这里一对一决斗如何？你赢了，自是得尝所愿。朕赢了，江山就还是朕的。”君惜川话没完全落音，剑已经出鞘，直刺向君惜墨，刺进了君惜墨胸膛，血洇出衣衫，君惜川却有些慌乱。
君惜墨淡淡一笑：“二哥何必提前出招暗伤呢。说到底你我是兄弟，原本三招之内我也会不躲不还手的。”
血从君惜墨的胸膛滴落到君惜川明黄的靴子上，君惜川突然想起他们母妃还在的时候，已经及冠的自己在院子里面练剑，母妃抱着才几岁的君惜墨站在一旁看，一套剑练下来，自己满头大汗，君惜墨跳下母妃的怀抱，笨笨地跑过来，递上一块巾帕：“哥哥，擦擦汗。”
此刻两人刀剑相向，剑插在君惜墨胸膛，他认真地问：“二哥，你后悔过吗？”可一句之后便倒地，却是君惜川的剑上擦了和射瑞宝儿箭上一样的迷药。
义安和木桃从玲珑宫中带走了怀儿后，巴彦在宫门口接应而出。瑞宝儿再次带兵进宫，让一众兵将包围了皇宫，君惜川仅有的兵力已经全然溃败，此刻一人坐在议事殿中。
瑞宝儿让所有兵士留在殿外，一人进到议事殿，关门的瞬间夹着落日黄昏。
“你终于来了。”龙椅之上，君惜川很淡然的一句。
“我本不想这样。一人进殿，只是想你我之间做个了结。”瑞宝儿站定在三阶台阶之下。
“七弟他没事了吧？”
“托你的福，迷药劲还没过。”
君惜川突然大笑起来，“朕刚刚在这里才想明白一件事。你生的孩子是老七的吧？”
瑞宝儿不想否认，却也没回应。
“或许这就是老天对朕的惩罚。当初太后联合宁义儒追杀有孕在身的你之时，派人给过消息，也给了弃谷翼消息，她想鹬蚌相争，可朕没让她如意。弃谷翼却是不管不顾地赶去救你，却没救回朕的孩子，朕和你唯一有过的一个孩子。”君惜川说着，泪水顺着眼角窝着的皱纹中流出。
“三喜！”君惜川叫着，殿后三喜端上了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个小酒盅，满着两杯酒水。
“这两杯，一杯是毒酒，一杯是普通的酒，你选一杯，朕选一杯。”
“我为什么要选？”
“你中了迷药不久就醒了，七弟中了迷药为何迟迟不醒？”
“你．．．”瑞宝儿听得这句，顿时气急，他到底下了什么毒性的药给君惜墨？
“选。”君惜川开口只是冷冷一个字。
“你先把惜墨的解药给我，我就选。”
君惜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面前的桌上，“这是一半的解药，你喝了一杯酒，我给你另一半。”
瑞宝儿上前拿过瓷瓶转身去开门将药交给门口自己的兵士，嘱咐让大夫验了药性再给君惜墨用。之后，关门返回殿内。
深深呼了一口气，瑞宝儿走近三喜，君惜川也起身，下了台阶，走过来。瑞宝儿端起其中一杯酒，手顿在空中，心中万千凌乱，如果这杯是毒酒，那就再也见不到君惜墨了，还有晓泉，自己只见过一次的孩子，可自己不能让君惜墨有事，有一半喝不到毒酒的机会，应该赌一次。
正要一饮而尽，君惜川止住了瑞宝儿的动作，“宝儿，我们喝个交杯酒可好？”说着他端起另一杯，正要去缠瑞宝儿的胳膊，不想瑞宝儿端起杯子，已经一饮而尽。
君惜川看喝了酒的瑞宝儿转眼狠狠地看着自己，不禁苦笑着放下了杯子。瑞宝儿心中本恐慌地等待身体的反应，只是气势上不想输下去，狠狠瞪住君惜川，却见君惜川忽而笑了，接着他一口鲜血吐在了瑞宝儿脚下。
“皇上！”三喜甩开手中托盘，扶住君惜川。
“你．．．你没喝酒，怎么？”瑞宝儿被震住了，疑惑到有些结巴。
“娘娘，这两杯酒，都没毒，皇上在您进门之前就服毒了呀！”三喜老泪纵横，没说两句，口中也吐出鲜血，却也已服了毒，他不像君惜川，无内力护体，立时倒地而亡。
君惜川勉力站着：“说到底，朕还是不忍心杀你。”
“你骗我！那惜墨．．．”
“他中的和你一样是迷药，只是剂量比你的大些。你果然在乎他，朕那么说，你就紧张到赌命来换解药。”君惜川说着，已经支撑不住而倒，瑞宝儿无意识地扶住了他。
君惜川反手抓住瑞宝儿的手，问道：“你有没有一刻把朕当过你的夫君？共坐一骥之时？雪地漫步之时？咳咳，床榻挽发之时？你做芝麻酥饼给朕之时？”
瑞宝儿测过脸，不想回应。
“宝儿，如果你爱朕，也许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你知道吗？朕一生最开心的日子，是在同福宫，你和朕下着棋，无论你怎么悔棋，朕都认。”
这一句说完，瑞宝儿感到握着自己的手松开滑落下去。
瑞宝儿转过头，看着倒地的君惜川，“你害了那么多人，如果你也能悔棋，我也会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