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突然被像香港警匪片里有人讨债那样不要命地敲响了。卞白贤有点烦,伸长脖子往客厅看了一眼,摸出耳机想戴上,但经久不息的敲门声终于打消了他忽略的念头。他起身去开门。
“你是不是神经——”
刚把门推开一丝缝隙,他嗓门还没完全扯开,话都未讲完,门外就缩进来一个人影,动作迅速,以至于惯性过大,整个人都扑到了他身上。
卞白贤愣住了,骂人的话也不会讲了,枉他在开门那瞬间凭自己多年文艺小青年的脑子琢磨了不少好词。
他支吾了半天,“你……”
“别说话!”对方急急地在他耳边道,压低的磁性声音有种强大的威慑力。白贤上一秒还脑内着或许对方是自己的狂热读者,现下干脆吓得脑细胞都死光光了,只听见对方又说,“把门关上。”他也不敢反抗,就着对方挡在自己面前的姿势,自己拼命扭过去拉上了门。
对方这才后退了一步,抵在玄关的墙上。白贤听到门外一连串的脚步声踏过去,不一会儿又一连串踏回来。安静了。
对方明显松懈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有人追杀我。”
这话说得一字一句,加上他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白贤根本没办法相信这是谎话。可是这也过于扯了吧,嗯,可以考虑写进小说里。
……啊啊啊卞白贤你在想什么!重点是这个人是谁叫什么从哪里来有没有暂住证!(什么一套)
卞白贤抬头,看见这个一头金色卷毛的大男孩笑得一脸讨好,一口白牙在临近黄昏的光线里闪闪亮。卞白贤想,牙齿健康的人一般脾气都不好,于是他要在这人爆发之前hold住全场!况且擅闯民宅本来就是这人的不对嘛。
卞白贤闭了下眼睛,调整表情。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是一字一句地,表情亦认真得不输分毫。
“我叫朴灿烈,是杰超会社即将出道的新人。”对方竟一本正经地开始介绍自己了,“我知道出道之后会很忙,就跟公司争取了几天假期,结果他们还让我经纪人来跟踪我,哼,他踢足球出身的,我好容易甩掉他了……”
卷毛说得愈发义愤填膺(不要乱用成语),卞白贤却只当他是在讲笑话。嗯,把这些话改一改再编一编,倒是可以写出一个离奇的故事。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卷毛说完了,便又开始一脸讨好地看着卞白贤。白贤被看得有点发怵,这人比自己高出一头,却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冲他发散着楚楚可怜的光波,问题是他竟然也不觉得这样很违和。长的帅就是无敌,卞白贤叹息。
“你想说什么?”继续冷面。对方果然被唬住了,从表情到语气都透着小心翼翼。
“在你家住几天……行吗?”
“……”
卞白贤没想到这人会来这么一出,以为只是向他诉说一通自己的“悲惨遭遇”倒倒苦水罢了。然而转念一想,这间房子空也是空着,与另一个人合住也没什么不好,何况还是帅哥。
“我带了生活费的。”卷毛依旧恳切。
——于是卞白贤打消了一切疑虑,“好吧!”大义凛然地。
白贤第一次做房东,也不晓得接下来该干什么。两个人沉默着对着电视坐了很久,直到卷毛——好吧是朴灿烈说了一句“有吃的吗”,白贤恍然大悟,当即起身,“走,带你去楼下超市买。”
“……我怕碰见经纪人……”朴灿烈惨兮兮,从随身带的包里抽出一沓票子,“帮我买点行吗,什么都行。我就是有点饿了。”
“嗯……那也行。”白贤接过钱,目测了一下,然后假装镇定。“我先去换衣服。”
朴灿烈应了一声,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白贤进了卧室,五官立刻飞扬起来了。飞来横财啊有木有,他可以一段时间都不用去酒吧了,要知道夜晚都是灵感滚滚来的时间啊!卞白贤乐不可支地提裤子。
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时,朴灿烈还保持着他最后看到的那个姿势。他不由得有种满足感,微有些居高临下地:“那我去了,你看电视吧。冰箱里有苹果,想吃去洗就好了,水果刀在橱子里。”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人敲门,你不要开。座机响也别接。我很快就回来。”
“嗯。”朴灿烈站起来,真诚的眼神,“谢谢你啊。”
“……”
卞白贤最怕有人跟他玩客气,也招架不住朴灿烈的眼神,仓皇地点了点头就果断换鞋开溜了。下楼的时候卞白贤在想,自己又不是住在一楼,怎么卷毛先生恰恰好就找到他这里来了?可能是觉得一楼会被他经纪人猜到,不太安全吧。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毕竟一口气跑到顶楼不容易。
出了楼栋,没过多久就有人撞了上来——一个看上去还没有他大的男人,脸很小,眼睛很清澈,小鹿似的。卞白贤本来好端端地走着路,这个人突然就在他面前冒出来,噼里啪啦地:“不好意思先生你见过一个这么高金色卷发眼睛很大的男生吗?”边说边把手举过头顶。卞白贤会意,摇摇头说没有,对方就跑开了,又挡在前面的女生面前如是问了一遍。卞白贤心想这人也真是辛苦,听他背得滚瓜烂熟,肯定已经找了很长时间了。莫非卷毛先生说的是真话?其实他看这人的架势,觉得不如说是逼婚更合适。
他偷笑几声,抬头看天,不自觉把手抄进了牛仔裤口袋里。
……钱呢,钥匙呢?还是换好衣服之后根本就忘了装进去?他不胜惆怅,只好原路返回,爬上顶楼后气喘吁吁地敲了敲防盗门。
没人应。他又敲敲,心想该不会是看着电视睡着了吧。他按了按门铃,随即在心里骂了一声——门铃坏了!
他用力敲敲门,“开门啊,是我!”用原本打算吼那个现在在屋里不晓得做什么的人的嗓门,却还是没人应。卞白贤欲哭无泪,为什么装修的时候自己要买一扇隔音效果这么好的门?
他忿忿,摸出手机,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然而听筒里响了足足二十一声,就是没人接。
卞白贤垂下手,背靠着门,无声的泪水在心中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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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眼睛在质问了第一百零一次依旧得不到肯定答案之后,在路灯下迷茫了。这时路口走来一个包子脸男人,他明显也走了不少路,腿都在发软。小鹿眼睛心里在咆哮,两个未来国脚都快为你走残了,死小孩你是要闹哪样啊。
“那一片找遍了,”包子脸伸长胳膊指着,“没有。”
小鹿眼睛抬抬手表示知道了,有些恼火地闭上眼睛。“朴灿烈个死小孩,真让人不省心……还没出道就各种跟我玩花招,红了之后可怎么办啊,虽然肯定他越红我是越高兴吧…唉……我这经纪人做得真是一个字窝囊啊——”
身边刚被他问过的女孩子们还注意着他,他偶尔回头,就见她们笑得娇羞无比。他心里生出几分自豪感,但在听到一句“好漂亮啊绝对是傲娇受”之后忍不住了,“我很帅我很帅我不是漂亮我也不受!!!”女孩子们顿时作鸟兽散。
包子脸用肩膀撞了撞他,“你平时不是挺温柔的吗,发起火来真恐怖。”
“我也不想的啊,公司这不是让我偷偷看着他,免得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有损他人气吗。谁知道他一见我就跑。”他一记叹息,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其实小孩也不容易,知道出道以后忙,现在赶紧放松放松。这都可以理解。我也不喜欢公司这种扰人清梦的做法啊。”
包子脸点点头表示赞同。
“唉就这样吧,也给自己放个假。小孩出道之后我肯定也有得忙。”小鹿眼睛笑着说,突然转向包子脸,“哎包子,我们踢球去?”
“诶???”包子脸一愣,“我还得看新人呢,你自己踢吧。”却是一脸忍痛割爱的表情。小鹿眼睛笑得意味深长,挥挥手说“罢了”,搭上对方肩膀,“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