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歌后白贤发现朴灿烈不见了。他走下舞台,来到鹿晗身边坐下。
“唱得很棒!”鹿晗的小鹿眼睛弯弯的,笑着为他鼓掌。
他有点难为情,低着头嘿嘿笑了几声。“朴灿烈呢?”
“哦,他和世勋有事,一会儿就回来。”
“…哦,嗯。”
吴世勋也不在。白贤左顾右盼了一阵子,心想吴世勋该不是和他的假想情敌约点决斗去了吧,那自己这玩笑可真是过火了。他打算去找找他们,又突然想起之前吴世勋找他帮忙时,对鹿晗的称呼是“朴灿烈的经纪人”。他放心了。就知道吴世勋不会单纯得至今还认定他们两个是恋人关系。
他懒懒地陷进了沙发里。因为今天朴灿烈在,这张长沙发又正对舞台,所以除了他刚刚的突发奇想,舞台在朴灿烈离开之前暂时不会再开放了。现在酒吧里流动着昏黄暧昧的灯光,背景音乐是披头士的《Hey_Jude》,营造出一种反倒更像是咖啡座的温暖气氛。这竟让他犯起困来,碍于鹿晗在身边,他用一只手掩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想那个家伙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寿星就要睡着了。昏昏沉沉地等啊等,终于有人靠了过来,他睁开眼却发现是金钟仁。
“你闭嘴,我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本来就故意要用一种满不在乎的欠揍表情面对朴灿烈,现在眼前的人换成了他,白贤的脸色更黑了,对方还未开口,他就先发制人地呛了过去。
金钟仁愣了愣,笑了,“其实我想说很好听啊……”
白贤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睁大了眼睛,“你今天哪根筋搭错了?”见金钟仁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他有种被耍了的挫败感,“算了,你说这种话比直接损我还过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哈哈哈哈……”金钟仁笑得更加卖力,一只手捂着肚子。白贤就狠狠往他那只手上捶了一拳,让他去跟看起来有点低潮的都暻秀玩,他就止住了笑,沉默片刻,不肯去。
“喂,你这就有点刻意了吧。”白贤看看坐得不远的都暻秀,揽过金钟仁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怕接下来的话不方便招摇地说出,“你是不是知道嘟嘟喜欢……”
“我回来了。”
低沉清晰的声音突然响起。白贤猛地直起身子,还撞到了离他太近的金钟仁的脑袋。金钟仁瞪起来的睡不醒的眼睛毫无威慑力,白贤压根就没理会他,兀自揉着自己被撞疼了的地方,也不理会直直盯着他看的朴灿烈,而是向他身后的吴世勋招了招手,“你们去哪了啊,也不具体说声。弄得鹿哥和俊绵哥多担心知道吗。”
“哎,是吗?”刚刚还似乎有点精神萎顿的吴世勋立即像被打了鸡血,亢奋地一个箭步冲过来,“鹿晗哥一定是在担心我吧!”
白贤?_?,“你觉得俊绵哥会有那闲工夫担心朴灿烈?”吴世勋就不说话了,翻了个白眼,又一脸天真无邪我见犹怜地黏到鹿晗身边装乖宝宝。
白贤一阵恶寒,回头看了眼朴灿烈,“愣着干什么,坐下啊。”
“你先。”朴灿烈说。白贤觉得他正经得有点反常,点了点头坐回原来位置。朴灿烈就坐在他身边,也是原来的位置。
“你喝点什么吗?”他问朴灿烈,却并没让他回答,自己拦住路过的一名服务生,“啤酒,先来五瓶。”
不一会儿五瓶透心凉的啤酒就送了过来,翠绿的玻璃表面还凝结着水珠。朴灿烈傻乎乎地抓过一瓶抱在怀里,白贤问他在做什么,他说你怕冷,我先给你捂热一点你再喝。白贤就哭笑不得了,说我又不是女生还有生理期,怕冷和喝冰饮料不矛盾。他夺过那瓶啤酒去找起子。
“哎,卞白贤你要喝酒???”金钟仁吃惊不小的样子。
白贤还是没理他,但写满“我爱咋咋地你敢有意见”的霸道眼神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金钟仁缩了缩脖子,“…好吧,谅你也不知道。”
白贤睨他一眼,握着起子坐回去,“不知道什么?”
于是金钟仁就如他所愿,开口爆起他的猛料来——是他大四、自己和吴世勋大二时的事情。那天是金钟仁的二十岁生日,很重要的日子,三个人就商量着偷渡了一箱啤酒上来。当然因为自己入学时白贤的光荣事迹,金钟仁再也不敢让他帮忙搬东西了,而他自己又是寿星,这项苦差事就落在了吴世勋的头上。
吴世勋莫名其妙哼哧哼哧地把这箱啤酒搬上楼,有点气不过,顺了块蛋糕就出去了,估计是回了家,第二天才回来。这是后话。屋里只剩下了金钟仁和白贤,两个人小酒喝着、小蛋糕吃着,本来是件闲情逸致的事,却因为白贤半瓶酒下去就耍起了酒疯,精神抖擞地爬到吴世勋床上又是学莱昂纳多大叫“I'mTheKingOfTheWorld”又是扯着嘶哑的嗓子高歌,吓得金钟仁丢了易拉罐紧张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掉下来,而生生被破坏了气氛。
“等你好不容易肯从上铺下来,又吐了我一身,然后你就特别心安理得地扑到我床上睡着了。”金钟仁皱皱鼻子,“要不是我嫌恶心,我肯定把那件衣服留到第二天,让你醒了之后去洗。那个味道啊,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白贤大窘,“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都烂醉了好吗,知道才有鬼了。”
“哼。…啊喂,那那天我该不是和你同床共枕的吧?”
“我勒个大去,像你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人品没人品,还浑身酒气的人,倒贴给我一万个我都不稀罕。”金钟仁嚣张地冲他吐舌头。
“你!”
“耶耶耶~~今天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喝,反正吐不到我身上。”金钟仁挑眉看向朴灿烈,“我说,兄弟,你最好事先换一件不喜欢的衣服,白贤会助你一臂之力把它人道毁灭了的。”
“去死!”白贤悻悻然放下了酒瓶,“你小子还没给我礼物。”
“有蛋糕还不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哎。”
白贤炸毛了,瞪着笑得好整以暇的金钟仁,“人家灿烈也带蛋糕了,还不是照样送了礼物。”
“哟哟哟,都是‘灿烈’了,当然不一样啦。”金钟仁酸溜溜地,“既然这样,我就把‘灿烈’当礼物送你好了。”
心直口快的一句话竟让白贤好像被扎了一针的皮球一样,呲啦啦地泄了气。他条件反射地去看朴灿烈,而朴灿烈也恰恰好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情愫在躁动着。朴灿烈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又在吸引着他,他有点慌,胡乱摸索着抓住了什么,温热而略微粗糙的,是朴灿烈的手。
YouHaveFoundHer,NowGoAndGetHer.约翰列侬这样唱着。
朴灿烈渐渐收紧了握着他的那只手。他僵直着,不知如何是好。
“这句话怎么也该我来说吧,小志愿者?”安静了很久的鹿晗突然道。
白贤一颤,当即挣开了朴灿烈的手。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早恋的学生,一个人的时候也敢放肆地说些大话,两个人的时候或许会拘谨,但如果有老师在,整个人就完全变成了一种束手束脚畏首畏尾的别扭状态。
鹿晗就仿佛这么一个老师。尽管他的表情风平浪静,白贤也能多少从中读出几分警惕来。
他盼望鹿晗能再说点什么,一句也好,可鹿晗就这么收了声,圆圆的眼睛噙着笑,意思是自己的话已经讲完,轮到他了。而白贤也没有什么好说。几个人突兀地一起沉默了一阵子,直到金钟仁嬉皮笑脸地又挑起一个话题,气氛才再度活跃起来。
白贤心里有点堵堵的,无论如何都打不起精神。在那边金钟仁和吴世勋拌嘴拌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提出要出去走走。
“哎?”金钟仁拔高嗓门,一眼大一眼小的,“你可不能走,你是主角啊。”
“我待会就回来。”
白贤不想说更多的话,起身离开座位。金钟仁也没有再挽留他,复又投身于他与吴世勋永远TBC的口头战役去了。白贤摇摇头,向墨水般浓稠压抑的深蓝色夜幕走去,将一片喧嚣抛在身后。
走出酒吧之后耳边慢慢地安静下来,他听见追上来的足音,和急匆匆地让他停下来的朴灿烈的喊话。他于是站住脚,回头,看着朴灿烈一直跑到他面前,边粗重地喘气边抬起满满的双手,“你的东西没拿。”
“我还会回去的。”白贤说。但朴灿烈坚持要把右手里的扁平盒子塞给他,他只好再次接过。
“你不拆开看看吗?”朴灿烈殷切地看着他。
“……我比较想回家再……”
“拆开看看吧。”朴灿烈的眼睛亮亮的,像不知何时从夜空里钻出来的璀璨的星星。白贤无奈,本想回家之后用小刀细细地拆,但看来朴灿烈不会允许他拖到那时候。他尽可能小心地沿着花纹把包装纸一点点撕开,从里面抽出来一只触感很好的牛皮纸外壳的盒子——上面是朴灿烈侧对着他跳到半空,没有拉好拉链的卫衣向后扬起,张开来的左手极力伸向他的黑色简笔画。左上角用视觉冲击力极强而棱角分明的双勾字写着“双月之夜”。
“这是第一张,我特地托人给我留的。”语气里有些诚惶诚恐的邀功意味。
白贤瞥他一眼,“你这根本就是在牛身上拔毛,一点诚意都没有。”话虽这么说,眼下手里这张与自己书架里那一张的区别,他却心知肚明。后者仅仅是在塑料盒子里敷衍地附赠了一张朴灿烈的宣传照,而前者的这层牛皮纸外衣显然出自朴灿烈之手,认真又少不了孩子气的笔触,纸壳黏合处毛茸茸的边缘。
所以当朴灿烈急切地想要辩解时,他没有做出耐心听的样子,闷着头往前走,手却将那只盒子攥得紧紧的。而几小时前还沐浴在歌迷的尖叫声里的呼风唤雨的朴灿烈,此时竟像是他的小跟班,提着同样简陋的白色蛋糕盒,在他身后两米远、一米远、半米远小心翼翼地走着,终于大起胆子与他并肩。
“我第一次去《TheShowest》的时候,你不在。”朴灿烈淡淡地开口,“我提前给你占下了座位,是我站在舞台中央,一抬眼就能看到的。正式录制之前我天天给你打电话,都说欠费了,打不通。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买票了你不用再买了。我以为你会来,只不过不坐在那个最好的位置,所以那天表演的时候我满场子地找你找你,最后也没找到……”
白贤哑然,才明白为什么当时的朴灿烈显得那么心不在焉,目光飘忽不定。“…原来嘟嘟猜对了。”他好半天才能够发出声音。
“猜对了?什么猜对了?”声音一下子充满了惊讶和喜悦,“你那天看了吗?”
“……嗯。”
“觉得怎么样?”朴灿烈几步绕到白贤面前,微微低下了头,强迫白贤与自己对视。
白贤觉得自己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微弱,几乎要消失了。他小声地说了句“很好”,朴灿烈就露出白牙笑了,心满意足地又绕回来。
白贤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下来,心却还提着,在嗓子眼咚咚咚地跳动。他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在幽寂的环境里听见震耳欲聋的咕咚一声,脸顿时就红了。他只有把脑袋埋得更低来掩饰尴尬。
朴灿烈心情很好地哼起歌来,正是白贤才唱过的《ILoveYou》。I'mRightHereForYou,There'sNothingMoreToSay.I'mJustHappyThatYou'reMineAndHereYouStay.他起的调子比原唱低几个音阶,声音也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蛊惑人一般的。白贤从没听过朴灿烈唱有旋律的歌,第一次,又是这样直白的歌词,他不由得缩起脖子,耸着肩,空着的右手用力藏进上衣口袋。
却感觉又有一只手挤了过来,“有点冷。”朴灿烈说。白贤想他真是说谎不打草稿,明明他的手比自己的还要滚烫好几倍,都汗津津的了。
两只手在宽大的口袋里玩起了躲猫猫,白贤输了,在尽头被轻易地捉住。朴灿烈又是嘿嘿一笑,牵出他的手,一个用力使他转身落进自己怀里。
“其实我就是想抱抱你。”朴灿烈大方承认,微斜过身子把蛋糕搁在脚边,然后两只手臂交错着都搂住了白贤,紧紧地,如获至宝。
白贤可没那么容易释怀,闷在朴灿烈肩窝处好一阵,呼吸也还是急促的。他有点紧张,手上使着劲想推开对方,却在朴灿烈的一句“这个时候不会有谁过来”后再也不好意思找什么理由,被动地由他抱着,过了一会儿把那张特别版出道辑放到蛋糕盒上,这才不情不愿地也让双手环过了朴灿烈的肩膀。
“你唱歌真好听。”朴灿烈真诚地说道,“你第一次在这里唱给我听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
“……嗯。”窝在朴灿烈怀里的白贤声音不清不楚。
“你化妆的样子也好好看,其实我不喜欢男生化妆,但今天你化妆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朴灿烈有点语无伦次,干燥的嘴唇时不时碰着白贤的耳垂。白贤困扰地抗议了一句“你别说了”,朴灿烈才收声,自我解围地笑了笑,更加把白贤揉进自己怀里。
久久的安静被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破坏,白贤一惊,从朴灿烈的臂弯里跳出来,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查收短信。
“谁的?”朴灿烈上前一步,自然地又一次圈住他。
“金钟仁。”白贤说着,感觉朴灿烈的手臂收了收,勒得他有点疼,就往那双手上打了一下,继续飞快地按动键盘,“问我去干什么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你怎么说?”朴灿烈湿热的气息洒在他耳边。
白贤一怔,随即故作镇定地瞥向异常黏人的卷毛先生,“就说我和你在边散步边聊天放松心情啊,不然你想……”
不然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和你单独在这么一条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搂搂抱抱打情骂俏,然后让他看见并转告给好奇心杀死了不知几窝猫的吴世勋,吴世勋再如实向你的经纪人打小报告?白贤还没说完,朴灿烈就打断了他,“世勋说,钟仁喜欢过你。”用竟然带了几分落寞和无助的语气。
白贤愣了一愣,“我*大爷吴世勋!!”接着就有点囧,因为朴灿烈好像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傻了,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刚刚会这么生气,忙假咳了几声调整表情,“…是吗,我不知道。”
“嗯,我也觉得你是不知道。”朴灿烈的声音有点遥远,“我在想,怪不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会对我做出那种反应。钟仁是个很聪明、看事情也很透彻的人,有些东西在当时我都不能确认,但他看出来了。”
白贤没说话。朴灿烈看着他僵硬的肩膀,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跟世勋说,钟仁只是喜欢‘过’你,这个‘过’字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而且,就算他现在还喜欢着你,你也不一定就能对他有同样的感情。所以世勋对我说的这句话,其实是没有太大意义的。虽然我现在还是很难过。”
“我知道那首歌你是给我唱的。你不要不承认,不承认也没用,因为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你是给我唱的,不是给钟仁唱的……这些话我也对世勋说了。可是再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在跟钟仁说悄悄话,你们挨得那么近……我心里就特别难受,真的,特别闷。都没办法正常呼吸。”
他握住白贤的肩头,“白贤,你看着我。”知道对方一定会无动于衷,于是朴灿烈用力地掰过他,让他面对自己。
白贤低着头,木然地盯着朴灿烈卫衣上的金属拉链,任朴灿烈缓慢清晰的话一字一句流入耳朵:“……如果,白贤,如果钟仁现在还喜欢你,拜托你也一定不要喜欢回去。那样嘟嘟会很伤心的,我也会的。”
“因为我喜欢你。”
白贤抬起头来,对上朴灿烈闪烁的眸子,那么深邃,那么清澈,那么明亮。那里面肆意汹涌着的温柔要将他吞没了。
这样似曾相识的情景,皎洁如水的月光,静谧的小路,更加亲密贴近的两个人。好像应该做些什么,于是朴灿烈缓缓地低下了头。朴灿烈终于不用那种让他心慌的眼神看他了,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他不知所措地张开着的嘴唇上,眼珠因为过于专注而逗了起来,平日里是很好笑的事,可白贤笑不出来。世界那么安静,静得让他只能听到自己沉闷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
就连他不知何时攀在了朴灿烈肩上的手,此时也滑了下来,竟停在朴灿烈胸口的位置。像在打鼓一般的对方的心跳亦一下下撼动着他的手掌。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我想回家了,你去跟他们说一声吧。”白贤紧闭着双眼低下了头,感觉朴灿烈干燥的嘴唇擦过他的额发。
朴灿烈愣了愣,还没缓过神来,白贤就挣脱了他的怀抱,独自往前走去。路灯在他背后投出长长的影子。
“……白贤。”朴灿烈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了,短短两个字也差一点说破。白贤似乎没有听到,又或者,朴灿烈明白的,他还在假装。
可他的步子分明越来越快了,他高高地耸着肩,低着头。那帆布鞋底交替摩擦地面的声音,仿佛他急着要逃离什么一样。
朴灿烈呆呆地望着他。
“卞白贤——!我喜欢你——!”等他回神,这样的句子已经支离破碎地脱口而出了。他呐喊着,用力得甚至震落了几颗眼泪,忙抬手抹了抹,想起来什么似的抓起脚边的蛋糕和CD,“你的礼物——”
“不要了!”白贤略微气息不稳却决绝的声音传来,朴灿烈想要追,却见他已经仓皇地变成了逃窜,“你回去吧!我不要了!”
朴灿烈狠狠地一步踏在地上,刹住了车。他眼睁睁看着白贤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手一松,礼物就掉在了地上。他听见碎裂的脆响。
白贤说不要了。
其实朴灿烈只要努努力,无论多远他都能追上的,他却突然开始害怕。不能期待白贤的回应,他再清楚不过这个道理,然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在背道而驰,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后,竟希望对方也会与他共鸣,渐渐地希望变成强求。他变得贪婪了,排山倒海般猛烈的占有欲侵吞掉了他的理智。他为这样疯狂的自己感到害怕,并且由于白贤冷漠甚至是排斥的反应而愈发地恐惧和悲哀。
朴灿烈弯下腰,把塑料碎片扫进牛皮纸壳里,连同蛋糕一起丢入垃圾桶。
而白贤即便知道朴灿烈不会再追上来,也还是没命地跑啊跑啊,直到实在跑不动了,他才停下。然后他走进小区,找到自己家的单元,上楼。进屋之后他放在门闩上的手顿了顿,随即把门关上。
喊什么喊?就算确定那条路上没有行人往来,你能这么肆无忌惮么?都不是小孩子了,都该有至少一点点的担当和责任心,这样的感情见不得光,何况你不是别人,你是朴灿烈啊。
白贤觉得好累。
朴灿烈,你让我再想想。
……
那天小B睡得很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期间他自嘲地想,假若这床是面油锅,那他一定已经熟得无比均匀,可以拿去吉尼斯纪录了。
睡不着。一旦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浮现小C的样子,笑得明朗的,羞涩的,执著的,撒娇的,说话颠三倒四不得要领的,深情的,还有,悲伤的。
因为自己,这种最与他不相符的情绪竟出现在他脸上。小B的心遭受着煎熬,自责、内疚、后悔都是苦涩的调料。
他想起那只简陋的白色纸盒,直到最后他也没来得及拆开的。虽然用嫌弃的语气断定里面的蛋糕难以下咽,他却真的很想尝尝看,会不会那个傻子手抖放多了糖,或者调稀了奶油,或者花边根本横七竖八惨不忍睹……小B不会忘记当初两人在厨房里研究各色食材时,小C头疼的表情。从那时起自己就不对他的手艺抱多少幻想了,可切蛋糕时选择另外一盒的原因却不是这样——这是小C的独家,专属于他的,他才不要与别人分享。就算自己也吃得苦不堪言,也不行。
小B摇摇头。他不该再想了,越想就越危险,也越绝望。
他们能给彼此未来吗?能抵挡得住恶毒的讥讽谩骂与流言蜚语吗?到那时,他们还有没有勇气承认这份爱情?
……这会是爱情吗?
就连这个问题也不敢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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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朴灿烈很不在状态。
当然,他在舞台上的表现精彩依旧,跑综艺的时候也非常卖力地去迎合主持人善意的揶揄,偶尔无辜地反抗。可台下的他明显沉默了许多,总是在放空,温习歌词的时候更是错误连连,把一段舞步重复跳三四遍也成了常事。
鹿晗以为朴灿烈是长时间地加班加点吃不消了,情有可原,就没有太督促他。然而一个多月的宣传期过去了,朴灿烈只消隔几天赶一个通告便可,却还是少言寡语闷闷不乐的样子。
好像不太对劲。
一次朴灿烈一整天都没有通告,也没去公司,像缕高大的游魂似的在卧室、客厅与书房间飘来飘去。晚上也早早地睡下了。鹿晗在卧室门口作了好一阵子心理斗争,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他轻轻推开门,听见短促而慌张的翻身声音。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他说,又往前走了走。
被窝里的人静默半晌,慢慢坐了起来,伸手打开台灯,另一只手揉了揉鼻子,把鼻头都揉红了。
“……哥,我觉得好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