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该记得这个味道,她在楚宁王府第一次品尝这种茶时就已经记住了。好久没喝过,她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品茶的人依旧,只是味道不同罢了。
“怎么样?可还是当初的味道?”凌风轻笑一声,又给自己沏上了一杯,若有所思道:“我可还记得这样的味道呢!有点苦呢!却也还是甜的。”
吁嗟一声,宫静雨苦笑道:“不了,比原来更好喝,说是茶苦,苦也不过是由心生,甜也不过是由心生。你现在喝时该是甜的吧!娇妻爱女,一家人和乐融融,岂不是天上地下难寻之欢。”
时间凝固了许久,凌枫突然地开口打破了沉寂:“南宫伊,你恨我吗?”
宫静雨停顿了一会,转而笑道:“还叫什么南宫伊,南宫伊早就死了,你莫不是见着鬼了吧!”南宫依这个身份在宫静雨的心里已经在跟明键希决斗的那一天开始没了,随着她一起堕崖了,南宫依永远地消失了。
凌枫不满地拧了拧眉,扳过她的脸,问道:“别打岔,我问你呢!你恨我吗?依儿。”
“唉,我说,你干嘛呢,非要我说恨你吗?真是的。”宫静雨撇过头,喃喃道:“都过去了,哪有什么恨不恨的,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也从来没有恨过你,我知道,你和我呆在一起的几个月,你是真心为我好,你对我好,我知道的。”突然,她一转头,双眼看着他:“那时我还骗了你呢!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恨过我呀?你要是恨我,我就恨你了,哼!”
“我,我哪有恨你,我还偷占了你不少便宜呢,嘿嘿!”狡黠一笑,凌风又变得不羁起来,缓和了凝重的气氛,他们之间就不该说什么伤感的话,刚才他干嘛勾起她的伤心往事,就这么假装不在乎的挑弄她开心,让她笑一会不是很好吗?
“你这坏胚子,我真没说错你。”恨恨的骂了一句,宫静雨才解了气。感觉好久没这样说过话,过去有那样风流的他一直逗她开心,那样的日子还真是值得怀念。
“是,我这么风流,你不也陪我风流了几个月吗?我还带你逛过青楼呢!我说你当时怎么不找个女人,原来你自己比那些女人美多了,你还真是狡猾呢!”抿上一口茶,凌风嘴角微微上扬。
“我才没你这么风流,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受得了你,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儿,你凌枫上辈子真是烧高香了。”
“我这么完美,女人都抢着要我呢!你南宫伊排队都要排在帝都外了,怎么样,一个人也孤单,不然跟着我算了,我勉为其难收你做小妾好了。”
凌风桃花眼一眨,魅惑人心的样子还真是妖娆,罢了,宫静雨也只能想到妖娆这个词了,她知道他是说笑,却嘴不饶的回了一句:“谁要做你的小妾,你有本事娶我做正牌夫人,看看你家娘子不好好修理你一顿,嘿嘿。”
他眸一转,认真地说道:“好,你说的,我这就给你个正牌夫人,你别跑哦!”
宫静雨连连摆手:“别别,我才不做你娘子呢!你这风流性子我可招架不住。”她可不要走这趟浑水呢!要是被他家的娘子知道了,她可能会被追杀呢!加上他的宝贝女儿,不用眼神杀死她才怪。
“逗你呢!我可有如花美眷在怀,旧的总比新的舒服。”凌枫咯咯地笑着,不理会宫静雨瞪着他的眼神。
有些时候,爱若是没有结果,就当做玩笑一样对她开了,至少你默默守护不会给她带来什么负担,至少你们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至少你还可以听她说话,还可以看着她。
“切,我才不稀罕呢!”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句,宫静雨又沉默了下去,这样的放松也只有一次了吧!
二人皆是沉默下来,似乎有很多话可以说,又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人呐,可还真是复杂!
“凌枫……”低低的唤了一声,宫静雨低下了头。
“嗯?”听见她温软的唤着他,带着几许哀伤,凌风的心也随之软化了,却隐藏在眼底,依旧打趣道:“我说,宫静雨,你这么动情地唤我,叫我怎把持住?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别闹了!我真心想和你说,你又这样,不和你说了!”她嘟着小嘴,别过头去。
凌枫笑道:“好,凌某把耳朵竖起来,静听赐教!”
“唉,你真是!”嗔怪了一声,她的眸子慢慢地盖上淡淡的哀伤,“我见过他了。”
身旁的凌枫慵懒的一撇头,举着茶杯细细品味:“谁?独孤傲雪你不是天天和他在一起吗?”
“你这妖孽,一肚子坏水。”刚飞扬跋扈了几句,目光又黯淡下来,她静默的坐着,无声无息。
对面妖娆的男子眼眸中也蒙上了一层阴霾,他还是找到你了是吗?呵,这天下还真没有他明键希办不成的事。
宫静雨从春风得意慌忙地跑出来,他岂会不知?不过是他凌枫在外咬牙守了一夜,而后又故作巧合地在集市上与她相遇,想来,还真是愚笨的紧,要光明正大的见她,也要用这种方式了。
“怎么?共度良宵的滋味不好吗?也罢,你都受不得我,还能受得了明键希那残暴的性子么。”轻声一笑,敛去了所有的情绪,他还是那个风流成性的妖孽。
“受得了,受不了,都与我没有关系了,他是皇帝,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天壤之别。况且那些过去已经让我们都回不了头了,他伤过我,我也恨过他,也都过去了,凌枫,劳烦你告诉他一声,放过我吧!我折腾不起了,别让我再次恨他,我也恨不起了。”那个名字终究是她心底埋藏的伤痕,被人提起时,还是那么疼。失去了缘分的人,即使在同一个地方也不太容易碰到,一次转身就意味着一辈子,这个喧闹的地方里,谁又在思念着谁?
“既然你要与他划清界限,为什么不当面和他说明白,你有这个勇气再活一次,怎么没有这个勇气去和他说呢?”凝视着宫静雨的雾眼朦胧,凌风苦笑一声,你说你放下了,你怎么还会为他悲伤?
叹了口气,宫静雨低低的呢喃着:“他那么残暴,怎么会听我说?他的老谋深算我敌不起。”
“停!”对面那一双妖艳的桃花眼装作楚楚可怜状:“宫静雨,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知不知道在一个男人那么深情地说另一个男人,会让他觉得很失败呢?”
“别人会失望,你可不会,还有谁能让你觉得失败呢?”不满意凌风的不正经,宫静雨挑眉回了他一句。
可是凌风确实觉得失败了,若是他早点知道宫静雨是个女子,他会带她远走高飞,他后悔他没有早点发现南宫伊是个女子,若是可以从头来过,她也不会受这些苦。眼眸只是一瞬间的凄凉,片刻就是一副妖孽样:“当然,不会有谁让我觉得失败。”可是除了她以外。
从醉香楼出来天边已经露出月芽了,要回到律冥宫还需要一段时间,跟凌风匆匆话别后,宫静雨朝着律冥宫的方向走去了。
走了一整天的累,实在是累呀!回到律冥宫已经是五更天了。
“依儿,去哪了?怎么不告诉我,让我担心呢!”
一进门,就像一阵春风扑面而来,那儿静坐着的一身白衣胜血的男子永远那么温润如玉。对她,他都带着无尽的宠溺和不以掩藏的深情。
怔怔的抬起了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他一脸的倦容,该是一夜未睡吧!不是差人告诉他了吗,怎么还这样执拗的等着她呢!叹了口气,宫静雨走上前去,说不出是怎样的复杂的情绪,低着头,不敢再望独孤傲雪。
突然间掌心传来一阵温暖,是独孤傲雪执起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含笑如玉:“是我总想着你也许会回来,又怕天太黑你会找不着路,所以就掌了灯,也好,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灯?也是,这律冥宫里到处闪着橘黄色的光芒,只为了让她看得见回来的路,让她感受到温暖。
不由的,心头很是酸涩,明明他对自己很好,明明该报还他的付出,可是她不能以同样的感情来回报他,那颗心不知丢在那里,碎了,化了,消亡了。
“傲雪,别因为我伤了身子,律冥宫的人都指望着你呢!”水眸里升起的雾气让宫静雨的视野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
她见到他了么?淡淡的笑容化解了情绪,心怎么还会疼?“好,我都听你的。”
比女子还好看的白皙纤指翻来覆去的摩擦着已经泛黄的画卷。一年了,画卷依旧完好如初,只是久了,再见时还是夹杂着穿透欣喜的悲酸。那一笔一划的勾勒,他能想象出当时她的朝思暮念,不然怎么说是画给他,卷上的却分明是另一人的模样,比他还要锐利的凤眸,宛若神谪的气势,哪样他今生都比不上,也只有活的比他更为风流些罢了。
抚摸着的手停下来,轻轻一声嗤笑:“明键希,你这人真是气死人。真不该认识你,站在你身边压根就谈不上光芒万丈,只能斗若星光,连她送我的唯一一幅画眉眼间都是你的模样。”笑着笑着,越发的狂妄,妖孽的眸子深不见底,摄人心魂。
“爷,可有事么?”门外的侍卫听见这可怖的笑声,急忙进来了,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画卷,随手捡了起来。突然,寒光一现,只听得一声低呼,血珠已是洒落一地,士兵捂着自己的手,痛的冷汗直冒,却也不敢出一声。
“滚,谁准你进来的!”咬牙切齿般的声音对那侍卫来说是万幸,他急忙退出去,不然手就废了。
低头间,望见那画安详的落在地上,仿佛是她一样,一双桃花眼散漫了柔情,小心翼翼的捡起,双手捧着放在桌台上,取出洁白的手绢轻轻擦拭着上面的血污,边擦边呢喃着:“不能,不能让他们玷污了你送给我的画。”妖孽的面容此刻却是有些惊慌,不敢有丝毫侵犯这画卷,仿佛是捧起了自己唯一的珍宝。
原来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既开心有痛苦,明明近在眼前,却得不到,真的是人生最失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