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柳正彦阻止了士兵,低声对苗傅说:“韩世忠在军中威信极高,万一打他夫人的事走漏了风声,只怕……”
苗傅思索了片刻,道:“来人,将梁红玉和她的儿子一同押进西厢房。”
“是。”
韩世忠回去后立即起兵,去救梁红玉和他的儿子。苗傅和柳正彦担心打不过韩世忠,便商量了几日,想出了一条妙计,将他们的儿子扣押在这里,派梁红玉去军营告诉韩世忠,只要韩世忠投靠他们自然会将他们的儿子放了。
他们将梁红玉请来,假惺惺地关心道:“韩夫人,近段时间在这府里住得可好?”
梁红玉冷冷回道:“有劳苗大人,柳大人关心,我住得好不好用不着你们管。”
苗傅见说:“我也知道你们关在这屋子里不好受,但你相公的大军马上就要逼近,我们不得不将你们关押起来。不过现在你只要回去给你家相公说一声,如果你家相公愿意投靠我们,我们不但会放了你和你的儿子,而且也会赏你们黄金千两,宅院一座。”
梁红玉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下来,假借说服韩世忠,其实是给韩世忠通风报信。
梁红玉策马赶往韩世忠的军营,见到他时,她立刻说:“相公,苗傅和柳正彦将咱们的儿子押在那里,派我来劝你投靠他们,我看我们倒可以将计就计,捉拿他们。”
韩世忠闻讯立即派人请将领张俊和张浚前来商议,最后定下了捉拿苗傅和柳正彦的方案。
第二日韩世忠和梁红玉从军营出发,假借投靠之意前去。苗傅和柳正彦见韩世忠诚心诚意投靠他们,便立刻大摆宴席请韩世忠夫妇前去。苗傅和柳正彦喝的大醉,韩世忠趁机用鸣炮通知了张浚和张俊。也就在这夜彻底将苗傅和柳正彦捉拿。
宋高宗闻讯大喜,特请韩世忠和梁红玉入殿,封梁红玉为“安国夫人”
绍兴十一年,完颜宗弼带着金军再次南下,这次朝廷派韩世忠和梁红玉前去迎敌。
这次作战,韩世忠派梁红玉击鼓,还认真叮嘱梁红玉:“这个任务非常艰巨,近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加强练习击鼓。”
梁红玉疑惑道:“相公,击鼓不就是为将士们鼓劲儿,有这么艰巨吗?”
韩世忠淡淡一笑:“这你可说错了,在军中击鼓可不是给将士们鼓劲儿,而是给他们传递作战命令。”
梁红玉听到这个便来了兴趣:“击鼓怎么传递作战命令?”
韩世忠解释道:“这是根据击鼓节奏的快慢来给将士们传递信号,比如……”
作战那天,天阴沉沉的,梁红玉站在金山上手拿鼓捶,等待着开战击鼓。
开战时,山下枪淋箭雨,山上鼓声震耳欲隆。梁红玉在山上敲鼓指挥军队作战。鼓声时而急促,时而沉重,时而悠扬……
几番将金兵挡在江水对岸,金兵无法度过长江。完颜宗弼情急之下让多名射箭手拉起弓箭对准梁红玉,韩世忠见情况不妙,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大喊:“红玉,小心!”
她一抬头看见数支长箭朝她这边射来,她立刻蹲下来躲在大鼓的后面,躲过这些箭后,她立刻起身接着敲鼓。当箭插满了整个鼓面,她便会一手继续拿着鼓捶敲鼓,一手迅速将鼓面上的箭拔了,大概就这样蹲蹲起起几十次,梁红玉一直撑到了最后一刻,她看见宋军胜利时,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但过于劳累,也昏倒在了地上。
梁红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军营,韩世忠就坐在她的身旁陪伴着她,梁红玉淡淡一笑:“相公。”
韩世忠见她醒了,兴奋地握着她的手:“红玉,你醒了。这次金山之战你功不可莫,军营里的将士都称赞你是巾帼女英雄。”
梁红玉脸上泛起淡淡微红说:“我只是帮了个敲鼓的忙,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这时有将士走进帐篷跪在韩世忠的面前道:“将军,完颜宗弼说只要您放他一条生路,他愿意将在江南掠夺的所有财物统统归还。”韩世忠冷哼一声:“你传给他就说这绝对不可能。”
“是。”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据将士所报完颜宗弼那边还在按兵不动,梁红玉说:“世忠,既然他们按兵不动,我们倒不如来个主动出击,擒获完颜宗弼。”
“放心,我们现在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他们是逃不出来。”
“万一……”
韩世忠胸有成竹地说:“不会有什么万一,明日我便下令攻打金兵,擒获金元术。”
这时梁红玉的心才放了下来。
可惜,天公不做美,就在这天晚上,江上正巧无风,金兵趁机攻破宋军江边的防线。完颜宗弼逃出了这里。
虽不是大获全胜,但这次也给了金兵不小的打击。
回到朝廷,上朝时宋高宗大喜:“韩世忠,这次你和梁红玉的功劳可不小啊。”
梁红玉立刻跪下道:“皇上过奖了,臣有事要起奏。”
宋高宗问:“你要奏什么。”
梁红玉说:“奏我夫君有失机纵敌之罪。”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大臣不禁议论纷纷。就连韩世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此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韩世忠犯的这点过错宋高宗自然也不会计较,宋高宗大笑道:“好一个‘大义灭亲’。从古至今你可是第一个。见你对大宋忠心耿耿,特封你为杨国夫人。”
梁红玉立即跪下说:“臣妾不敢当。”
宋高宗淡淡说:“这是你应得的。”
上完早朝,韩世忠和梁红玉走在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米多远的距离,她感觉到韩世忠似乎生了她气,赶忙追上他:“相公,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韩世忠停下脚步,淡淡一笑:“我怎会生你的气?”
梁红玉努了努嘴:“你一定是生了,不然为什么下了朝就不和我说话?”
韩世忠笑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开始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会‘大义灭亲’。后来想想这的确是我的失职之处,我应该谢谢你的提醒才是。”
从这次韩世忠和梁红玉凯旋回来,京城里各个戏园子都传唱着《梁红玉击鼓抗金山》这个戏曲。每个戏园子里场场爆满,梁红玉听闻此事,便去了个茶楼,去看看他们戏曲中的自己到底什么样子,居然能让戏园子场场爆满。
梁红玉来到戏园子,见台上正演唱的正是《梁红玉击鼓抗金山》,由于梁红玉来得晚,场内爆满,她只得站在墙角那里观看。
梁红玉看完,觉得这戏班子将自己吹得太好了,她可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强。她去了戏班子的后台,与班主商量改改内容。班主一口回绝,认为如果改了内容就没有这么多人来看了。无奈,既然改不成,那他们爱怎么唱就怎么唱吧。
绍兴五年,梁红玉随夫出镇楚州。在征战的路上,梁红玉遭到金军围攻。她在交战时不慎腹部受了重伤,鲜血直往外流,她强忍着痛,用汗巾简单做了个包扎,继续作战。直到她浑身再也没有一丁点儿力气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金兵取下她的首级。
当完颜宗弼看到梁红玉的首级时,大喜。他知道整件事的过程后,完颜宗弼心中再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喜,只剩下无限的惋惜。他凝视着梁红玉的首级,半晌对送来首级的将士叹道:“自古以来,只听说过花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挂帅。却不曾亲眼见过有女的领兵打仗,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忠勇的女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抵抗这么长的时间。”完颜宗弼接着说道:“你将她的遗体示众后送回宋军的军营里。”
“是。”
当梁红玉的遗体送回宋军的军营,韩世忠跑过来,紧紧抱着梁红玉的遗体,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泪水,流了出来。
半晌,韩世忠将梁红玉的遗体打横抱起,喃喃对她说:“红玉,我们回家。”
绍兴十一年,十月宋高宗下旨捉拿岳飞。理由居然是如此荒诞—岳飞有谋反朝廷之罪。若换成别人韩世忠或许还会有几分相信,但现在要抓的罪人是岳飞。他与岳飞为官多年,深知岳飞的秉性。岳飞绝不会干出这种谋权篡位的事。
韩世忠拱起手对宋高宗说:“皇上,岳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背上刺有‘精忠报国’四字。岳将军被百姓们公认为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将军,这两点就能足以证明岳将军对大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秦桧在一旁拱起手道:“皇上请不要听信韩将军的片面之词,仅仅凭他背上的那四个字就可以证明他是无罪的吗?或许他是故意刺给我们看。”
韩世忠怒道:“你血口喷人,岳将军若真想谋反,早在靖康之变时就可以谋权篡位,可他们没有这么做。这就可以证明岳将军是无罪的。”
秦桧冷哼一声:“那可未必。”
韩世忠气得有些失去了理智,怒道:“秦大人,你对岳将军这么有成见,莫不是你对此案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才极力反对我为岳将军辩解?”
秦桧气得语噻:“你,你血口喷人!”
宋高宗不耐烦地说:“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此案交给御史中丞审理。”
御史中丞何铸走出来跪下道:“是,皇上。”
“皇上……”韩世忠欲想继续劝告宋高宗,但宋高宗根本无心去听。不耐烦地说了声:“退朝。”
审理那天韩世忠身穿布衣,来到了现场,见四周挤满了百姓,他勉强挤了进来。见何铸已经开堂审理。
何铸拍了一下醒堂木说:“将疑犯岳飞带上。”
岳飞来后跪在何铸面前说:“参见清差大人。”
何铸问:“你可有谋反朝廷之意?”
岳飞说道:“臣绝无此意,是有人陷害。”
何铸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吗?”
岳飞说:“凭我背上刺的‘精忠报国’这四个字。”
何铸命令道:“来人!经他的上衣脱掉看看他背上是否真有这四个字。”
待衙役将岳飞的上衣脱掉,他的脊背上果真刺着‘精忠报国’这四个字。大概刺的时间过长,与皮肤的颜色早已融为一体。
何铸仔细瞧了瞧,啧啧赞道:“果真有这四字,你若真有心谋反,绝不会在背上刺上这四字。本官必会还你一个清白。”
岳飞抱拳道:“谢清差大人。”
何铸审理完此案的结果让韩世忠为岳飞松了口气,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桧竟然从中作梗,将何铸审理的结果还未将结果告诉好宋高宗,秦桧就已经派他人重新审理此案,最后给岳飞判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大年初一传来了宋高宗在除夕之夜赐岳飞毒酒,岳飞死在了大理寺的牢狱之中。韩世忠心中顿时涌出了无限的惋惜,他叹了口气,喝了一夜的闷酒。他喝到七分醉,三分醒时,韩世忠朦朦胧胧看见了梁红玉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服,在黑暗的夜晚看上去格外让人觉得显眼。
梁红玉淡淡地朝韩世忠笑了笑,轻轻坐在他的身旁,说:“相公,有什么烦心事告诉我,我来帮你分担。”梁红玉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这件事我听了只进不出。”这声音很轻,轻得就如一阵轻风吹过一般。这让韩世忠又找回了初识梁红玉时的感觉,韩世忠一口气将心中的烦闷统统告诉了梁红玉,她坐在一旁倾听,有时会说上几句安慰安慰韩世忠。不知他说了多久渐渐地困意袭来,韩世忠趴在石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再看看四周根本没有梁红玉的身影,他这时才发现,昨晚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但正是这个梦,使得他对梁红玉更加思念,索性请了几天假,专程来到苏州去看望梁红玉。
韩世忠来到梁红玉的坟墓,七年不见,坟墓的周围已经布满了杂草。韩世忠帮她清了清杂草。坐在墓碑的一旁,淡淡笑道:“红玉,我来看你了。你这七年过得可好?”
接着他自问自答将自己心中,所有的心事都统统说了出来,顿时觉得内心豁然开朗,轻松了许多。
临走时,韩世忠对她说:“红玉,等大宋统一之后,我必会来这里陪你一直到终老。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韩世忠和他的随从一同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客栈,他们正巧行路多时,随从问:“老爷,您行路多时,我们去客栈里休息一会儿如何?”
韩世忠说:“嗯,好。”
他们一同进了客栈,在客栈里稍坐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似是敲门的声音。韩世忠看了看门口,门是开着的,并没有人敲门。他再仔细一听,声音是从柜台后面的箱子里传来的。韩世忠问小二,小二却吞吞吐吐说出的答案让人蹄笑皆非。这不禁让韩世忠更加怀疑。
当打开箱时,韩世忠怔了一怔,箱里关的是一名女子,乍眼一看她长得酷似梁红玉,可当面对面的看着她时,发现她与梁红玉长得还略有不同之处,这女子似是没受什么过苦,皮肤要比梁红玉的白一些;梁红玉有着一双丹凤眼,而她却是双眼皮;梁红玉是瘦长的瓜子脸,而她的脸形比梁红玉稍圆。当土匪头儿挟持着那女子时,韩世忠故意用激将法,想打消土匪头儿挟持她来要挟他的念头。
韩世忠故意装作对此事并不关心,打消了土匪要挟的念头。韩世忠趁打消土匪念头之际迅速将她救出一同策马离开了这里。从那时韩世忠开始悄悄观察她和梁红玉有什么不同。他从那女子口中得知她叫李涵微,他发现她的个性与梁红玉不同,她是个率真的姑娘,或许是没受过苦的缘故教她剑法时,韩世忠没教她几招,她便一屁沟坐在直喊累。他自打认识梁红玉之后从没见过她喊累。但李涵微心中的那倔劲儿却似是和梁红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回去后他有意让自己的四儿子韩彦古娶李涵微,当她住进韩府,韩世忠就让韩彦古带李涵微出去走走。培养一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大概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韩世忠将李涵微叫进他的书房,想问问她对韩彦古的印象如何,顺便当个“红娘”为他们牵着条红线。但得知李涵微只把韩彦古当做自己的亲哥哥,他虽有些遗憾李涵微不能成为他们韩家的儿媳妇,但他也深知强扭的瓜不甜。自然不会将他们强行拼成一对鸳鸯。
绍兴十三年,宋高宗下旨封韩世忠为咸安郡王。虽说在别人眼里这是皇上给他莫大的荣耀,但在他看来却是皇上有意将他排挤出京城,不得再干与朝政。韩世忠到了咸安,到了那里发现在那里的日子过得非常单调,每日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虽不能再报效国家,但也落得个清闲,远离了朝廷的是非。
韩世忠虽然强迫自己忘了心中的苦恼,但不知为何韩世忠越想忘记越记得更牢。他便每日夜晚提着一坛酒坐在自家庭院里,由月光伴着借酒消愁,想麻痹自己,让他不再朝廷中的是是非非。可谁知借酒消愁愁更愁。喝得越多这件事让他记得更深,甚至有时在梦中也常常见到。他无奈的一笑,自嘲了一声:“看来这件事是烙在我的心里了,永远也忘记不了。”
绍兴十七年,韩世忠又先后被皇上封为镇南、武安、宁国节度使,派往这些地方去上任,每一次的离开,韩世忠都抱着他能再次担当重任的希望烫伤去往目的地的道路,可每到一个地方发现就发现,自己的希望破灭了,还和以前一样,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二十一年,韩世忠开始经常可凑,他本想着以自己的体质,挺一挺一定能挺过去的。可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失病情变得越来越重有时甚至能吐出血来。八月,他的病情恶化到每天能可凑出十几次血,他不得不请了病假回到京城养病。
到了京城,韩世忠回到他的府里,他看到小儿子的妻子已经隆起了肚子,心里多了几分欣喜。当他的儿女聚齐时,韩世忠却见李涵微依旧没有一儿半女,忍不住想问问李涵微什么时候能够让自己抱抱外孙。
他见问后李涵微的脸色那么尴尬,不仅有些后悔问这个。随着日子的渐渐推移,韩世忠而觉得自己力不从心,甚至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虽然他的儿女不说他得了什么病,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已经离死期不远了。他这辈子唯一留下的遗憾就是,不能让大宋统一。临走前还不忘告诫自己的儿女们,要效忠大宋。说完他朝上空看去默默对梁红玉说:红玉,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