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种工作状态其实都可以配上一种背景音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看着报纸,时不时接过秘书手里香浓的咖啡,这是刘总的工作状态,他的背景音乐是舒曼悠扬的梦幻曲;在练歌房里,尽情地沉浸在音乐世界里,会亢奋地拨弄琴弦,也会静静地调试吉他,这是孔杰自由的状态,你仿佛听到的是激情欢快的“野蜂飞舞”;在设计室,轻身俯在桌子上,笔尖不停地旋转、回环,星淇轻抿垂下的头发,演绎的是一曲静谧的春江花月夜。
孔怀,他主持的是一场交响乐,他仿佛在指挥每一种乐器,所有的工作人员按照他的指令,迅速地完成分配的任务,尽管事情千头万绪,然而却在孔怀的眼里找不出一丝的慌乱,他站在办公室,仿佛就是站在音乐厅的指挥台,他的举止投足中,充满着自信,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了然于胸了。
孔怀说:“占鳌,去联系一下这个广告商,把条件和对方谈好,明天中午我要看到合约意向书。”
“是!”助手李占鳌点头出去了。
“麻烦把这个帐报给张会计!”
“好!”
“明晚八点我和报社的主编要一起吃个饭,请给我定个饭店。”
“是!”
……
两个其他部门的同事路过孔怀的办公室,都瞪大了眼睛。
其中一个感叹:“李孔怀一天的工作量是咱们部门一周的吧?”
另一个附和:“他那不是人脑,是电脑!还是八核的。”
孔怀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毕业派对的时候,他就已经和一位名导谈妥,让孔杰演唱了电影的主题曲。电影公映后,反映平平,倒是孔杰演唱的主题曲成为影片唯一的亮点,红遍大江南北,并成功入围电影节最佳原创电影歌曲奖。
他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微微一笑,毕竟这是孔杰取得的第一个小成就。而此时已经到了深夜。他已经习惯了深夜回家,到家后,重重地躺在床上,松开领带,深呼吸,全身心地放松疲惫的身体。
但孔怀从未抱怨,甚至感觉现在的工作让他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孔怀内心是摆脱不了一种情结——报恩。即使母亲秦莉对他冷淡,但他清楚这是弟弟一生事业的开端,也是自己回报这个家最好的机会,他的努力也似乎是在向母亲证明,自己为了这个家愿意做任何事。
一夜,丝雨,恰似催眠曲。
天亮之后,雨了停。孔怀还没有出门,这时,手机铃响了。
“喂!你好?”
“你好!我是广告公司的张小姐,请问咱们拍摄广告的时间可以推迟到周五吗?场地出现了一些问题。”
“对不起,我们周五已经有安排了!这样吧!改在周六怎么样?”
“好的!那我安排!再见!”
“谢谢,再见!”
“哥?周五怎么不行啊?有事?”孔怀不知道什么时候孔杰悄悄地站在了自己的后面,脸带倦容,睡眼惺忪。
“是我有事!”
“哦!周五是25号!又一个月了!对了,这次的服装广告和我搭档的女艺人找到了吗?”
孔怀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孔杰向来都不会关注这些琐事:“还没有,不过今天晚上就能确定!”
孔杰似乎来了兴趣,说道:“这交给我吧!我想推荐一个朋友。周末是妈的生日,这两天你去准备礼物吧!”
孔怀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差点忘记了。孔杰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有时也很心细。他很在乎母亲和哥哥之间的关系,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母亲并不喜欢哥哥,因此极力想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每次到了母亲的生日,便会刻意提醒哥哥准备礼物。
孔怀点了点头,说:“嗯,快洗漱吧!以后咱们要去公司开会,今天要开会。”
这是孔杰专辑团队见面会,人员包括了录音、美术设计、服装、宣传等等,主要讨论一下孔杰专辑的相关事宜。孔怀的目光自然落在了星淇的身上,星淇今天穿的依旧是上次在故宫时穿得衣服,朴素淡雅,干净利落。她正在翻看会前发放的文件,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
专辑的总策划人姓范,众人都称之为范策划,但他其实也不过是代表公司整体上把关一下专辑制作,关于专辑制作的各项细节都是由孔怀负责的。
孔怀虽为孔杰的经纪人,按常规只负责档期安排、代言、演出、对外宣传等事宜,但因其深受刘总器重,办事效率有目共睹,因此,这次孔杰的首张专辑基本上是由他一手策划。
公司的宣传部、销售部,AR等部门均派人员参加会议。孔怀显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在他的面前有一摞材料。范策划简单地向众位强调了一下公司对这张专辑的重视,然后就是孔怀的发言。
“我今天很高兴,希望我们这个团队能够合作愉快!孔杰的第一张专辑计划年底推出,作为公司的重要项目之一,我们有责任将这张专辑打造成精品,成为传唱的经典。下面我们大家畅所欲言,首先来讨论一下关于整张专辑的定位问题。”
策划部的一位同事拿出一套方案,说:“孔杰生长在明星之家,从小就受到媒体的追逐,他的第一张专辑必定会受到业界还有歌迷的瞩目,而且第一首电影歌曲获得了很大的成功,这也为这张专辑增分不少。我想整张专辑的风格可以从孔杰的几个角色来考虑,通过我们的调查,媒体在报道孔杰时,多形容其有‘贵族气质’,且孔杰的父母曾分获影帝、影后荣誉,所以我们可以突出孔杰这方面的气质。”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孔怀接着说:“这个定位不错,不过除了贵族气质外,还应该突出一下才气,这样才能突出孔杰的努力,更多的表现自己的努力,塑造勤奋努力的形象。孔杰,你现在手头创作几首歌了?”
“四首!”
“那好,你抓紧时间再创作十首歌,然后从这些歌中挑出三首放进专辑,这能凸显出你是创作型歌手。此外,我们还会邀请一些著名的音乐人为孔杰打造几首歌,大体上在下月3号应该能够完成!从9月20号开始就可以到录音棚录歌。”
会议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譬如服装设计的大体思路。当星淇说自己想法的时候,孔怀注意到孔杰的目光一直在刻意回避星淇,当然,星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会议结束后,孔怀把孔杰叫到一旁,说:“你有时间去找楚设计师量一下身型。”
“你和我一起去?我不想单独见她,要知道她妈没少惹咱妈生气。”
“做大事不要计较这些。你也别太好面子了。有时间向楚设计师道个歉。既然要在一起工作几个月,关系一定要处理好。”
“我不道歉!”
孔杰向来自尊心很强,叫他去向厌恶的人认错,难比登天。
孔怀有些无奈,他眼睛向四周看去,发现星淇已经离开了。
星淇从设计室拿些资料,就直接回家了!她刚拿出钥匙,门就开了。
楚梦满脸喜色地出现在门口,显然一直在等她。
“回来了?工作怎么样?”
星淇刚点了一下头,还没开口,就听见母亲兴奋地说道:“今天我和剧组签约了,要去浙江拍三个月左右的戏。”
星淇已经注意到墙角那静默的行李,问:“马上就要走吗?”
“两点的飞机!本来昨天想和你说,但是回来晚了,今天我起床,你……”
星淇打断了母亲,说:“妈,你最近不是睡得不好吗?怎么又去工作?身体吃得消吗?”
楚梦欣慰的一笑,然后说:“没关系!只是三个月。”
“那我去送您吧!”
“不用,助理马上就来!”
母女两人坐在沙发上,并没有什么话题可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楚梦笑着说:“星淇,等妈回来,一定好好练练厨艺,我可能会去报个厨艺班。”
“您做饭挺好的!”
门铃响了!楚梦站起来去开门,是助理。助理帮忙将行李搬了下去。星淇看见楚梦毅然决然地下了楼,头也不回的样子,只感觉眼前一晃,回到了年幼。
十岁大的孩子能装下多少记忆?
记忆会跟着一辈子吗?
十岁的星淇总是扎着马尾辫,这是因为保姆喜欢这样的发型,但当时她却无比羡慕母亲那变幻无穷的发式。当时的房子要比现在大的多,也许是因为年幼的缘故。星淇总感觉房子里空空的,只有自己和保姆。后来每天下午两点,家里便会再来一个陌生人——一个教英语的女家庭教师。
有一天,英文老师教星淇英语单词“父亲”的发音,当天晚上她便鼓起勇气去问妈妈自己的爸爸是谁。楚梦没有回答,只是让她去睡觉,但幼小的星淇却十分倔强,一直问个不停,直到看见妈妈脸色彻底阴了下来。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客人,楚梦让她叫姨妈,并告诉她只要听姨妈的话,就可以去英国。当时的星淇不知道英国是个什么地方,但听妈妈说那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心里便怀着一种向往。然而当她被姨妈牵着走进飞机场大厅时,她回头看见母亲和保姆,竟莫名的哭了起来。
保姆是个村妇,哭得稀里哗啦,不停用袖子抹着眼泪。楚梦却无比冷静,头也没回地催促保姆离开。星淇突然感觉很害怕,像是被抛弃了,哭得更厉害了!她心里很懊悔,是不是因为自己总缠着妈妈问爸爸是谁。
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忆如同潮水般向星淇袭来,不停地拍打着她的眼眶,渐渐地溢出泪来,划过哀伤的脸庞。本来,她早上准备早餐的时候,还在打算用心和妈妈沟通,化解这十年来的生疏。可是母亲却并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为了那份明星的荣耀,再一次离开自己的女儿,这让星淇对母亲感到无比的失望。
她渐渐觉得有些憋闷,房间如同一个封闭的盒子,越来越感到心里的压抑,于是索性出门了。
今天天气并不热,空气中还掺杂着一丝清风。星淇独自在大街上走,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自己却听不见市井的任何声音,仿佛自己与世界之间有一层隔音的玻璃。
星淇这时意识到自己仍绕不开一个心结。自己的父亲是谁?这个问题从记事开始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她也有过无数种猜想,但最让星淇无法理解的是,母亲对这件事一直缄口不提。
父亲是谁?母亲为什么要死守这个秘密?这两个疑问在星淇心里扎根了,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一个气球,越要按下去,却总能以更强大的力量浮上来。她寄希望于自己回国后,母亲主动告诉她,不过一个月过去了,母亲还是只字未提。
这个问题她到底希望是母亲主动告诉她,这可能是她对母亲寄托的一种期望了吧!
星淇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自己的心事,就连孔怀叫她都没听见。孔怀只是路过,恰巧把车停在路旁,透过车窗他看见了星淇侧身而过,于是情不自禁地向偶遇的星淇叫了一声。这一声更像是从心里发出的,嘴唇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况且又没打开车窗,这也难怪星淇听不见。
孔怀意外看见星淇,心里荡漾一阵欢欣,但当看见星淇满脸黯然的从自己眼前走过时,自己的心仿佛一下子冷却了。星淇的眼睛透出淡淡的失落,几缕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心事重重却又漫步在街边,那是一种令人怜惜的美!
星淇渐行渐远的背影就像是孔怀眼睛的聚焦,直到后面有车按喇叭,才让他的思绪回到马路上,这才启动汽车回家去了。
两人在潮湿的马路相反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