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精卫军尽握在皇上手中,将李沐辰放在军中,李相若是宁党中人,就让他父子二人战场上见。因着一个李沐辰,皇甫轼多疑的性子必不会全然信赖李相。若李相不是宁党之人,就这么一个独子在军中,他不向着皇上还能向谁?用一个李沐辰,皇上无论如何不吃亏!”品达眼中透着精明,如是回道。
“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心腹!”赵砺阴鸷地一笑道:“朕不是没有私心的,战事是免不了的,将李沐辰送上战场,有没有命回来成亲可不好说。朕这个发小,还真有些舍不得!”
青兮稀里糊涂还没来得急弄清楚前因后果,已被李沐辰带进宫中,繁复的宫装套上身,这就要接受公主册封之礼。
她实在和京中百姓一般惊愕,三日内,赵砺封了两个将军,定了两桩公主婚事,最奇的当属她自己,成了韶阳公主,与李沐辰结下婚约,这是怎样的峰回路转啊?
青兮反复狐疑想找李沐辰问个答案,怎奈此人身前身后忙活一通,只是笑,却不答话。
繁缛的礼仪进行了小半日,青兮懵懂地跟在宫人身后按着指令来,拜过赵家先祖,再拜赵砺与太后。
赵砺将她这般无措迷茫的眼神看在眼里,不由袒露一笑,品茶不语。
青兮怔住,待结束典礼再回到李沐辰身边站定时已累出一身汗。看到李沐辰一派安闲的样子不由气极,凑近了愤愤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他做什么交易了?”
李沐辰倾过头来回道:“反正没吃亏!”
青兮又问:“太后怎么同意的?”
李沐辰一愣,继而笑道:“点头同意的。”
青兮横他一眼:“别当我傻,是不是又有什么交易?”
李沐辰想了想,看向她认真道:“兮儿,你信我,这件事很顺利,别再多问好吗?”不能如实相告,不愿编造谎言骗她,只能依赖她的信任。
青兮看着他不说话,半晌,淡淡一笑道:“好,不问了。我信你!”
再回头目视前方,青兮恰迎上那远远看过来的眼神,是太后!她似乎在一直看着她,方才行礼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人深深的瞳眸中看不出情绪,她觉得出那是善意的眼神,却说不出所以然,只在心中诧异。碰了碰李沐辰,青兮道:“沐辰,我感觉太后好像一直在看我。”
李沐辰愣了愣,半晌才笑道:“今天你是主角,谁都在看你!”
罢了!青兮不再多言。
赵砺与太后发言之后,礼成,这“韶阳公主”便昭告了天下。
不出一日,新封的韶阳公主便成了京城内外、闾巷之间热议的对象。
青兮将一切抛诸脑后,她只是觉得心安定了,暗暗牵起李沐辰的手,满足不已。
一晃眼,已近中秋,孟卿与凝嫣公主的婚礼已筹备得差不多。
李相让李沐辰早早备下贺礼。
书房内,李相道:“聿寒这孩子能有今日实属不易,孟兄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李沐辰呵呵笑道:“爹,你儿子我也快成亲了,你也欣慰吧!”
“臭小子!”李相瞪他一眼,又问:“皇上要你几时入军中?”
“精卫军尚在整顿,还有月余时间。”
“有时间去桑榆湾走走吧!”李相道。
李沐辰点头:“儿子正有此意,等聿寒的婚事过了,就带兮儿过去住些时日。”
“恩。”李相轻轻叹息一声,近来身体大不如前,只觉自己心忧天下却精力不足了!历尽沧桑,早已看透世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大了就该担起责任来,照顾好你娘和李府上下。爹才能真的欣慰!”
李沐辰连连点头,心头隐隐有一丝感伤,突然觉得自己蹉跎了许多岁月,不经意间回首,他这治国治家的父亲已经在衰老。
“爹在为国事伤神?可是皇上近来又有新动作。”
“野心一直都在,只是近来做事毫无章法,叫人摸不着头脑。——不提也罢!”
李相摆摆手不再多言,沉静下来,提笔书就一幅墨宝,嘱沐辰同贺礼一道送去孟府。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配聿寒凝嫣这对俊杰美人当真适宜。
十五那日,秋高气爽,枫红桂子香,李沐辰与青兮一道同往孟府道贺。
举国欢腾,一庆中秋团圆日,二贺公主孟卿好姻缘,街头巷尾一派热闹的景象。
宴席因赵砺的驾临多了几分拘谨,孟卿一向冷清的人今日脸上也掩不住笑意,但凡敬酒的,来者不拒。
青兮感动满满,孟聿寒,这个如风如玉的男子,他是凝嫣的眷恋,更是她一生的归宿!他们之间流淌着热烈、深沉却无言的爱情,如今,他们终于要执手偕老,怎不叫人为他们高兴。
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尚京的夜空,礼成宴罢已是深夜时候,青兮与沐辰乘着马车回李府。心情激动,青兮也多喝了几杯,沐辰更是豪爽,席间酒杯就未曾离过手,真是比新郎官还热情。
中秋已至,又在深夜,天气已然转凉,饶是坐在马车里也些微有些冷。青兮抬头去看沐辰,他此时安静地坐在她的身旁独自出神,眼睛澄明,脸颊泛着微微的红,跟刚才闹腾的那人真是判若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兮伸出自己两只冰凉的手,贴上李沐辰的脸:“舒服吗?”
李沐辰回过神来,把她的两只手拿到手里捂着。“这么凉!”
青兮不说话,看着他微微笑着。李沐辰回视着她,一时无语。半晌,像是在许诺青兮,又像是在告诉自己,道:“兮儿,为了你,我一定要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青兮浅笑,想他是看了孟卿的婚礼有所触动,但见他不似寻常的认真模样,不觉想逗他一逗,故而,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逡巡了几遍,戏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男人?”
“你说什么?”沐辰反应过来,脸色顿变,翻脸比翻书还快,嘴边扯起邪恶的笑容沉声道:“这是什么话?现在就让你验证一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男人?”说着猛然将青兮扑倒在榻上,手隔着衣服狠狠在她腰上挠了几下。
青兮着实受不住痒,弓起身子咯咯发笑。而他的吻已经如期而至,停在她的唇上辗转,耐心地撬动牙关深入。
马车内清冽的气息一下子变得躁动起来……
“咳、咳……”言槿掀起门帘出声提醒,拳放在嘴巴上掩着笑。
李沐辰一下坐起,怒目而视:“干什么?”青兮则将头偏向一旁,笑而不语。
“公子别瞪了,槿儿我也不喜欢扰人好事,实在是……”只见她戏谑地笑着。
“到底怎么了?”李沐辰失去耐心,这时候被人打扰当然没个好心情。
“到家了!”见他那般,言槿也冷着脸没好气地回答,“您执意要在家门口那什么,我也管不着!”说着瞟了青兮一眼,又露出坏坏的一笑,溜之大吉。
“人精!我们家的女人个个都是人精!”李沐辰恼羞成怒。跳下马车,转身,青兮正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又立马换上了笑颜:“呵呵,当然不包括娘子你了!”说着伸出双手,将青兮打横抱下了马车。
公主婚礼行的是国礼,连着庆贺了三日,第四天才歇了下来。
凝嫣从此住在孟府,这倒是方便了青兮与凝嫣时常见面。
这日,李沐辰踏着晨曦出了门,夫人闲来无事,也想去孟府看看凝嫣,便领着青兮同去。
凝嫣已绾起发,换上素净的衣裙,笑意盈盈站在门口等候。与平常人家的新嫁娘无异,幸福写在脸上,最是温婉美丽。
青兮浅浅而笑,只觉得世间所求之事最珍贵便是如此的时光,安好如初又暖意绵长,她贪心地希望这样的日子能绵延到此生尽头,却也知很多时候美好转头成空,强留无意,只有两个字最应牢记:珍惜!
与凝嫣谈天说地,忆忆往昔,想想将来,不知不觉大半日便过去,出孟府时已在午后。
青兮与夫人走在大街上,没有人知道这是相爷夫人和新封的韶阳公主,倒是能时常听到对自己的评论。
“听说了吗?那韶阳公主可是个大美女,虽然来自民间,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宜了相爷家的公子了……”
青兮顿住脚步,冲夫人自嘲地一笑:“真是难为那些传言的人了!”
夫人握住青兮的手:“你们的好,外人怎么晓得!”并不在意流言蜚语。
“你们看,前面那个可不就是相爷公子。”
“这么说,难道他身边那位就是韶阳公主?”
青兮与夫人诧异,随着众人视线看过去,正是李沐辰。他与一个女子并肩走过街角,而那个女子,青兮认得,是叶翩翩。
“这小子在干什么?”夫人拉着青兮疾疾尾随,转角,看见两人进了一家客栈。
夫人回身对青兮道:“兮儿,你别多想。我们进去听听墙角,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说罢,就要拉着青兮跟进客栈。
青兮面色平静,阻止她道:“娘,我们回府等他吧!我信他的!”纵然心里有小小的不自在,可她与李沐辰走到今日,如果连这点信赖都没有,那她就真的枉费李沐辰的一腔深情了!
落华居内,夫人难得认真地说道:“兮儿可知道,娘为什么让你住在这落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