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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
书名：Untitled 作者：某晨 更新时间：2016-12-12 22:26 字数：3205
鹿晗的脚步顿了一顿。
“…你还好吧？”他三两步来到床前，第一反应便是去探朴灿烈的体温，被对方心情不是很好地躲开了。朴灿烈躺在床上，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好像一只大毛毛虫，拱啊拱地挪去了墙边。
屋里闷热异常，朴灿烈却紧紧裹着被子。鹿晗觉得有点奇怪，跑过去打开窗，“你不是怕热么？”
朴灿烈哼唧了两声，“……有点冷……”
鹿晗一愣，折回来，强硬地把手贴上了朴灿烈的额头。
“白痴，你在发烧啊！”他一下**开来，要去找药，却被朴灿烈拉住了。他回头就对上朴灿烈的眼睛。一双平日里那么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却被高温熏蒸得迷离而涣散了。
“我冷呢…才不是发烧……”朴灿烈喃喃着。
鹿晗哭笑不得，“你是缺乏常识吗？好，你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然后他在床边蹲下，拉开了床头柜，找着温度计。
床上的大毛毛虫窸窸窣窣地挪了过来，垂下一只手，灼热的指尖触到他肩膀。
“哥……”他咬字有一些含混，但一字一句地，“我喜欢白贤。”
鹿晗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他在短时间内恢复了镇定，手上却不由得急躁很多，柜子里的小物件相互碰撞，哗啦啦的声响扰得人心烦。“别开玩笑了。”
“可能他是在开玩笑，但我不是。我喜欢他，是认真的。”语气更加庄重笃定了些。鹿晗只是模糊地“哦”了一声，强作镇定地终于摸到了一只细长的塑料外壳，取出来，摘掉盖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勉强把水银甩到了刻度外，随即将大毛毛虫扶坐起来，让他夹住。
“我惹他生气了……”
“别说话。”
“我现在很难受，我惹他生气了，你也不愿意听我讲。”朴灿烈坚持着，嘴角可怜兮兮地撇下来。
“你先量完体温。”鹿晗亦是寸步不让，用力揽了揽朴灿烈软塌塌的肩膀。朴灿烈刚开始还负气地小幅度挣扎，渐渐也顺从地倚了过来，靠在他肩上。
长长的五分钟内谁也没有说话。鹿晗听着朴灿烈有点困难的粗重的呼吸声，闭上眼睛，只有轻轻拍拍他的肩头。
直到朴灿烈动了动身子，鹿晗才想到把温度计抽出来，转了转，一读，三十七度五。
“低烧。”鹿晗说，翻身下了床准备出门，听见朴灿烈飘飘忽忽地叫了自己一声，就站住脚。
朴灿烈定定地看着他，“…我想喝中药……”
“什么？”
朴灿烈却摇头，“我说胡话呢。”他把被子裹严实了些，“你去吧。谢谢哥。”
鹿晗点点头，心想这小孩不是最讨厌苦味的么，所以自己才在家里备了些胶囊和药片，连冲剂都不敢买。他摸着耳朵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一手拿药一手端水地。朴灿烈乖乖地坐过来些，接过水和药，把药片含进嘴里，喝一口水，一仰脖子就咽了下去，然后眼睛狠命地眨了眨，目光依然有些混沌失焦。
鹿晗坐在他身边，“现在可以说了。说吧。”
朴灿烈应了一声，却不马上回他，而是拧着身子抱起枕头，在下面划了什么东西出来。
鹿晗定睛一看，“…那不是你画了三四个晚上的画吗。”现在却已然是弯折过撕碎过又拼凑起来重新补好的残破样子了。画上的朴灿烈也不复张狂霸道，身子偏左了些，手臂偏右了些，被充分放大了细节的掌心更是纹路错位。
“嗯。”朴灿烈摩挲着蔓延在牛皮纸上的裂痕，“白贤不愿要它。”
“哦。”鹿晗从朴灿烈手里结果那只盒子，细细把玩着，“怎么呢？”
“……因为我跟他告白了。”
“哦，那他这是代表拒绝你了吗？”
朴灿烈没说话，头埋得更低。
鹿晗觉得像这样太直接，也不好。想当初他手下的艺人向他倒苦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爱上了同性的事实公之于众的时候，他还可以做到理解和给予帮助，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渐渐地麻木了，处理的手段变得老辣而不近人情。面对这样茫然无措的朴灿烈，他也心软，可朴灿烈初涉娱坛根基不稳的事实更加说服了他。于是他像一只冷冰冰的机器般说出了那些话，看到朴灿烈受伤的样子，他才意识到他还是个孩子。
鹿晗清了清嗓，“那，你还对不起我什么呢？”
又是久久的沉默，久到鹿晗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
“因为我还喜欢他啊。”朴灿烈开口，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白牙都染上些苦涩。“我知道他拒绝我了，如果我执意要跟他在一起，也会给你造成麻烦。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我现在还喜欢他。我和他认识有两个多月了，本来我从他家搬出去，我们就没理由再联系对方了，可是我不想放下他。我觉得他也不想放下我，不然他不会再我以为打错了电话后那么急匆匆地打了那么多通回来，就为了告诉我他是卞白贤，让我不要误会就不再联系他的。他也不会赶来看我的出道演出，不会买不到票也在电视机前守着等我，也不会给我唱那首歌的。”
朴灿烈叹了口气。“我看得出来，他在害怕，应该是怕我这么突然就告白了。……其实我在想，会不会他也喜欢我，是因为这个才害怕呢？”想着笑了笑。
鹿晗揉揉朴灿烈的头发，“就这么简单？孩子，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
“我知道。还有你呢，哥。”朴灿烈的眼神黯淡下去。
“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鹿晗苦笑，“我觉得，虽然白贤表面上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或许他其实是个很保守的人。他怕的也不仅仅是你的喜欢或他的喜欢，而是你的前途和他的前途。你是朴灿烈，是眼下正红的新人，你还有大片大片的未来要去打拼。而他，我不清楚他是做什么的，但无论什么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会斟酌斟酌再作答复，毕竟答应下来之后，两个人共同要应付的不只是平凡情侣的依赖、争执和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大半个世界的舆论与不认可。所以他现在的反应，既是一种自保，也是对你们彼此的负责。”
“……唔。”朴灿烈闷闷地，若有所思。
“所以你……非喜欢他不可？”鹿晗试探着问。
“…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个问题，我根本不能正面回答。”朴灿烈使劲皱着眉，抓乱了头发，“理智告诉我应该停止，但感性又让我继续。但我不是一个只用理智或只用感性思维思考的人，所以我现在很混乱。我可以现在下定决心再不去想他，但如果我再见到他，很可能我又会控制不住自己。我太喜欢他了，感觉整个胸口都被这种喜欢涨得满满的，让我总是忍不住想把它表达出来，总是忍不住想接近他，甚至抱抱他。世勋对你也会是这样的。”
鹿晗一下子耳朵滚烫，“…不要转移话题。”他想说点什么填补尴尬，但脑子一片空白。正着急着，客厅里隐隐传出来手机铃声，他如蒙大赦似的当即起身，丢下一句“我去接个电话”就夺门而出。
站在客厅里时他才稍微冷静下来，做了次深呼吸，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他迟疑片刻后接起来。
“喂，您好。”
“是鹿晗吗？”
温柔和缓的男人声音。鹿晗皱了皱眉，“我是。请问你是？”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男人说，“你最近和世勋见过面了，是吗？”
故弄玄虚的语气，却让鹿晗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是谁？”
男人依然没有回答他，“世勋没有直接告诉我，但从他的表情里我看出来了。世勋跟我说过他喜欢你。我不晓得你到底做过些什么让他对你这么着迷，我只想说，如果你也喜欢他，就像他一样表达出来；如果你对他没与那种意思，就趁早离开他，断了他的念想。别让他猜。也别像十年前那样假装。”
鹿晗几乎呆若木鸡。
“……你到底是谁？”声音已经难以自持地在颤抖了。他以为对方又会巧妙地避开他的追问，然而对方沉吟了半晌，竟缓缓开口。
“你真的想知道？”声音含笑，“我是世勋的表哥，也是张艺兴的高中同学。我叫金俊绵。”
电话挂了。鹿晗兀自失了好一会儿神，才愣愣地放下手机回到卧室。
“谁啊？”朴灿烈的大眼睛望着他。
“没谁，打错了。”鹿晗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关了门，在床边坐下。
“总之还是那句话，”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你要面对的不仅是我，还有这个公司，还有那些那么期待你的歌迷。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和他交往，必须先考虑好后果……”
“对不起，哥。我太自私了。”
朴灿烈大概只是太内疚太急切，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鹿晗却哑然了，继而无言以对。
究竟谁更自私。
而朴灿烈还嫌不够诚恳似的做起了保证，说自己会想办法，之类的，只请求慢慢来。鹿晗让他不要再说下去，揉揉他的头发，扶着他躺下。
朴灿烈眨了眨眼。鹿晗捏捏他的脸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让他转过身去。然后给他盖好了被子。
“睡吧，孩子。”他轻轻说，“我也会想办法。”
朴灿烈没有说话，已经睡着了。他实在太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