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要到大姐那里去走走,问其儿要不要同去,其儿还是没好意思搭理她,只是等她出门的时候,也跟在后面出门了。大姐没在城里做生意了,家里要修房子,一家人都围着房子转,房子修在哪里人就到了哪里。这下,房子还在修就迎来客人了,不过大姐丝毫没把其儿和妈妈当客人,一见面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了解情况的只道是大姐关心其儿和妈妈,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她家遭抢劫了正在呼救。
妈妈说:“妹妹退学不读书了,这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也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的了。你要是愿意替妈妈帮忙照看着她,那就赶紧给她找个工作吧。不然就筹集点钱给她自己做生意。”
一提到钱的事情,大姐就来气了,她说:“钱!钱!不要与我提起这个字了!我到哪里去筹钱呢?房子都是放息借的钱!我还没说你呢,都是你催着我快点修房子才会欠一屁股的债,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有了房子就会幸福吗?好多人有钱有房子,还不是搅得家破人亡?”
妈妈见这架势,皱着眉头就出门去了,大姐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其儿细数着她的烦恼,语气里充满着对妈妈的不满意,其儿木然地看着听着,不知不觉地也退了出来。
到了爸爸那里,其儿回想起在大姐家的情景,突然觉得害怕,不想面对自己的姐姐。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让其儿觉得厌烦。其儿呆呆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爸爸从外面回来了,拖着满满的一车货物,其儿赶忙过去帮他卸货。其儿说:“爸爸,大姐说她家修房子的钱都是借的,真的吗?找谁借的呀?有谁家这么阔绰,竟借她这么多钱。”
爸爸慌忙摇头说:“你说她呀,不要理会,不要理会,他们那一撮人,你都不要去理会,看都不要去看一眼,看不得,看不得。”
其儿很无辜地说:“有那么严重吗?我又不会找他们借钱。”
爸爸很快接过话茬说:“你这样想着就对了,孩子!这人一辈子,没看见过钱倒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还是要踏实,知道吗?”
其实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没有钱,不说寸步难行,至少创业是不可能的。“书读不成了,怕是要我这个半路大学生去做苦力?”想想不免有些慌张,什么事情不可能呢?
“爸爸,爸爸,我不出去打工可以么?我不挣钱,大不了我少花点钱。”
“你这孩子,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幼稚呢!好了,好了,你先休息几天再说就是了。”爸爸眉头紧锁着冲其儿吼道。正在这时,三妹来了,其儿心里有点乱,拿出耳机塞进耳朵听起了随身听,一听就是一个下午。
漆黑的夜晚,躺在床上,其儿分明听到爸爸妈妈还在说话,然后唉声叹气。
爸爸说:“还没开始他就不想做事了,难不成就想嫁人了?”妈妈这样回答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那男的怎么没见与我们照面呢。”我能想象爸爸抽着烟,房间里已是一片烟熏缭绕。
心里闷得发慌,网吧里打开QQ,总是那么几个让人厌恶的网友,怎么聊都跟你别扭。
其儿知道越是这样疯狂,别人就会越得意。因为大家素不相识,并无多少利害关系,跟你聊天纯粹只为娱乐。可是,其儿也不想吃亏,她心里想着:我拿着父母亲的血汗钱全都塞在这网吧里,岂有让自己受委屈的道理?心里郁闷找个出气的地方都不行吗?怎么样舒服我就怎么样过呗!
“你为什么这样毁我名声?”今天,其儿依然很气愤地这样质问一个网友,破例地,那边没有了火药味儿。
“你说谁毁你名声了呢?”
“你知不知道,我还想结婚呢!每个女人都想嫁个好人家。”其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咦,就想嫁了?我还不想娶呢!哈哈哈!”
“我当然想嫁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嘿!那你还想嫁男人啊?”
“我不嫁男人嫁女人啊?”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有一句没一句,其儿觉得这样子特别解气,常常这样坐在网吧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再也不想去刻意地讨得谁的喜欢了,一心只想讨人厌恶。要是有谁对自己恶语相向,其儿就会变得异常兴奋,对他感激不尽,一直到人家很无奈地心悦诚服,一直到人家真的会心疼她,毕竟精神上的异常首先是自身的痛苦,对吧?
其儿看到门前的几棵茶树长得不错,可以采茶了,难得好心情,便去采茶。邻家大叔正忙撒着农药,见其儿采茶,隔着大片的水稻田便喊了起来,说是刚撒药经过这里的,不怕中毒就采回去了吃。喊过后,口里还叨叨念着:“这么大个人就知道猫在家里采茶,真的是惯坏了!没出息的家伙。”其儿的心情顿时变得木然。
想起童年时和小姐妹们一起去采茶,那样的时光是不是很快乐?也不知道,一同长大的姐妹,他们都身在何方。有时候觉得,记忆是一张会变形的画呢!一不小心,她就扭曲得变了模样。
把采来的茶叶洗干净,炒熟,挤掉汁水,然后晒在阳光下。这时才感觉头晕晕的,恶心想吐,大概是中毒了?其儿搬来把椅子,扒在椅背上晒太阳,妈妈见了,只说要她去看医生。其儿哪有去看医生的力气呢?于是妈妈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搀扶着她上了路。
妈妈带着其儿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才找到一个诊所,并不是平日常去的村卫生室。一路上,妈妈说:“二十年前,你外婆生病了,都是这诊所的老医生给看的。”
老医生热情招待了她们。人很健朗,也很亲切,见了妈妈,还会亲切地喊她姑娘。在给其儿滴吊瓶的同时,一直滔滔不绝说着什么,全是些过去的事。
回来的路上,觉得人清爽多了,可是一见到田里打药的大叔就变得躁郁不安,那中毒的迹象像是又要表现出来了。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发起了高烧。梦就像天上的浮云,缠缠绕绕。
梦里的笑声像银铃般的清脆,那是自己和三妹,还有邻家姐妹芳儿走在采茶的路上。她两人商量着要打发其儿先回去,然后就像孙悟空那样一个筋斗翻走了!剩下其儿一个人在一个十字路口转圈圈。
想起芳儿,她其实比自己更苦命呢,其儿想着这个,却倔强地并不想以此安慰自己,只是一味地任凭眼泪肆意地流着。
其儿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听说芳儿的事了,她被一个外地男人缠着,还在家里生下了一个孩子。那男人一贫如洗的家世背景,令芳儿家人连去了解情况的想法都不愿有,始终无人知道,一直在外坚强生存的芳儿吞下了多少委屈的泪水。
在家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就想要到网吧去上网。可是,在农村里,网吧并不多见,可能走遍整个集镇也找不到一家。妈妈不会理会其儿的念想,其儿也不好意思告诉妈妈吧?
每天一睡睡个大天光,妈妈一见其儿醒来,就头也不回地跑去邻居家里玩扑克,剩下其儿一个人窝在被子里看电视,或者玩手机。
实在没有什么朋友可联系,打那个痞子的电话又打不通,就算打通了也说不到一块,一句话不调和就挂电话。
又玩起了网吧里玩QQ的小伎俩,随便拨个电话,拨不通也罢,拨得通,那就有其儿好玩的了。
其儿总是这样,首先就跟人家开诚布公,说自己是陌生人,随便拨了个号码,结果就拨到你家去了,然后就说无聊,想找个人说话。这样一来,一般人是不会拒绝其儿的。然后,其儿就与人开始了短信聊天,一聊就要聊个天昏地暗。
“你是谁呢?”
“我说了嘛,我是一个陌生人,纯粹只是想找你聊天。”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我男朋友。”
“就是嘛!我就是你男朋友。”
“切!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和他都要分手了的!”
“那你准备再找一个吗?”
“当然要再找。”
在陌生人面前,其儿最真实的那一面暴露无遗,还是个古灵精怪的花季少女。
这电视怎么越看越好看呢?都放了好多遍了的《还珠格格》,其儿也看得津津有味的,看完一集又一集,一直看到天色暗下来,看到《新闻联播》里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席卷所有的电视频道。
手机还握在手中不停地发着短信,想到什么说什么。其儿说:“没有理性,甚至没有感情,有的不过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感觉。可是我还是希望我的感觉都能受到最大限度的尊重!我就是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哎,你们说我们国家这些领导人里面,我看谁最顺眼?”
“谁?”
“呀!是的,我挺喜欢他的!”
“他还没成为国家主席的时候,我就听喜欢他的。我就觉得他不仅长得帅,而且有种很平和端正的气质,有种很低调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