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觞?”发现了妻子的不寻常,轩辕昊抓紧把脉审视究竟。“合欢散?”脑中闪过无法置信的答案,赵合明当真吃了雄心豹子胆。
突然,撕扯衣物的双手胡乱挥舞,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拼命往床里头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燥热、熟悉的感觉让曲流觞慌乱恐惧,潜意识里还以为自己身处牢中。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断断续续的声音零零落落,意识游离的女子苦苦哀求。身子如同筛糠似的瑟瑟发抖,眼角热泪顺着脸颊滑落。这一次意外,在她心灵深处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明媚如春光的妻子何曾这般恐惧,轩辕昊内心剧痛,熟悉的腥味涌出唇角。“觞觞!”暗恨自己不能护她周全,只能小心地拥她入怀。
合欢散的配法多样、药性猛烈,即使全盛时期的轩辕昊也不能在短时间内配出解药。更何况,当下曲流觞药性已经发作。剩下唯一的办法只有合欢,右手一挥,层层帷帐落下。
慢慢放平身下人儿的身子,唇瓣相依,“觞觞,对不起!”残留理智先于身体本能反应,曲流觞挣扎着想要逃离。突然的剧痛,明显是无意间触到了未愈的伤口。轩辕昊脸色煞白却没有吭声,只是像大婚那般安抚她,不停地说着属于两人的情话。
慢慢地,慢慢地,身下人停止了挣扎。很快,后者属于身体本能的生理反应被彻底激发,精力充沛,丝毫不顾他人的疲惫。律动,摇摆:干柴烈火愈烧愈旺,轩辕昊至始至终都尽力迎合。泪水、汗水合着体液,浸透了淡黄的床单,还有一摊触目的猩红。
“觞觞,你在就够了!”翻云覆雨之后,曲流觞退去潮红,脸色恢复正常的颜色,满足地安睡在床内。亲亲妻子恬静的脸蛋,轩辕昊扶着床沿,吃力地起身。素白的中衣被冷汗浸得透湿,腰间缠着的绷带已经不复原来模样,捂在腰间的手指缝下是血红一片。
抵不住眩晕的脑袋,轩辕昊掬起面盆里凉透的水覆面,顾不上重新包扎伤口,找来干净的绛紫中衣换上。慢慢走回床边,违和的身子摇摇欲坠。一直吊着的内心随着曲流觞的好转放空,席卷全身的疲惫袭来。伸出右手揽过睡得安稳的妻子,累极的双眼阖上稍作休憩。
曲流觞在申时醒来的时候,轩辕昊已经起身离开。抱着锦被坐直身子,迷蒙的双眼充满惊惧,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处的是熟悉的环境。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自己终究难逃厄运。
“觞觞,我的女儿!”别芝扶着一位长者进屋,曲流觞遭遇意外后,曲母就一直被影卫保护着在感业寺带发修行。“娘亲?”见到自己娘亲,曲流觞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王府。
“觞觞呐,这一次你受委屈了,所幸没有发生意外。”父母的臂膀永远是孩子心灵深处,最踏实的港湾,有了母亲的陪伴,曲流觞选择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两人絮絮叨叨聊了很很久,一直到日落西山,别芝请来人到前厅用膳。
一改往日的山珍海味,晚膳虽然丰盛,却以清淡为主。嘴角、眼角含笑的男子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旁边站着三少。见到曲流觞和岳母一同前来,目光不再呆滞,甚是欣慰,扶着三少的手起身相迎。
“觞觞,你醒来了!”握住妻子的双手,仔细端详,“昊给岳母请安,岳母好!”温暖的触感传来,曲流觞泪水模糊了双眼。
狠狠咬自己的下唇,哆嗦着问话:“昊?真的是你,终于回来了!”死死抱住丈夫,所有的委屈、无助化作泪水,曲流觞把头埋在轩辕昊怀里大哭。
“嗯,我回来了!”带着妻子到餐桌边,不顾其他人在场,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坐下。最后落座的三少,安置好曲母后不怀好意地望着两人笑。
“额,我自己可以坐的。”扯过轩辕昊帮她擦脸的丝巾换乱一抹,曲流觞依依不舍地离开某人怀里。“你不要总是看我呀,吃饭了,吃饭了!”尴尬地笑笑,一桌四人开始和谐用餐。
饭后,三少跑到轩辕昊的药房不知道倒腾什么,别芝引着曲母前往布置房间,剩下小夫妻俩回寝殿。轩辕昊侧躺在内室的软榻上,曲流觞趴在一边眼睛一瞬不动的看他。
“觞觞,能帮我个忙吗?”
“嗯,做什么?”
“帮我把药箱里的绿瓶子找来,我给你上药。”
“哦,是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来,小心一点把舌头伸出来。”歪着身子坐直,轩辕昊眉头一皱,再次牵动了未愈的伤口。“好了,恢复得很好,明天再敷一次就没事了。”
“昊,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说,我听着呢!”
“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是啊,是我把你从刑部抱回来的。幸好没有发生意外,记住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温暖的大掌覆盖在她的脑袋上,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接下来的问题也随着问了出来。
“那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觞觞,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定定看了她一眼,轩辕昊收回安抚的手,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好吧,我陪你一起睡!”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清晨属于深秋时候的阳光透过云层,斜斜地照在大地。轩辕瑞亲王府,满院的黄菊花不畏寒冷,花盘迎着光辉,恣意开放。纤瘦、娇小的身影隐去眼底的苦涩,绽开出明媚的笑靥,注视着床上安睡的男子。
头天晚上,那人拥着自己说了很多很多。他沙哑的噪音带着与神俱来的魔力,哪怕是就这样听上一辈子,自己也甘之如饴。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微凉,温暖自己已经绰绰有余,淡淡的药香使人着迷。听着听着,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有他在身边陪着,即使是噩梦也只是黎明前的小小黑暗。
一切是那么地美好,直到半夜里醒来。睁眼望去,自己肩头严严实实地掖着被角,脑袋还是依偎在他身边。而他,就靠在床头捂着心口、伏着身子,一声声压抑地咳嗽,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自己的鼻端。每一声的咳嗽都像是针扎在自己的心头,心疼到无法呼吸。抓着被角的手慢慢握紧,恨不得现在承受病痛的自己。
不自觉地,即使知道那人是不想自己担心,离他最近的那只手还是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轩辕昊在流觞做恶梦的时候醒来的,心疼她短短两个月时间所受的委屈、经历的变故,他发现身边的小女人睡得不是很安稳。腰侧伤口筋骨愈合带来的疼痛,也让他辗转难眠。所以,流觞任何轻微的动作他都能准确的感觉到: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觞觞,真是对不起,吵到你了!”好在没有咯血,轩辕昊笑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在她的注视下,扶着床沿慢慢躺下,另一只手始终捂着腰侧。
“好困,罚你陪我一起睡觉!”嗔怪的语气,撒娇的表情,轩辕昊点点头,重新抱着她闭上眼睛睡觉。
注视半晌,迷迷蒙蒙的双眼终于睁开,薄雾缭绕处是望不尽的深潭,“觞觞早!”微笑着想要起身,眼前却暗影丛生、一片昏花。
“不要动,你发烧了?”滚烫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整整三个时辰的高烧,轩辕昊的两颊潮红,唇角失水灰白。
“又麻烦三少了不是?”连续高烧,五官无法照常活动。不大的嗓声,传到轩辕昊自己的耳边如雷贯耳,脑袋嗡嗡作响,顺带着眼冒金星。
“什么叫麻烦,权当作是他在我们府上白吃白喝的报酬好了。能用得上,说明他还不是一无是处。”嘟嘟嘴,与三少误会丛生的流觞没好气地说道。
无声摇头,轩辕昊还是坚持在流觞的帮助下坐起身子,简单洗簌。“真是辛苦娘子了,不知有否给为夫留早膳?”
难得轩辕昊主动要求,曲流觞欣然应允转身出去张罗吃食。“早膳吗?一直在炉上温着,我去去就来!”
“咳咳咳”直到流觞转过屏风出去,脚步渐行渐远,床上的人才捂着胸口艰难下床。抬头望着窗外天色,没想到自己一睡居然睡到早朝都结束了。
“昊,你起来了!你瞧,今天府上真热闹,这么多人一起陪我们用早膳!”领着刘珏、赵雨辰、黄廷为和三少入内,流觞侧身安排婢女布菜。
瑞亲王回京虽然低调,但是并未秘密掩饰行踪,加上朝廷眼线遍及皇城,端坐朝堂的上位者第一时间得知也不足为奇。然而,延迟归期的三军统帅回京后未能及时进宫复命。以至于朝中议论纷纷,尤其是保皇党主力赵氏旁支几门生多有微词。甚至有人搬弄是非,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瑞亲王拥兵自重、罔顾朝纲、不将天子的威严放在眼里;瑞王妃藐视律法、擅离刑部、肆意增加兵民负重。
瑞王党一派听之怒极,奋起反驳:诸位扪心自问,瑞亲王为国尽忠,为百姓谋福,鞠躬尽瘁;赵淑妃小产之事与瑞王妃毫不相干,被禁足刑部已是蒙冤;擅离刑部理所当然,更何况还受了莫须有的遭遇。三言两语,你来我往,两派争端彻底进入白热化阶段。
其间,不知是哪位好事者提起:刑部已故尚书何书兴的死与歇职状态的新尚书赵合明被打之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保皇党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总之,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优势瑞王党全占了。于是乎,上位者无话可说,执头执尾保持缄默,冷脸旁观;赵氏旁支及其门生无言以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饶是如此,瑞亲王没能及时进宫复命终是欠妥帖;加上,怒气难消、败阵的一方,必定会再找事端大做文章。赵、刘、黄三人选择下完朝后直奔瑞王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商量对策。以免两派正面冲突,亡羊补牢,堵住悠悠众口。
十月初八,靖轩大陆历年的大涅盘日。相传在过去无量世中,众生于此日曾发生极大的灾难,死亡的人数无法计数。所以在这一天中,除非迫不得已,百姓多不出远门;刑部取消所有刑罚,不论罪状轻重,统统允许犯人家属探监;当天早朝结束后,百官休朝一天,旨在彰显皇恩浩荡。
民间传说,大涅槃日若能吃素、行善,可以得到诸天神圣的护持。吃素一天,等于吃素一年的功德;放生或作善事一桩,比得上千桩美事积福积德;若是说一句好话,等于说一千句好话。同样地,若是骂人一句,就等于一千句。
“昊,你未能坐镇朝堂,加上赵淑妃的独宠,短短两月赵氏余党已经囊括六部中的两部势力。”自古任何一个朝堂,若是没有出现两派以上相互牵制,怕是离亡国也不远了。先皇的用意很明显,赵太师逼宫是必然的;遗诏嘱托瑞亲王监国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黄御史说的没错,明面上看来加上我暂理的兵部、实权悬空的刑部,真正四部的拥护。其间,作为中立的内阁、都察院,保皇一党飞扬跋扈,做派狠戾。”赵雨辰虽为赵氏现存唯一嫡亲子孙在朝为官,却向来深明大义,帮理不帮亲。所以,几人对彼此十分放心,推心置腹、各抒己见。
“刚接到刑部徐侍郎禀报,赵淑妃连同赵氏门生前往皇陵探视赵仁美。但愿不会出什么岔子,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来添乱!”
轩辕瑞亲王府,五男一女用罢早膳,围着火炉取暖。黄廷为、刘珏、赵雨辰转述朝堂近况,轩辕昊躺在榻上盖着裘被侧耳倾听。裘被是雪白色,中衣是绛紫浓,加上厅室一角菊花的艳黄,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那人侧卧在榻上,烧退了不少,不健康、潮红一片的脸色丝毫不影响他倾听与思考的专注。
深秋已逝,时下正值初冬。轩辕昊怀想自己卧病独居一室已久,与妻子流觞独享“二人出游”的约定一再搁置,不觉得有些愧疚。收回紧系朝堂形势的心思,注视着正在为自己忙活的小女人。
“珏以为,刑部已故尚书何书兴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相信,觞觞的擅自离开刑部也是另有隐情吧!”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流觞手中正在添加炭火准备递给轩辕昊取暖的手炉滑落在地。
“觞觞小心!”惊惧爬满青白交错的小脸,离得最近的轩辕昊急速侧身、长臂一捞,成功阻止她险些扎进火盆。将她搂近怀里,那人眉头轻轻一皱,怕是又得更换伤药了。
“啊!不要!”曲流觞瞬间受到莫大的惊吓,甩开双手,尖叫着跳开轩辕昊的怀抱。“觞觞别怕,看清楚,是我!”
“昊?”迷蒙地转头,流觞依旧不在状态,近乎失控地大喊,“昊,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任何印象?”
“都过去了,觞觞不怕!相信我,什么也没有发生!”轩辕昊任由她摇晃自己的身体,歇斯里地地大叫。两只手用力地钳住流觞的双手,柔声细语小声地安慰。无奈,轩辕昊伸手点了流觞的昏睡穴,将她瘫软的身子安放在软榻里侧。
狠戾布满眼眶,某王爷齿间迸出恰似修罗索命的话语:“辰,不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赵合明好过!”赵雨辰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满脸的痛惜:原来,合明不愿提及的真相是这般地不齿,真是败坏门风、丢尽了二伯的脸面。
睡梦中的流觞很安稳,几人详细讨论对策后先后离开。错过早朝的轩辕昊,将早就拟好的进宫复命的奏折交给当日的辅政大臣刘珏,托他转交到御书房;自己则盘算翌日早朝进宫请罪。
流觞在一个时辰后醒来,轩辕昊也在三少的帮助下换好了伤药。觞不在缠问自己在刑部的遭遇,恢复了早膳时的如花笑靥,轩辕昊见她如此也放下了担忧的心。
“昊,今天是涅槃日,我们晚膳自己包素馅饺子好不好?”
“你决定吧,只要是觞觞做的,昊都喜欢。”于是,两人暂时把内室当成厨房,伙同别芝、四大影卫一起包起了饺子。忙活一下午,几人乐在其中,不知不觉包了十几人的份。吃饱喝足之后,流觞吩咐宏石他们把多出来的饺子送到西郊留守的佃户家里去。
可能是报应,好不容易可以挪动脚步的赵合明意外地摔了一跤,右腿伤上加伤,骨头断成了四截,成为瘸子还是最好的结果。来不及高兴,西郊大丰收的棉花基地突发大火,前往庄子的四大影卫匆忙回府搬救兵。意外的是,参与抢救的佃户被人恶意重伤,二十亩棉花几乎毁于一旦。
与此同时,赵氏商行主管纺织的主事强制要求哄抬成棉价格,短短一夜整整翻了两番。无奈,为了保障小作坊的盈利,减少棉花佃户的损失,曲氏商行当家临时决定大量囤积原棉,并拒绝出售。
仅仅是零利润秘密供应合法作坊,以维持成棉制作、成衣生产与买卖的正常运转。临阵不畏,以百姓生计为先、成功牵制成棉哄抬价格的举措也得到了轩辕昊的认可。同时,为了不必要的恐慌,造成商业产业链的混乱,一切举措秘密实施。
知情受惠者无不感恩戴德,诚心祈祷曲氏商行能经年不倒、永驻轩辕商业龙头。相比之下,寻衅挑事者故意歪曲事实、搬弄是非的做派却让人心寒。轩辕氏三世十五年的大涅槃日,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