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拿来了。”木浅没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盒子过来了,递到玉兮面前。
玉兮拿过药放在唇上试了试,才塞进我嘴里。
“多谢师尊。”玉兮冲着师父道了谢,抱起我驾云飞去。业飏山的几位师尊竟然没有追上来。
我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感觉里衣都湿透了。
“别怕。”玉兮安慰我一声,迅速带着我回了房里。“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嗯。”我应了一声,紧紧的闭上眼睛。玉兮为我做了那么多,若是连他都不能信,我还能信谁呢。
玉兮点一点我的眉心,下了一个安眠咒。我眼前一片漆黑,疼痛渐渐的都感觉不到了。
“玉兮,如果我爱上的是你该多好啊。”喃喃的说完这句话,我就没有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正是日上三竿,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格外的刺眼。
我眯了眯眼睛,看到坐在床边的玉兮。
“玉兮……”刚一开口,我就发现我的声音哑的厉害,喉咙疼的几乎讲不出话来。“孩子……”
“孩子没事。”玉兮打断我的话,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既然醒了,就先喝了药再睡。”
我应了一声,由玉兮扶着坐起来喝了安胎药。虽然药很苦,不过浸润了喉咙,倒不觉得那么疼了。
“再睡会儿。”玉兮替我掖了被角打算出去,却被我抓住。
“你、你还好吧?”
“没事。”玉兮冲我笑一笑。
我低下头,几乎把自己埋到被子里。“你耗了多少修为才保住这个孩子的?”玉兮平时在魔界,左手都会变得好好的,不会是现在这副异变后的样子。只是修为受损了,再变的话,会消耗的更加厉害。
“不过几百年的修为,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咬着被角松开玉兮的手,侧过身去。如果这几百年修为是我自己的,我会觉得值得,可是如今是玉兮的修为,却让我释怀不了。我欠他的只能越来越多,还都还不起。
“蝶儿,你可记得你睡过去之前跟我说过什么话?”
“不记得了。”
我的话音落了,就听到玉兮开门出去的声音。
我自己说过的话,怎么会不记得?可那只是如果,如今我的心里就只有那一个人,挖空了也就没了,还哪能容得下别的人。
挖空了,也就没了。我忽然想把师父记得再深一点,再深一点。以后即使剜了心,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总是不会变的。
我把枕头底下的拨浪鼓抱进怀里,抚着肚子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桌上的烛光一直亮着。在靠近烛光的地方,我恍惚间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
师父?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人影果然不见了。叹息一声,我继续把头往被子里埋。
“这么叹气,是在遗憾什么?”玉兮站在床头看这我,看得我没骨气的想躲。
“哪有遗憾什么,只要孩子好好地就行了。”我摸了摸肚子,虽然还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心里很安定。
“他就在门外,你可要见一见?”沉默了半晌,玉兮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倒是把我吓了吓。
“还是不要了。”相见不如不见。
“果然是个没心肝的妖,八十一道神罚鞭都打动不了你。”玉兮摇头。
神罚鞭我自然知道的,可是师父现在站在外面的目的,一定是要拿回神农鼎吧?我翻了翻手腕,把神农鼎递给玉兮。
“我现在只想要这个孩子好好的。在业飏山我感觉到他可能会离开的时候,真想把自己的命给他。这是我的孩子,我此生唯一的亲人。如果他都不在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就从来没想过,你还有我。”
我笑着摇头。“你是挚友,恩人。”
“若我想娶你,想要做你的夫君呢?”
“你若想娶,我一定嫁。”我看着玉兮,认真的起誓。
“可惜,我现在却不愿意娶你了。”玉兮摇头,“我才不要娶一个心里只有别的男人的女子为妻。”
我低头笑,心里觉得很安定。玉兮总会给我铺一条退路,明知道我不会走。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温暖。
“我去炼药了。他最近都会留在魔界,直到我炼完药将神农鼎还回去。”
我怔了怔,愣愣的点一下头:“哦。”
“怀了孩子,你可比以前更加笨了。”玉兮打了一下我的头,转身走了。
我盯着那一点烛光,想不明白玉兮话中的意思。师父抛下业飏山来魔界了?他不在业飏山守着饕餮吗?
想到饕餮,我就想起乾元真人用魂魄加固混沌封印的事情,怎么都不觉得他会有这样的大义。可是如果饕餮冲击封印,师父会不会用自己的魂魄去加固?
一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慌张。
“安儿!安儿!”
“怎么了?”夏侯安儿从外面跑进来,到我床前急急的问。
“想办法把他困在魔界,神农鼎交还之前,不能让他回业飏山。”
夏侯安儿听的糊涂。“为什么不让他回业飏山?他留在魔界反而让大家都不放心。何况,谁那么大能耐可以困住写月上仙?”
“别管为什么,困住他。实在不行的话,用锁魂阵。”
夏侯安儿点头应了。
“写月上仙可还在魔界?”
夏侯安儿听我这么问,瞪我一眼,才点点头,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既没有见到过玉兮,也没有见到过师父,只是安安心心一心一意的养胎。
玉兮应该是去炼药了,夏侯安儿说她不曾给师父用锁魂咒,那么大概就是师父不愿意看到我了吧。
这天我摸着肚子坐在小院里的时候,很明显感觉到了大地震动。
“安儿,这是怎么了?”我抬眼看向西南方向。
“大概是地龙翻身吧。”夏侯安儿不理会,“天色不早了,我给你准备晚膳去。”
“等等。”我叫住她,“那个方向是屿琼山。你跟我去看看。”
夏侯安儿站着不动,看着我。“你现在肚子那么大了,去那里干什么?地龙翻身跟你有什么关系?劳你挺着肚子去管?”
“安儿,我只是去看看,不会有事的。万一屿琼山出了事,穷奇冲破封印逃出来,会有很多人遭殃。”我决定耐心的劝一劝她,毕竟她要是不让我去,我硬闯肯定对孩子不好。
“那些凡人好不好我才懒得管,我只知道你要是去了,魔尊大人会很不好。上次你就说不会有事,结果呢?魔尊大人耗费了九百年修为救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怀着魔尊大人的孩子,只负责管好你的肚子。”
听了她的话,我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原来玉兮说的不过几百年修为,竟然是九百年。“安儿,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出事,魔尊大人炼完药出来会怎么样?”夏侯安儿放软了声音,“你自己看看你的肚子。”
我摸着肚子,又想到穷奇,觉得很为难。
“无妨,我跟你们一起去。”师父的声音忽然响起,“这次的地动是因为穷奇冲击封印,带上琴,弹一首安魂曲,不需要动用到法力。”
夏侯安儿气的瞪我一眼,转身就走。“真不知道魔尊大人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我是妖。”我无比认真的回答。
“跟上,废话真多。”她等我踏上云之后就扶住了我。
到屿琼山的时候,青葳仙子看到师父明显愣了愣,再看到我圆滚滚的肚子,又愣了愣。还好穷奇冲击封印的事情让她立刻回过神来。
“写月上仙。”
“青葳仙子。”师父冲她点一点头,携着我向里走。“我有安魂笛辅你的琴音,不必以血为引。”
“哦。”我点头,跟着师父传进了屿琼山内部封印穷奇的地方。
穷奇长得很奇怪,如带翅膀的虎,面目狰狞。这会儿正冲着封印一下一下撞得不亦乐乎。
“它都不觉得疼么。”我低喃了一句,打算抱着琴席地坐下。
“等等。”师父拦了我一下,手腕一翻变出桌椅来。“你有孕在身,别受凉了。”
我本以为我不顾师父的劝阻强行取走神农鼎,我们之间已经到了决裂的地步,没想到师父还会出言关心我。
心口一阵酸酸的疼,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下头,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弹奏安魂曲。
安魂曲那么柔和安静,配上师父的笛声,连暴躁的穷奇都安静下来。可是我的心里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如今我肚子里怀着的,是这世间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人。我不知道上仙跟妖生出来的会不会是人,但是不管他是不是人我都会爱着他,可我多害怕,连他都不要我。
“蝶儿。”师父按住我的手,止住了我的琴音。
“嗯。”我点头,回过神来,看看穷奇已经安静的趴在封印正中间了,就放下琴站起来。
“多谢写月上仙,多谢蝶姑娘。”青葳仙子看到穷奇安静下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跟我和师父道谢。
“不必言谢。”师父对着她轻笑一下,回过头看我,“还好吗?”
我摇头,不说话。夏侯安儿被拦在了外面,现在估计还提心吊胆的等着我呢。
“既然没事,就先出去吧。”师父挥一挥衣袖收了桌椅和琴,携我走过法阵回到屿琼山主殿。
我记得前一次我弹安魂曲安抚混沌时,师父还曾斥责我女孩子家都不带帕子,如今我却依然不带帕子。
“蝶舞飏,你是要吓死我吗?”一声怒喝从殿外传进来,吓了我一跳。继而就被人狠狠地抱进了怀里。
“玉、玉兮?你不是在炼药么?”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你松手,我喘不过气来了。”
“我在炼药你就可以跟别的男人出来厮混?”玉兮一边骂我,一边放开我。“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得离开魔界。”
我诺诺的点头,由着他给我把了脉探了灵台。