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滴血认亲一说,如相溶,则是亲父子;如不相溶,则不是。”
皇后一听,阻止道:“皇儿乃堂堂皇子,岂有这等一说?”
知琴虽不知我的部署,仍进言道:“皇后娘娘,请稍安勿躁。此等情形,唯有滴血认亲一说才可堵住攸攸之口。”
事已确定,为保公平,是进金亲自去准备的水。
传来太医,手拿银针,先刺皇子,皇子大哭,一滴鲜血滴入盅中。
再刺轩辕风,一滴鲜血也滴入盅中。
众人皆屏息凝视。
两滴鲜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地存在于盅中。
“贱婢,还有何等话说?”轩辕风手劲一大,拉断串珠,串珠滚滚而落,如大珠小珠一般跳落在地面之上。
皇后倒恢复了常态,用手拭了拭身上的鲜血,拉了拉身上已折皱不堪的衣裙,对着轩辕风行了一个三拜九叩大礼:“臣妾告别皇上,万事都怪臣妾,与幼子无关。”
唇边带着一个决绝的微笑,“皇上保重。臣妾自从那一天开始,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臣妾一生,爱过痛过,也值得了。”说完竟以风一般的速度撞向旁边的大柱。
没有人会意识到皇后会有这样烈性的举止,只等皇后的身体软软地从柱边滑落,才齐惊呼。
轩辕风冷着脸下旨:“佟佳氏皇后目无君主,混乱朝纲,拖去乱坟岗。母家一律流放八百里。孽障着用乱棍打死。景仁宫宫人全部杖毙。”
一天之间,后宫最高位分的女人就如此地香消玉殒了,就像风一样在宫中刮过。
望着皇后尚温的尸身,众妃皆目不忍视,倒是淑妃,嘴角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冷笑。只是我,笑在心中。
太后銮驾回宫。
凤驾仪仪,绵延几里,太后威严,轩辕风带领众妃迎出宫门。
太后一入宫,皇上和众妃在宫门前行礼,太后二话没话,脸色发青,宣轩辕风和众妃到慈宁宫觐见。
慈宁宫内。
太后威严地坐在高位上,目视下方:“皇上,哀家仅仅出宫几个月,前朝后宫就发生这么多的事,让哀家如何心安?”
轩辕风扬起声:“皇额娘刚回宫,先休息一阵子,过一阵子再说。元香姑姑,服侍皇额娘先漱洗。”
元香正要上前,太后正声道:“皇上在这,众妃也在这。哀家有一事不明,想问个明白。”
“皇额娘请问。”
“哀家在观音寺给两位皇儿祈福,结果回宫只剩一位公主,是为了什么?”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淑妃和我一眼。
“皇上、淑妃、贤妃留下,其余人等先回宫去吧!”
慈宁宫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轩辕风清清嗓子,说道:“皇额娘不在宫中这段时日,发生了很多事情,幸亏有两位爱妃相助。”说完还满含深情地看了坐在下首的我们一眼。
我和淑妃对望一眼,目光里有丝欣喜。
轩辕风接着说:“荣亲王谋反,皇儿担心皇额娘在观音寺荣亲王会对您不利,幸好荣亲王虽有心谋反,却念及皇额娘当年对福晋的恩情,始终没有对皇额娘不利。如若那时荣亲王以皇额娘用作为对朕的威胁,现在坐在这儿的就不是皇儿了。”
太后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是啊,荣亲王的福晋那年生孩子的时候真是危险啊,如若不是当时哀家带着太医正好在他们府里,那福晋和小世子可是两条性命啊!福晋和荣亲王伉俪情深,所以始终对哀家怀有一份感激之心。”
真是好险啊!
“皇后是怎么回事?怎么哀家在观音寺就听说皇后薨了呢?”
轩辕风一五一十,将那天的事情一一诉来,太后一听,叹了口气,“这孩子,哀家瞧着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怎么在子嗣这件重大的事情之上倒犯了糊涂呢?”
轩辕风接着说:“事过尽迁,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了,皇额娘也不要太劳神了。”
太后再次看了一眼淑妃和我:“中宫是后宫之本,皇上还是要早做决断啊!”
淑妃眼里发出光芒,但很快就遮掩了光芒,我清晰地看到,唇角拉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如她一样,很快消失了。不过我的弧度不是对后位的期盼,而是为淑妃心中直勾勾愿望的展现。
我相信:我看得到的,一定也落在太后的眼里,也一定落在皇上的眼里。
皇宫里向来不缺女人,尤其是有野心的女人,而有野心的女人向来在皇宫里会死得很快。
皇后皇后,看起来风光不限,虽然猗旎景象在险峰,但在爬山过程很艰辛,偶尔滑一石头,也会跌落谷底,粉身碎骨。
一个午夜,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个黑影站在我的床前,用面具盖着脸,发现我即将惊呼,一个指头指向我,一阵劲风袭来,身上有一个地方像被封住似的,竟说不出话来。我大为恐惧,兰心呢?宫人呢?整个储秀宫像是在冷窖里一般,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面具人在床前跪下:“含玉公主,属下追影。”
含玉公主?
我被他短短的一句话惊得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公主放心,宫人们属下一个没有伤害,属下用一种**香只让他们暂时失去知觉。”
我脸上怪异的表情面具人看在眼里,“公主想必在梦里见过属下,公主名倾城,是新月国的公主,新月国十六年前亡国,公主才两岁,属下用武功封住了公主的记忆,可是只能封十六年。在公主十八岁的时候,封印会自动解除。”
难道梦里的情景竟是真的吗?
追影继续说:“含玉公主,属下在江湖流浪十六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公主和王子。八年前,属下来教过公主易容术,以免日后保公主安全。”
我手一捂,捂住了嘴巴,虽然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公主,属下今夜必须带您离开轩辕朝,因为淑妃缠住了皇上,她雇佣的杀手会来取你性命。就在今晚。”
我“呜呜”地叫着,他知道我有话想说,指风一指,身上一松,已然能说出话来。
“追影?”我尝试着喊。
“属下在。”追影毕恭毕敬地应答。
“你要带本宫离开?能否让本宫去见一见皇上?”如果真要离开,对他,我总是有无数的不舍和眷恋。
“公主,没有时间了。淑妃派来的杀手一会儿就要到了,如果一旦动起手来,属下的踪迹必要败露,公主如果再要走就不容易了。”
“过几天再走行不行?”
“我已经召集了新月国的主要剩余力量在一个地方等待公主,从皇宫到那里,至少要骑马五天,公主,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可是,轩辕朝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在这个皇宫里,还有我至爱的人。这里有我太多的回忆,我不忍离去,却不得不离开,追影背着我在屋顶上飞檐走壁,我泪滴不由滚落,这个地方我是再也回不来了,再也看不见我的风,再也看不见我的孩子,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
我从养心殿屋顶上掠过,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他与我在一起共同研磨的情景,一起画画的情景;从御花园前经过,我看见了是他与我一起执手花香,共畅花海的情景;这里的林阴小道,我们曾在一起牵手共赏枫叶,共堆白雪……
眼里的泪如落雨一般,纷纷飘扬而下。只有离开,才会觉得珍贵;只有放弃,才会觉得以往的日子是多么的可贵。
风,再见了!
不是再见,而是诀别,而这一别,已是沧海桑田。
再见君日,不知何年?
也许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珠泪消逝在风中。
我不知道自己的骤然离开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伏在追影的背上,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我嗓口有些腥甜,一口鲜血真喷在追影的后背,星星点点,在夜幕中颇是有些吓人。
追影在一块平地上放下我,我的脸色大概有些发白,我刚想说话,追影闷声不语,用两根手指搭上我的手:“公主,事急从权,属下僭越了。”
“公主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中毒?
“公主是中了一种慢性毒,已经在公主体内一个多月。”
追影接着说:“今夜公主过于劳思,引起毒发,我们快点赶路,兴许还能遇上白尘。”
官道上的树飞快地向后倒退,除了在小店里用点不太入口的饭食之外,追影和我几乎都在马上度过。
我的头一直很晕,到了一个平整的山谷,追影将我抱下黑马,不知在什么地方敲了几下,面前刚才还是石壁的一面缓缓分开,追影抱着我进去了。
里面竟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庄,山庄很大,看见追影抱着一个人进来,里面的许多人都围了上来。
远远地,看见一个如出尘之外的男子立在一方池塘前,似乎一切烦恼都与他无关。
遗世独立。
追影吩咐迎上来的一个穿着紫黄色的衣服的女孩说:“之桃,公主病了,带她去洗漱一下。”
之桃的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平静地站在我的右侧,扶起娇弱的我,一直走向一座雕刻着月亮图案的“明月阁”。
看起来之桃瘦瘦的,也许是身负武功,我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她的身上,扶起我倒是一点儿力气不费。
明月阁里早有四个女孩等待,之桃叮嘱其中一个人:“替公主宽衣、洗澡。”
“是。”
在温热的水里,我好像是昏过去了,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天黑。
房间里密密麻麻地站着许多人,见我醒来,屋子里跪倒一片:“属下等叩见公主。”
“公主,这是慕白尘,是明月国的国师,同时也是一位医圣。”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我支起尚没有恢复的身体,看向追影,他已去掉了面具,四十岁左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我顺着追影的手指了过去,是他,那个站在池塘边的男子。此时,他正着一袭白衣端然地站在我的面前,一念之间,我又想起了坐在高高明堂上的花,一次,他也是着一身白衣和同样着一身白衣的我并排立在一起,如同一对壁人。
看着慕白尘,我竟不由地想到了他。一口鲜血又喷涌而出,慕白尘疾步向前,看了看我的脸色,又按了按我的脉息,“公主是中了三虫花毒,下毒之人极为阴险,每天只在饭食里下了那么一丁点儿,但天长日久,公主会慢慢口不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